老夫人目光牢牢锁着冷姝，直到确定她真的无碍，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她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本就是贵人，自然有贵人救！”
冷姝怔了怔，还不等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老夫人又接着道：“这一路，辛苦姝儿了！若兰已经把你们调查的情况告诉了我，剩下的事情交给祖母吧。”
冷姝连忙补充道：“还不止那些。这次救我的人来自京城，我从他那里了解到，太后在苏家的时候并不受宠，刚到京城时，身边只有亲生母亲和据说在稻乡的时候便照顾她起居的奶娘，没有同龄的小孩。还听说前几年，奶娘去世的时候，太后伤心到昏厥。”
老夫人细细思量，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
“当年两个孩子和两个大人一起从稻乡出发，但到了京城却只剩下一个孩子和两个大人。另一个孩子很可能是路上出了事。那么活下来并最后成为太后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就难说了！毕竟当年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那孩子还很小！那个女人为了能在苏家有一席之地，用别人的孩子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回来的路上，黎澈似有若无地泄露了一些信息，冷姝顺着他引导的方向，很快便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也足以解释，为何太后一掌权便迫不及待要对付冷家。
那太后极有可能便是冷玄的私生女。
老夫人垂着眉眼思忖着，良久才沉声道：“原来如此！”
冷姝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出口问道：“祖母……当年冷玄的家眷……为何会……”
老夫人听冷姝这么一问，神色幽邃。这件事情压在她心里很多年，如千斤重一般时常让她喘不过气。
纵使她心里坚定又清楚，如果当年的事情重来一次，她还会是一样的选择。可她也知道做下的事情就该有报应，她一直等着这一天！
唯愿这报应，只降临到她一个人头上。
眼下这个时候，当年之事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老夫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当年你祖父之死，是冷玄和他妻子蒋氏、还有蒋家人一起做的。奈何找不到证据，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家人逍遥法外。冷玄死后，他的母亲和妻子在蒋家人的怂恿下，在冷家大闹了一场，还伪造你曾祖父的遗书，说你祖父侵占家产，目的是想要走南城的5个铺子。他们谋财害命，不知悔改，我自然不能应允此事。后来她们从江湖术士那买了假毒药，想以死威胁我。”
老夫人吁了一口气，一向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被积压多年的情绪搅得浑浊不堪，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无力和疲惫。
“她们闹起来无休无止，我那时应对外面的事情已然焦头烂额，断不能让后院再生波澜，也不能由着她们任意诬陷你祖父。于是……我差人将那假毒药偷偷换成了真的……”
接下来的话便不用多说了！
假毒药变成了真毒药，假死变成了真死！
老夫人说到这里，低垂着神色晦涩艰难，脸上的那份沉痛泄露了内心多年的煎熬。
“我只是……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连孩子也利用。那毒药虽然是假的，但喝下去也会腹痛难耐，会口吐白沫……我以为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应是舍不得孩子遭这份罪的……我真的没想过要害那两个孩子……他们是冷家的骨肉，我想让他们活着的……”
老夫人身体发颤，捂着胸口缓缓俯下了身子，她悲痛万分，声音如泣如诉。别说是冷姝，就连冷沐风也很多年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慌了神。
“母亲……”
他连忙上前搀扶，急声道：“母亲怎么了？快，快去叫大夫！”
老夫人缓了口气，摆了摆手，轻声道：“无碍！老毛病了，坐一会就好！”
冷姝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老夫人，见她喝下后，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神色也不得轻松。
当年旧事果然另有内情。
可她能说老夫人做错了吗？
她们杀人的时候可曾手软过？可曾顾念过老夫人孤儿寡母该如何生活？
她们在冷家最危难之时雪上加霜，用孩子的生命满足自己的贪婪，她们可曾想过后果？
冷姝抿心自问，如果有人害死了自己至亲的人，而律法又无法惩治他，她只怕豁出了性命，也会和老夫人一样的选择。
只是，那两个孩子确实无辜。
等老夫人神色缓和了几分，冷姝才又问道：“那蒋家人，后来怎么样了？”
老夫人道：“后来闹了一阵，到处宣扬冷家谋财害命，目的无非是想要钱。可他们没有证据，又见我丝毫没有拿钱的意思，便不了了之了。近些年，蒋家人在城东经营着一间茶庄，日子倒也安稳。自从十多年前换了新家主，便不再像以前一样争强好胜，处处与冷家为敌。前几日我派人查过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冷姝蹙眉思量了片刻，猜测到太后大概是听说了当年蒋家人的说辞，才对冷家怀恨在心。
冷姝提议道：“祖母，如今能与太后抗衡的，唯有摄政王，姝儿想……”
不等冷姝说完，老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说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祖母吧，你们都不要插手。她最恨的人是我，也应该由我来终结此事！”
“祖母想做什么？”冷姝担忧地问道。
老夫人面色缓和地拍了拍冷姝的手背，随即浑浊的目光在二人面前流转。
她虽面容憔悴，声音却沉稳十足地嘱咐道：“冷家能走到今天，靠得不仅仅是祖辈们留下来的基业和历任家主经商的头脑，还有一家人团结一起共渡难关的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给我记住了，都是一家人，要相互关爱，万不可因为身外之物生分了感情。”
这话落下，听得父女二人均神色突变。
冷沐风急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有您这个顶梁柱在，孩子们的感情不会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