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文
梁函推断的没错。
叶宣果真是不愿意让自家艺人配合秦至简炒CP, 没等梁函和秦至简再来劝说，她留下了一个经纪助理跟着安钦，次日一早就直接买机票飞回北京了。
安钦是个新人, 他在剧组，确实不需要大经纪时时刻刻跟着。
她把立场摆得很明确，谁都挑不出她的理来, 敬她的身份和江湖地位, 谁也不敢真的就无视她的意见。
梁函没办法，他是选角导演，不能明摆着偏向星妹和秦至简。
他是白手起家，做事待人最是谨慎仔细。
梁函没再与路思琪提起过舆论的事情, 决定走走别的路子。
他翻了翻公司官博星途casting 下面的评论，琢磨了一番, 找到了张玄。
张玄平日最喜欢看微博逛论坛, 还关注了不少行业相关的微信公众号。
“你这两天要是不忙, 就联系联系好的行业媒体, 看有没有能收钱发软文的, 咱们也维护维护口碑。”
一群直男副导演，没有谁对舆论的事精通。张玄被老板梁函赶鸭子上架，研究了好几天才找到了和媒体加微信的途径。
结果一问, 发一篇微信的头条文章竟然要三万块钱！
梁函瞬间沉默。
星途casting去年才进入收益正回报, 遇上大项目有三五十万, 大部分小项目也就十来万。人员工资, 工作室的租金水电，打点应酬，样样都是钱。三万块钱，够他大半个团队的工资了。
张玄也知道这开支对工作室不是小钱, 尴尬挠头，但梁函还是冲他笑了笑，“没事，等杀青了再说，这事不着急。”
然而梁函没想到的是，路思琪纵然顾虑叶宣的地位和情绪，但内心里，其实还是被秦至简说动了。
秦至简带来的艺人宣传明晃晃地拿着小微单在现场跟拍星妹各种花絮，现场制片就像没看见一样从不阻拦。
导演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便和制片主任提了提意见。路思琪听说后竟亲自过来和佟导解释了一番，第二日，连导演佟迅则都不再管秦至简团队的动作了。
为此，秦至简在剧组逗留了整整一周。
第七天，所有的拍摄工作都已进入正轨，连梁函都觉得没必要亲自驻组，打算全权交给阿南和张玄盯着，自己返回北京跟进另一个即将开机的项目。
傍晚收工，梁函径直去了制片组办公用的房间，让制片助理帮他定第二天回北京的机票。
他刚和助理交代完，秦至简紧跟着就敲门进来。
“……好巧。”梁函笑了笑，这几天在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连郑柯临的存在梁函都麻木了，何况秦至简。
秦至简颔首，也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打招呼，“梁导，我正好要找你，我们团队明天回北京，机票信息我直接发给你可以吗？”
梁函微怔，秦至简都把他微信删了，还能怎么给他发？
发现他犹豫，秦至简笑起来，低头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
须臾，梁函的手机“叮”的一响。
他打开微信，秦至简的头像上冒出一个新消息提示，他点进去，还真是秦至简发来的团队信息。
梁函顿时忍俊不禁，他仔细一想就能猜到，剧组里有他微信的人太多了，他和秦至简甚至还有共同的工作群，秦至简肯定是又悄悄找渠道把他加了回来，想装作无事发生。
这男人……要不要脸了？
意识到自己在笑，梁函迅速又板回脸，他晃晃手机，很高冷地说：“这种事秦总联系阿南处理吧，我不负责。”
“是吗？”秦至简凝视着他，少顷，嘴角微弯，他退让了，“那好吧，打扰梁导了，我去找阿南。”
说完，他扭头从房间又退了出去。
制片助理看了眼梁函，莫名其妙道：“函哥，我不就在这儿吗？你把秦至简老师他们的信息给我，我顺手把你们机票一起都给定了不就完了？还麻烦南哥干啥？”
“……那你定吧，我忘了。”梁函转手把信息转给了制片助理，对方说了句“收到”，他便推门出了房间。
走廊尽头，秦至简正在电梯间门口，单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等着梁函。
两人对视一眼，梁函缓慢走过去，看了眼四个电梯的楼层标号，故意挖苦道：“这酒店的电梯是不是有点慢了？秦总等这么半天，都没一个下来的。”
秦至简低笑，伸手指了下按钮，“是因为我没按，在等你呢。”
梁函刚刚被秦至简提醒了一番微信好友的事，郁气还没散尽，此刻又被逗了下，他立时忍不住瞪向秦至简，“你有病吧？”
秦至简笑意未止，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梁函，“收工回来还没刷微博？看看热搜。”
梁函微顿，接过来，低头打开了微博。
热搜榜简直就是秦至简的快乐老家。
梁函随手一翻，便在第17位看到了#阳灿海星#的话题。
他扭头看了眼秦至简，对方神态里略有得色，与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又很努力地藏匿起来，装作无事，伸手去按了电梯。
梁函没理这招摇的热搜大魔王，点进话题看内容。
原来是星妹抖音更新了一段“演员生活vlog”，开头就是她近乎素颜的淡妆上镜，笑眯眯地正式向粉丝宣布，因为幸运，她成为了漫画《灿盛吧爱恋》的改编剧女主，阳灿的饰演者。
干干净净的脸蛋儿丝毫无惧镜头怼脸直拍，她笑起来酒窝明显，月牙弯弯，整个人状态活力满满，与先前被打击得样子截然不同。vlog用日系音乐做BGm，内容是星妹进组后的一些日常片段，有她趴在床上翘脚背台词，也有她在现场活蹦乱跳和工作人员打闹，还有第一次拍完夜戏，站在山坡上大喊“太阳！！！太阳升起了！！！！”的振奋，甚至有被导演批评后，用剧本盖着脸低落，却被化妆师无情掀开，提醒她妆要花了的幕后。
不像演员发布的那种明显是工作人员拍的营业vlog，也不像是星妹以往在抖音发布的那种段子视频。这支vlog透着明显的亲近感，来自星妹的视角，记录她以素人成为演员的兴奋、小心、艰难，还有热血。
梁函很投入地低头看视频，莫名还有些感动。星妹的元气感实在很贴合阳灿，再沮丧也不会轻易放弃，做得不如旁人，也不怨不艾，反倒愈加努力。整个视频有三分钟长，梁函丝毫没走神，等看完视频，他才发现自己无知无觉地跟着秦至简，已经下了电梯，来到了另一个楼层。
他抬头茫然环顾，“这是几层？”
秦至简坦然道：“我住这层，你来我房间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梁函的脚步短暂停顿。
秦至简一向敏锐，以为梁函抗拒。他立时改口：“抱歉，没有提前问你意思……去你房间也可以，或者……楼下大堂？”
“没事，走吧。”梁函不想小题大做，他和秦至简就算是搞过一次，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秦至简没动强没下药，实在犯不着如此避忌。他手里还攥着秦至简的手机，热搜的内容并没看完。
梁函扬下巴示意秦至简带路，随后又低头刷起了微博。
秦至简说不带安钦，竟然真的没带安钦。
梁函往下翻了许久，所有的话题讨论全都聚焦在了星妹一个人身上，根本无人提及男主。
营销号的文案统一往“真香”和“打脸”的方向带节奏，甚至有不少都主动提及了选角团队，梁函有所察觉，这大约也是秦至简的手笔。
追剧扒主：惊呆了，这是星星不会坠落？？？？卸妆后居然长这个样子，你敢信？？？救命啊，剧还没播我就有点真香了……
娱圈E手瓜：是我真香了吗？？？网红星妹真是撕漫少女，这真的不是阳灿本灿吗……这个动态我服了呀，纸片人活了！！这个选角有点神仙了吧？
影视追剧小仙女：哇……妈妈，我看到了会动的阳灿！！海星的长相真的好像原著阳灿啊，请问选角导演从哪里挖到的，这也太神奇了，我都怀疑原著是照着她的脸画的了。”
虽然营销号语气夸张，但如果关注的网友会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前不久刚刚骂过星妹的那一拨，打脸行为实实在在，看着实在不像是作秀。底下的讨论大部分都被营销号的文案方向诱导了，纷纷跟风认可。
还有不少追星博主纯粹吃瓜凑热闹，但也被视频内容征服了，自发感慨，为星妹说话。
请蒸煮自己努力：不懂网友到底嘲星妹什么，一个素人女孩子有勇气去挑战这样的角色，这么努力和自信，不说长得像不像，单是这种抗压和不服输的精神就是我女鹅阳灿宝贝了，本灿妈宣布海星就是三次元阳灿分灿！！是我生的！！！
新的一年不想搬家：怎么肥四？昨天我还在嘲海星这女人好土，看了视频动态我居然get到她了，确实好阳灿啊……所以她做网红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自己画成那个样子？？？
若不是梁函太了解秦至简，他还真要以为全网都在一夕之间成了星妹的自来水。所有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开始称赞星妹，普通网友总是这样容易跟风，只要掌握话语权的大多数开始引领一种风向，剩下的吃瓜群众总能迅速跟上队伍。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梁函虽然做了好几年副导演，但确实对艺人宣传上的事情没多少概念。
从前他只听说热搜要花钱，花多少就不太了解了。
自从张玄问完一个微信公众号发一条都要三万块以后，梁函顿时对新媒体这个行当肃然起敬。
一篇稿子就要三万，秦至简这恨不得买下整个微博营销号江山的架势，又得花多少个三万啊？
大道经纪家底这么厚吗？就算家底厚，也不至于这么为一个新人演员砸钱吧……
星妹固然演了阳灿，可是戏约在前，经纪约在后。这部戏的片酬并没和秦至简分成。秦至简即便要赚钱，也得等星妹的下一部戏了。现在的宣传开支，说是秦至简自掏腰包垫钱都不为过。
寻常经纪人就算了，可秦至简还是公司老板，归根结底是个商人，赚钱才应该是第一位的。
梁函抬头看秦至简的背影，有些拿不准这人的性子了。
为了艺人，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秦至简没察觉身后视线，刷卡开了门，侧身邀请梁函进来。
他扶着门要关，但想起梁函刚刚的犹豫，还是主动问道：“我要回北京了，后面星妹自己在剧组，我不放心，想和你说一下她的安排……所以我把门关上，可以吗？”
正因为涉及艺人**，秦至简才不想在别的地方聊。
梁函焉能想不到？当即笑了，“关呗？我又没喝酒，还能怕你啊。”
秦至简也笑，轻轻把门关上。
梁函很不客气，他今天在现场站了一天，已经有点腰疼了，进了玄关看见靠窗的位置有小沙发，直接走过去坐下。
秦至简弯腰去水吧冰箱给梁函拿冷饮，梁函摆手拒绝，“我喝白水吧。”
一边说，梁函一边把秦至简的手机还了回去，他抬头望着秦至简，对方接过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看消息和回微信。
秦至简手下艺人多，如今他自己跟着星妹在剧组里，北京的工作全靠远程遥控，应该也很辛苦，梁函在拍摄现场总看到他游离在最外围皱着眉头打电话。
“秦至简……”梁函没再很疏离地喊他秦总，而是叫了名字，秦至简对这个称呼明显更敏感，他立刻抬头，目光直直撞进梁函眼底。梁函踟蹰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我没有打听你公司机密的意思啊，就是有些好奇。像你们公司那么多艺人，总是上热搜……你一般买这样一个，要花多少钱啊？”
秦至简没想到梁函问这个，倏然就笑了，他长眉微挑，“怎么？你要给我报销吗？”
“想得倒美。”梁函翻了个大白眼，“我就是想问问，不能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怕说了你不信，我们的艺人上热搜不用花钱。只要我想让他上，我们就能上。”
秦至简语气里透着猖狂，梁函盯着他，有些拿不准秦至简是在逗他还是当真。
大抵他的怀疑表现的太明显，秦至简滞了一下，脸色变得无奈，仔细解释道：“今天真的没花钱，宣传本来请了三千块预算，但我没批，所以完全是运作下来的。像抖音那边，我们是一直有合作的，打了个招呼让他们给推了推热度，再加上星妹自己在抖音粉丝也挺多的，所以很快就上了热榜。抖音热度一上去，微博这边就会跟进。最初的几个大号我们也都合作过，之前都通过气了，知道是我们在带星妹，所以故意在示好，文案方向找我们的宣传沟通过。至于其他的，应该就是跟风蹭热度吧，这个太常见了。”
一分钱没花？？？
梁函震惊。
秦至简很少见梁函表情失控，除了在那个晚上……
他有些被梁函直白而赞叹的目光击中，这还是第一次，梁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秦至简没忍住，走近梁函身边，低头邀功道：“我还特地让营销号夸了你的神仙眼光，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梁函对秦至简的贴近毫无防备，轻松玩笑，“本来想和你AA的，既然没花钱，那就算了。”
秦至简盯着梁函的脸，大脑突然一热，“没花钱，但是用了人情，梁导不如还我一点人情？”
“怎么还？”梁函眼睛亮亮的，兴许以为秦至简也是想和他开玩笑，未存丁点防备，似乎还在等着接招。
秦至简攥着沙发扶手，手指一点点用力，心底有种未名的蠢蠢欲动。
他盯着梁函，克制自己不要再放纵，不要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不能每一次都冲动地在梁函身上摔跟头。
两股力量在他内心无声角力，秦至简等在原地，一动未动。
突如其来的静寂。让梁函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丝不大对劲的气氛。
秦至简的气场，秦至简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在慢慢变质。原本盘踞在他身侧的同类动物突然不再安全，反而升出了威胁与压迫感。
梁函的呼吸禁不住变得短促，他咬住牙齿，心生戒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还是50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0-09-16 14:41:09~2020-09-17 00:3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olmi、自然卷都不坏噜噜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制刷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