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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第四百三十一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第四百三十一章

    莎士比亚的老家。

    中原中也把黑帽子摘下, 抱在怀里,屏住呼吸。

    江户川乱步的手一抖,掀开了黑布, 蒙住黑布的画像一见到光明,入眼是画像前桌子上高高垒起的书籍。

    “老爸——!!!”

    “秋也!”

    看似冷静的中原中也, 飚出的高音直接盖过了江户川乱步。

    他的声音有一丝激动到变形。

    这一年, 每个人都备受煎熬,适应着家庭破碎后的生活。

    两个失去家人的孩子围住了画像,强忍着泪水, 眼泪不敢落在油画的纸张上, 害怕会融化上面的颜料。

    画像上的黑发男人如同被唤醒了呆滞的神智。

    他不存在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

    一是为了书。

    二是为了孩子。

    见过跑到英国的太宰治之后,“麻生秋也”就知道迟早会见到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 所以不是特别的意外。“他”是被奥斯卡·王尔德以画像形式挽留住的一丝残影,没有未来可言, 永远停留在见到保罗·魏尔伦后死亡的那一天。

    满腔怨恨的“他”,早已忘记了提前写下的遗言。

    什么黄金屋、什么写作、什么催更文豪?

    老婆跑了。

    老婆和情敌互换了名字。

    自己想杀八年的“魏尔伦”其实是“兰波”。

    这些事情让“麻生秋也”死不瞑目, 感受到命运的玩弄, 越是思考就越是感到悲凉, 宁愿自己消失, 也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和怜悯对象。

    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背到英国的书籍, 仿佛把画中人静止的时间拨动了一次,令对方无法假装自己是一幅画像。

    “麻生秋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去。

    第一本书是《地狱一季》。

    等等?文野里哪里来的《地狱一季》?

    这本诗歌集在三次元是阿蒂尔·兰波的封笔之作, 自己生前等了八年, 兰堂分手后就给他写了这个?!

    是不是意味着……

    兰堂在追寻复活的路上,逐渐放下了,视爱情为地狱……

    “麻生秋也”绝望到了麻木。

    “老爸,不要自闭啊!”江户川乱步胡乱之中喊错了称呼, 跟着中原中也一样喊父亲了,“这不是兰堂先生的作品!你仔细看一下啊,写《地狱一季》的是金发兰波!也就是你把兰堂先生误认错了的那个人!他在祭拜你的时候放下了这本书!”

    中原中也抓耳挠腮:“你这样解释不清楚!”

    中原中也顾不上抹眼泪的乱步,对着画像急吼吼道:“老爸,在你死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门外,威廉·莎士比亚好奇地偷听,对于爱情悲剧的细节,他很多是道听途说来的内容,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发侦探的哭声之中夹杂着橘发少年能震碎三观的话。

    “法国名字叫‘阿蒂尔·兰波’的异能力者共有三个!”

    “第一个是兰堂先生!”

    “第二个是保罗·魏尔伦!”

    “第三个是与保罗·魏尔伦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老爸,您该怨恨的人是保罗·魏尔伦,是他误导了您,兰堂先生根本没有打算与他复合,您想一想兰堂先生的性格啊——”

    中原中也心如刀割地直视麻生秋也的血泪,缓了一口气,牙齿颤抖地说下去,想要解开老爸生前惊人至极的怨恨,“他是想要保护我们,带走保罗·魏尔伦这个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从法国回来,他就知道了您的欺骗。”

    “酒吧那天,他约您见面,生气的是您把他当作了另一个人。”

    “我没有谈过恋爱,无法体会爱情的复杂,但是爱到深处,不敢把真相说出口的人——除了您,还有兰堂先生啊!”

    “您和兰堂先生互相隐瞒,兰堂先生又自以为可以摆平这件事,想回法国冷静一段时间,才不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

    “即使有三个不同的‘兰波’,陪伴您八年的是兰堂先生。”

    “您没有爱错人。”

    “您,只是在最开始认错了人。”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如同当初麻生家所有亲朋好友的心情,九曲十八弯,硬是把两个人的爱情谈出了四个人的多角恋。

    这里面仍然有许多隐秘,引人深思,例如麻生秋也是怎么认识金发兰波,又例如麻生秋也为何会认错人,对保罗·魏尔伦的话深信不疑,临死前崩溃得那么突然,这些问题唯有“画像”可以解答。

    时至今日,画像上的“麻生秋也”承载了太多的信息量。

    【三个兰波???】

    门外,威廉·莎士比亚被这个惊天消息砸晕了。

    听说过三胞胎,从未听说过有三个叫同一个名字的异能力者啊!

    这是巧合?他都能把巧合这个词吞进肚子里。

    命运的恶意啊!

    在剧烈的刺激之下,豪华的画框震动起来,墙内螺丝松动,像是要从墙壁上坠落下来。桌子上的书籍都被波及到了,倒塌了好几本。

    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左右两边抱住画框:“老爸!”

    而后,江户川乱步惊恐地说道。

    “画、画像变灰暗了!”

    ……

    一个小时后,威廉·莎士比亚找到维修工具,重新钉好钉子,把画像的四个角固定好,再拿来了毛巾,把画框周围溢出的血泪给擦掉。而后,威廉·莎士比亚技艺精湛地为麻生秋也补色,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画像上的人不宜情绪激烈,真的会吓到掉色啊!

    “麻生秋也”的眼眸阖上,哭红的眼尾被威廉·莎士比亚用油画笔沾染颜料,细细勾画,再为他描绘根根睫毛,提亮苍白到灰败的脸色,没有让浓重的死亡气息带走那一丝宝贵的鲜活感。

    “麻生秋也”只能感受到脸部被笔尖划过的细微瘙痒。

    以前,为“他”补色的是奥斯卡·王尔德,对方会絮絮叨叨说上一通,远没有威廉·莎士比亚这么安静。不同的笔触,不同的上色技巧,淡淡的油画味道弥漫开来,两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对待画像的温柔,宛如在给人化妆,而不是修补亡者生前的遗像。

    修补后,与原画师的成品区别不大。

    威廉·莎士比亚对自己的手艺比较满意,不用去找小甜甜帮忙了。

    中原中也站在旁边帮忙,低声道:“谢谢莎士比亚先生。”

    威廉·莎士比亚说道:“你们不埋怨我乱创造就好,若不是听你们诉说经过,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江户川乱步哑着嗓子:“不许偷听!”

    威廉·莎士比亚不可置否,微笑地说道:“小心一点,不要再惹他伤心,底色掉光了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重新画一幅了。”

    威廉·莎士比亚风姿摇曳地走出房间,表情瞬间丧了下来。

    【我又要改剧本了!】

    【第二个版本的《奥赛罗》都是错的!】

    【第三个版本的《奥赛罗》应该是秋丝狄蒙娜和亚瑟·奥赛罗结婚之后,秋丝狄蒙娜见到对方的前妻,惊觉前妻的长相像自己的初恋,一问才知道初恋是保琳的哥哥,后者死亡,于是秋丝狄蒙娜在内心痛苦中被亚瑟·奥赛罗误认为出轨了他人,新婚之夜杀死妻子……】

    脑补的故事,自然是怎么狗血怎么来,大家就爱看这一套。

    威廉·莎士比亚哀叹,去看指尖上沾染的红颜料,他将未干的颜料涂抹到墙壁上,如同麻生秋也斑驳的血痕。

    那叫一个令人心疼。

    “将错就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对于爱斯梅拉达,我了解得太少了,当我替他嘲讽法国人的时候,却忽略了法国人再不好,那也是他无法忘记的至爱。”

    “爱之深,恨之切。”

    “我犯了一个简单的错误,制造了新的闹剧。”

    威廉·莎士比亚坐在楼下,反省自己看热闹的习惯,手机上传来法国访谈的人物名单,赫然有维克多·雨果的名字。

    “咦,波德莱尔没有来?来的另一个人是福楼拜?”

    威廉·莎士比亚眼珠子一转,捂嘴笑道。

    “好可怜的甘果瓦。”

    巴黎公社的首领被扣留在国内,不能轻易出国,只能派居斯塔夫·福楼拜监督维克多·雨果的一举一动,提醒对方要在英国保持冷静。

    威廉·莎士比亚伸了个懒腰,痛快地决定了之后访友的流程。

    “我不写其他版本的《奥赛罗》了!”

    “我要找雨果要《巴黎圣母院》的歌剧改编权!”

    “爱斯梅拉达……就让‘她’永远在舞台上展现美好的一面吧。”

    二楼,卧室里的画中人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泪,挤出勉强平静的神色,他在两个孩子隐含不安的期盼之下,迈出修长的腿,皮鞋稳稳踩在地面,容颜年轻俊美,一如还未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时候。

    “麻生秋也”走出了自己的画像,推开了摆放祭品的桌子,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一同扑入“他”的怀里。

    怀抱是冰冷的。

    黑西装下是支离破碎组成的身体。

    越是如此,两个人越是像是在拥抱回来看他们的父亲。

    “对不起。”

    麻生秋也的画像,无形之中替另一个自己对孩子们道了歉。

    “呜呜——”

    江户川乱步的手指一紧,眼泪脱框而出。

    “乱步说,他接受了您的道歉!”

    中原中也给激动得说不出话的乱步补充了回答。

    “中也长大了。”黑发男人的皮肤上有许多伤痕,眉眼神似过去的模样,比之前见到太宰治的形象要好上几分,“会照顾哥哥了。”

    中原中也闷声说道:“我一直都有照顾他,倒是您——”

    蓝色大海般的眼眸上再次弥漫着雾气。

    他后退一步,没有学日本人士下座的传统,而是重重地弯腰低头,勇敢地大声说出心里话:“这么多年,多谢您的照顾!”

    江户川乱步胡乱擦拭眼泪,绿眸睁大,不敢落后半分。

    “我也是!”

    “秋也,我有听你的话,当一个好人,保护弱小,维护正义,没有再给福泽先生添麻烦了,我有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长大!”

    “我没有异能力,我愿意当当秋也一样的普通人!”

    江户川乱步朝他鞠躬。

    异能力的梦,醒来了,这个世界遍地笨蛋,自己也是。

    一家五口,三个孩子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英国,仅差兰堂。麻生秋也生前保护的幼苗,有在风雨中慢慢长大。

    “麻生秋也”想要触碰他们的发顶,手终究是停下了。

    这具身体就是颜料和尸块组成的。

    他们也发现了吧。

    仍然把“他”视作绝望死去的父亲,对他说着这些话,希望他可以在得知所有事情后获得内心的平静。

    “这些书。”“麻生秋也”不忍看下去,转移话题,拿起了《地狱一季》,“你们过吗?”

    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为他七嘴八舌的讲解起来。

    “《地狱一季》有内容跟《永恒》相似。”

    “《巴黎圣母院》是雨果先生写给您的生日礼物,您生日的那一天,芥川龙之介也为你写了一本《黑之狂犬》。”

    “快看,法国《恶之花》的修订版!”

    “这本《莎乐美》的作者是奥斯卡·王尔德写的,具体不清楚,我看了跟您有一点关系。”

    “我知道!太宰靠私底下的交易,让奥斯卡·王尔德写的作品。”

    “这本是我的!我的!看我的《d坂の杀人事件》!”

    “乱步,不要挤开我的诗歌集《往日的歌》!”

    一阵阵朗读的声音飘出二楼。

    日本的文学之家,莫不过如此,每个家庭成员都是有代表作的文人,以文学打开了他们生活的新道路。

    “麻生秋也”没有去问为什么未看到兰堂的作品。

    江户川乱步说道:“秋也,你交给了兰堂先生最难的任务,让他续写你的作品,他要用这辈子去写完它。”

    “麻生秋也”的神情不变,温馨的气氛又多出一丝怪异。

    “他”身上的森冷一闪而逝。

    中原中也莫名害怕。

    “秋也,我们回家好吗?”江户川乱步仍然在说话,看似没头没脑,脸色已经煞白,流露出祈求的胆怯之色。

    “麻生秋也”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轻轻地说道。

    “我已经没有家了。”

    “从兰堂原谅了魏尔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忐忑、担忧、恐惧统统化作了现实,八年的感情比不过四年的相识,他欢迎魏尔伦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呢。”

    “他说的是真心话,我听得出来。”

    “所以我发誓,再也不爱他了,我再也不爱这个人了,让他们永远纠缠到一起吧,我已经用尽力气地诅咒他们。”

    “后来,我成为画像,我发现了一个更可悲的事实。”

    “只有我死去——”

    “我才能不爱他啊。”

    “麻生秋也”发出了笑声,画像记得自己被孤独留下的绝望。

    原谅,那是活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替真正的我原谅他!”

    “他的命——”

    “本来就是我救的!”

    “没有我,他会死,他会为了薄情寡义的魏尔伦殉情!我爱上了一个生生世世跟魏尔伦纠缠的王八蛋!!”

    “让他后悔去吧,别来见我,我会让他痛苦一辈子!说到做到!”

    “黄金屋——哈哈——那根本就是悲剧啊!”

    “狗/屁的爱情象征!”

    ……

    我在天台上的孤独,离跳楼只差一线的绝望。

    你明白吗?

    麻生秋也和保罗·魏尔伦只能活一个,要么他死,要么麻生秋也死。

    爱情永远没有第三者!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预计10章左右结束异能画像的剧情。

    【小剧场】

    阿蒂尔·兰波:绝望。

    阿蒂尔·兰波:我怎么会知道你们都容不下彼此!!!

    麻生秋也:你现在知道了。

    画像:对,我替他告诉你了。

    阿蒂尔·兰波:魏尔伦上辈子得罪你了吗……

    麻生秋也:没有,我只是讨厌他,更与文野里忘恩负义的情敌水火不容。

    阿蒂尔·兰波:他死了。

    麻生秋也:尸体呢。

    阿蒂尔·兰波:……

    麻生秋也:我劝你不要去找画像,它只能给你带来痛苦。

    阿蒂尔·兰波:如果我能让他原谅我呢……

    麻生秋也:不会的。

    麻生秋也:那个“我”永远不会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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