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篱看女儿一眼，把手机拿开一些，她的目光就跟着转了过来。
虽没说话，急切的表情，像是盯着小鱼干的猫咪。
苏篱闭眼叹气，接通了电话，按下免提。
“苏先生——”
修琰的声音传过来的一瞬间，苏青瑭突然心里空落落的，伸手把枕头扯了过来，抱在怀里。
这两天她一直想和他联系，却始终没有行动，渐渐的连想法也没有了。
现在重新听到他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是想他的。
电话那头的修琰，像是听到了这边细微的动静，一下子没了声音。
透过清晰可闻的呼吸声，都能想象得出来，他把电话压得多近。
“什么事，请讲。”苏篱清冷的声音响起。
修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修朗醒过来了。他是被人欺骗了……”
苏青瑭蜷起了双腿，扭头看着窗外。
明明已经铺在地上的雪花，被风吹动，漫无目的飞舞起来，凌乱而慌张。
据修琰所说，修朗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神秘人把苏青瑭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的身世和病情。
神秘人告诉修朗，苏青瑭对修琰的爱意，不过是因为血脉中的病毒在作祟。
他可以改造病毒，把苏青瑭对修琰的感情，转移到修朗身上来。
修朗听信了神秘人的话，才会设计把苏青瑭骗到了大剧院……
苏篱尖锐的笑声响了起来。“修琰，你在编故事吗？”
修琰顿了顿，声调平缓。
“修朗开始也不相信，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知道——”
他似是哽咽了一下，停顿许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知道苏青瑭，并非常人。”
苏篱面容阴沉，毫不掩饰讥讽：“那个神秘人，自然是不知来历，现在也找不到了？”
苏青瑭把枕头抱得更紧一些。
让她意外的事，修琰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
脑中浮现出那个高傲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姿态，那双深邃冷冽的眼睛。
“修朗也被下了死手，若晚发现半个小时，他就醒不过来了。”
“你不用为他辩解！也许连那半小时，也不过是计划之中。”
苏篱一辈子的逆鳞被触到，冷漠到不近人情。
“我不是为了修朗开脱，苏先生，修家和云家不是敌人。修朗对她的心意，我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有意害她性命。”
也许是修琰声音中的某种东西，打动了他，也许是女儿越缩越小的身影，苏篱语气稍稍软和了一些，但寸步不让。
“我相信修朗是被骗了，但不可能是从天而降的神秘人。不管他，或者是你，想要保护的人是谁，害我女儿的凶手，我一定会找出来。”
电话挂断，轻微的一点声音，让苏青瑭的心疼痛起来。
切切实实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的病犯了。
“爸爸，”她捂着胸口，露出一丝乖巧的微笑，“修家的提亲，你们不会同意了，是不是？”
……
苏篱是从病房里逃出来的，一口气跑出了医院，沿着路边大步向前走。
“咦，是姑父。”
一辆朝医院飞驰的车里，云有年发现了他，车随即停了下来。“他怎么在这儿？”
“他思考的时候，就喜欢走路。”云昭桢探出个头，把苏篱叫到车上。
“你怎么走得这么远？”语气中含着责备。
“韩坊和秋教授在医院里，”苏篱一摆手，朝小舅子投去不客气的一眼，“你自己还跑得风快——”
云昭桢干笑了几声，浑身一阵轻松。终于是躲过去了。
“你是当爹的，瑭瑭又不会恨上你。是她问的，还是你主动说的？”
苏篱叹一口气，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总觉得苏青瑭的表现有些怪异。
他还以为，她会更难过一些。
但她表现出来的感情，和看到农场上死了一头小马驹差不多。
相对于伤心，苏篱看出，女儿更深的感情，是迷茫和不解。
“小年，你一直在他们身边，你觉得，小瑭对修琰的感情，深不深？”
云有年一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毕竟最开始反对她和修琰在一起，是他。虽然一语中的，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她和修琰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很开心的，”云有年谨慎地说道，“开心的程度，比她看到秋教授时，要深一点。”
云昭桢猜测着：“可能是性格原因，秋教授内敛，她也不好意思疯。”
“你觉得，她对秋月涵——”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听着这一问一答，云有年回想起这两天在医院看到的情景，瑭丫头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但这总归是好事情。
秋教授背景清白，一心一意给瑭丫头治病。
免得她和修家搅合在一起，没准什么时候，就把命丢了。
这时，苏篱把修琰打电话来的情况说了。
云昭桢忿忿不平：“修家肯定有问题，修慎行那老狐狸，也一个劲儿地打太极！”
苏篱眼眸深沉，探寻的目光朝云有年望去。
云有年把手一摊：“修慎行说，证物都在修琰手上，要是修琰不肯拿出来，他当爷爷的也没办法。”
在略显拥挤的车上，云昭桢活灵活现地表演了一番修慎行当时的表现，大声骂道：
“别看在我们面前骂得厉害，一个电话都不肯给修琰打，护犊子得很呢。”
苏篱脸色阴沉，：“一点样品都不肯给我们？”
“修慎行说，没有样品！修家人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修朗，现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苏篱面容如常，但云昭桢和云有年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生气。
修朗是唯一的线索，他的供词就很含糊。
能放倒苏青瑭的药，不会很多。从药物入手，肯定会有所突破，修家却什么都不肯提供。
也许修琰对小瑭确实有感情，却把自己家的利益摆在首位，让他对修琰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
云有年安慰道：“姑父，小叔，别急。我和修琰还有一个交易，我会找他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