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二月初, 法国的风波被挡在了英吉利海峡。
兰波的全家在伦敦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年初,不受夏尔维勒寒冷的影响,每天食物和炭火充足, 卧室和客厅暖烘烘的。
每逢冬季,阿蒂尔·兰波最想逃离严寒的老家, 而这一次, 他的家人都在身边,他无需逃走,当了一回母亲眼皮底下的乖儿子。无论兰波家熬了什么蔬菜汤或者肉汤, 兰波妈妈都要求儿子停下笔, 戴上保温瓶,出门送给王秋先生一碗。
温暖的浓汤, 是兰波家对王秋的感恩之情。
麻生秋也不曾推辞,总会在兰波面前喝完, 让对方好回家交差。
阿蒂尔·兰波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别扭道:“你不用太给妈妈面子了, 爱喝就喝, 不爱喝就等我出门后倒掉。”
麻生秋也说道:“我品尝的是她对你的爱。”
阿蒂尔·兰波诧异:“爱?”
麻生秋也说道:“一个母亲害怕儿子做错事, 走上歧途, 只能将心意融入浓汤之中, 请求我能多照顾你一点。”
阿蒂尔·兰波尴尬,眼神飘忽。
大雪封路, 麻生秋也暂时无法回爱尔兰, 任由兰波来自己这边玩,他注意到兰波的奇怪表现,轻声问道:“我以前给你的手套呢?”
阿蒂尔·兰波随口:“我一只手,用不上, 送妹妹了。”
金发少年今天浑身不自然,右手尚未拆线,左手放下保温瓶后,一直藏在外套的口袋里,仿佛非常怕冷。
麻生秋也微微用力,把兰波的左手拉了出来,没有意外,对方手部的冻疮在冬天再次发作了。
麻生秋也见这只粗糙的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阿蒂尔·兰波害羞,松开手指,塞给了王秋先生:“礼物。”
麻生秋也收到的礼物是一件异常精致的象牙十字架,上面雕刻着受难的耶稣,雕工精湛,牙质柔腻,有着等同于黄金的价值。象牙属于昂贵的奢侈品之一,寻常富商家里拥有一件就能当传家宝。
阿蒂尔·兰波本来会把它卖掉,用来换钱当全家人的生活费,但是他听说王秋先生喜欢艺术品,最近要参加拍卖会,他就把象牙十字架留下,送给了懂得鉴赏的王秋先生。
“你偷的?”麻生秋也警惕,第一反应无比真实。
阿蒂尔·兰波的羞涩一僵,险些心态崩了:“它不是偷的!”
麻生秋也皱了皱眉,说道:“你跟我一样,不信神,不可能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礼物送给我。”阿蒂尔·兰波气哭地夺过象牙十字架,“你不喜欢,我买其他的礼物行吧!”
麻生秋也赶在兰波拔腿跑出办公室前,拦住了兰波,金发少年抓住门把手,跟麻生秋也抗争,“放开我!我去把它卖掉!”
门外路过的伯莎·金斯基有趣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对于她来说,兰波是一个伤残状态、惹人怜爱的法国美少年,王秋先生更是一个百年难遇的东方美人,不管是兰波撒娇,还是王秋先生拒绝养孩子都是一件极为养眼的事情。
在这里工作是学习和成长的地方,唯一令伯莎·金斯基苦恼的是审美观,“回到奥地利,我看男孩子们都觉得丑了。”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请给我一次道歉的机会。”麻生秋也见兰波态度激烈,心中的怀疑降低,也许是别人送给兰波的东西。
他把阿蒂尔·兰波抱在怀里,极力顺毛,撸!
阿蒂尔·兰波委屈巴巴,仿佛把炸毛的尾巴收了回去。
咕噜噜。
王秋先生再摸几把更舒服。
在麻生秋也的道歉下,阿蒂尔·兰波的良心痛了,坦白道:“这是魏尔伦送我的东西,我怕你知道了不舒服,就没有告诉你。”阿蒂尔·兰波的眼底流露出贫穷家庭的敏感和难过,“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身上最珍贵的只有这枚十字架,它可以换很多英镑,你不喜欢就拿去换钱,我们不欠魏尔伦什么……”
麻生秋也没有生气,强调道:“不要贬低自己,在我看来,这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你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和灵魂。”
阿蒂尔·兰波想哭,忍住,想了想又干脆不忍耐了。
“王秋先生,那你收下吧。”
“不,它是信仰耶稣的人的眼中的珍宝,我们是同类人,享受金钱,但是不贪婪掠夺,享受自由,但是无法控制地追逐风,陪伴在我们身上的应该是旅途的车票和那一缕阳光……”
“……车票和阳光。”
“我们把东西还给魏尔伦,让魏尔伦再把它物归原主。”
“你的意思是十字架不是魏尔伦的吗?”
阿蒂尔·兰波懵了。
麻生秋也跟他分析:“魏尔伦也不信教,这枚象牙十字架可能是他妻子的物品,所以我们都不要碰。”
阿蒂尔·兰波哑火了,垂头丧气地跟王秋先生坐回去。
麻生秋也说道:“不生气,我给你涂手。”
麻生秋也呵护兰波的左手,不惜弄脏自己的皮手套。
阿蒂尔·兰波去看被涂抹的地方,密集的刺痛感被软膏压制住,就像是有人在抚平他在少年时代做出的错事。
“兰波,最近有写诗吗?”
“有,左手写起来不习惯,等你有空,我念一首给你听。”
“好。”
麻生秋也等待着兰波的《地狱一季》。
然而,麻生秋也忽略了兰波迟迟不给他看手稿,只肯朗读的情况。阿蒂尔·兰波打死都不会给王秋先生看自己的分手诗歌集,他怕上面的泪痕被聪明的王秋先生发现,从而社会性死亡。
阿蒂尔·兰波去看王秋先生专心的目光,心神摇曳。
纵然黑发男人身上没有温暖的温度,寒冷如冰块,阿蒂尔·兰波也能感觉到对方放下芥蒂后的包容。
无关善恶。
那是两世的缘分与情谊。
上辈子,没有阿蒂尔·兰波,麻生秋也就不会保罗·魏尔伦的诗歌,不会在网上查到保罗·魏尔伦有一个妻子叫玛蒂尔达·莫泰,所有不知名的人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无法令人产生波澜。
换句话来说,麻生秋也怜悯玛蒂尔达是出于和自己人生经历相似的共鸣,除此之外,对方与自己的相似度并不高。
终究,麻生秋也不是玛蒂尔达。
如果他是玛蒂尔达,他会不折手段地抢回自己心爱的人。
他从不是谁的附庸,从不甘心当一名普通人,他灵魂中的狂热在渴望被爱情点燃,渴望与世界一同毁灭。
左手拿【书右手拿【壳】的男人,比谁都像是一个疯子。
一个可以输掉生命、但是不愿离婚的疯子。
“兰波,我不会害你。”
麻生秋也平静地托着阿蒂尔·兰波的左手,避开疮疤。
阿蒂尔·兰波的手指一点也不客气地穿过王秋先生的指缝,十指相扣,却不是爱情的爱意,而是对亲情的祈愿,想要得到对方更多的温柔。阿蒂尔·兰波微微侧头,掩藏自己通红的耳根,“我知道你对我好,曾经魏尔伦也是无私的对我,后来他变了,变得满口谎言,只有你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难得会对我说几句好话。”
“十字架交给你解决,随便你怎么处理,我就当作魏尔伦送了我一份空气,安安心心在伦敦休养。”
缺失父爱的阿蒂尔·兰波把对父亲的幻想寄托在对方身上。
他的心灵一瞬间纯净下来,就像是用头顶着父母的小独角兽,在外界受了伤,吃了苦,回到家就会嚎啕大哭。
“爸爸,我会为你写一辈子的诗歌,只要你喜欢……”
阿蒂尔·兰波嘟囔。
麻生秋也对兰波性格里的许多挑剔全没了。
一辈子写作,不再封笔吗?原以为是无心之举,给予一些关怀,居然就这样破解了十九岁封笔的历史与命运。
他微叹,拥抱住怕冷的阿蒂尔·兰波,自己与尸体一般无二。
“就让我期待一下你的未来了。”
……
嘴炮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文野世界的阿蒂尔·兰波很难受,特别想去墓碑前承诺错误。
他只想当个搬运工,把异世界同位体的作品搬过来,充当是自己先给爸爸的礼物,自己一个字都没动过脑啊!
“一辈子写作?”
“你这是忽悠谁呢,竟然骗到催更狂魔的人的头上!”
“救命,我不想当你的同位体了!”
阿蒂尔·兰波又惊又怕。
从未有王秋先生失手的催更对象,就像是鸽子的结局就是一锅高汤,只配在没有阵亡的时候高声咕咕。
看看这个世界就知道了,全体文豪不想写作啊!
一定是上辈子被催多了的后遗症x。
阿蒂尔·兰波把写作的想法从大脑里删除,可以爽快地说作家的灵感在异能社会宣告封印了!
“哟西!准备就绪。”
海风吹过阿蒂尔·兰波的长发,也吹散了他俏皮的声音。
2009年开年第一幕!
阿蒂尔·兰波爆发累积的力量,用强大的“特异点”席卷整座城市,切断通讯,直闯横滨市的异能特务科!
“轰隆——!”
今年的第一阵雷鸣在乌云中震动大地。
短短半个小时,横滨市再次遭遇了断网、没信号的日子。
财政损失多少,激起多少恐慌,阿蒂尔·兰波不在乎,双眼如同吞没一切的冰冷海洋,惊涛拍浪,可以看到的是无法形容的怪物隐藏在这具身躯之下。
他在以最快速度、不折手段地完成窃取工作。
所谓的潜入——
那就是打败所有人!抓住高层即可!
“一分钟内,我要得到麻生秋也的头发、血液!”
异能特务科的人吓得肝胆欲裂,一名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者发动闪电袭击,直接抓住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而且这名欧洲人长着与“暗杀王”保罗·魏尔伦没有差别的容貌!
日本政府惊鸿一瞥的不羁之风,在这个世界不再低调,以强势的实力正式亮相了。
这是一名行走多国的旅行家,不可思议的天灾。
“告诉法国,我还没有死,不用拿我弟弟的照片涂涂改改后通缉我,多丢人啊,一个异能大国没有我的照片。”
阿蒂尔·兰波对着摄像头监控的位置挑衅一笑,为了复活那个人,他不在乎被整个世界关注到。终其一生,他奔走在世界各地,活出自我,活出了第二场嚣张又美丽的人生。
他踩在异能特务科昂贵的电脑主机上,握着一只断手的洁白手骨,贴到自己的脸颊上,眉眼生辉,说不出来的依恋和缠绵,可以让日本公务员们面红耳赤。那是麻生秋也当年仓促丢弃,但是被异能特务科捡回去的物品。
“顺便告诉另一个人,我也准备复活麻生秋也,这个男人的手骨就归我了——”
“兰堂。”
“你有本事来抓我呀~。”
这一场战争,属于家庭新成员的搞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9月25日的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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