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柔的朋友圈上，只有一张配图。
苏青瑭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中间是个小男孩，两人都微微低着头，对孩子笑着。
是一张非常能引人遐想的照片。
朱小星递上手机后，退在一旁，观察着修琰的脸色。
修琰的脸埋得很低，他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腮帮子咬的很紧，鼓了起来，线条像崩得死死的弦。
“少爷……”朱小星低声唤道。
“出去。”
听到这压抑到极致的声音，朱小星拔腿就跑。
门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上，百叶窗全都拉了起来。
“啪！”
朱小星很肯定，自己的手机报废了。
“哗啦”一声，落地灯被推到的声音。
紧接着，一连串的东西掉落，是桌上的一切被扫到了地上。
然后就分辨不出来了，声音越来越杂乱。
一层楼的助理都被惊动，站在走廊上，心惊胆颤地盯着修琰的办公室。
“总助，对不起——”请朱小星帮忙的助理吓得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朱小星摆摆手。
这一剂药是有点猛，但效果相当不错。
能发泄出来就好。
砸东西的声音逐渐停止，修琰力气用尽，坐在了地上，对着一屋子的狼狈，犹如自己的心境。
修琰大口呼吸着，她的笑容就浮现在眼前，仿佛长在了他的眼睛上，一切都带有她的身影。
这几天，他在干什么？
他错了。
他做错了！
修琰扑向废墟，翻找出手机，手指在苏青瑭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最终滑了过去，拨通了谭千柔的电话。
“照片在哪里拍的？”
“苏家新办公楼，”谭千柔顿一顿，“不过你晚了，她已经走了。”
修琰撑着地站了起来。
“没关系。”
那头的谭千柔，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露出笑容。这么轻易就试探出来了，也不枉费她辛苦一场。
“我拿到了她的行程表，你要不要？”
————
当天下午，帝都医科大学。
和往日一样安静的走廊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秋月涵看了看身边的苏青瑭，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突兀，苏青瑭瞥他一眼，是询问的眼神。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一直都走我身后的。”
苏青瑭勉强笑了笑，作为回应。
来到办公室，她立刻把自己做好的药拿了出来。
“这是最新的，你再帮我看看。”
秋月涵放下书本，给她倒了一杯药茶，这才拿起那粒药丸，进了旁边的研究室。
片刻之后出来，冲着苏青瑭摇了摇头。“还不如上次的。”
苏青瑭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秋月涵在旁静静看着。
她目前对他的信任，也只停留在和他并排走路，肯喝他沏的药茶。
就算他提醒过好多次，她的制药思路，和老师的并不相同，但她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己研制。
她并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在他手上。
“青瑭，不要着急——”
“怎么可能不急！”
苏青瑭一吼之后，顿住了声音，轻哼了一声。“这关系到我的命。”
说完，端起药茶，小口啜饮着。
她静默的样子，让秋月涵心中涌起一丝妒意。
“昨晚和你爸爸聊天，他提起你之前差不多已经放弃了。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们都很高兴。”
秋月涵语气轻柔。
“能让你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我很荣幸。”
苏青瑭依然没作声。
是这样的吗？
她是因为秋月涵，才想活下来的吗？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在吗？只要对你的身体有利，我不介意当一个行走的解药。”
秋月涵半开玩笑半认真，眸光透亮。
“对我来说，有些事情，比治病更重要。”
苏青瑭声音不大，但秋月涵能听出其中的坚决，脸上出现了惯常的无奈表情。
“你还小，生命是第一位的。要先活着，才有希望得到别的东西。”
苏青瑭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秋月涵涌出一股恼意。
总是这样，就算两人的观点并不相同，她也根本不同他争论。
那副不在意的神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她不在乎他的看法，她心里没有他。
可是对于另一个人，她却是在意得真相都不敢说。
秋月涵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药茶，冷静下来。
“对了，之前不是给你说过，有一味特别的药吗？”
回过头来，又是体贴优雅的模样。
“我找到那名药剂师了，我和他约好了后天见面。”
“我和你一块去。”苏青瑭迅速地拿出手机，记下时间和地点。
秋月涵微微叹气：“那名药剂师，脾气怪得很。连见面都好不容易才劝动。你说这些本事大的人，怎么脾气也都这么大？”
他像是在闲聊一般，语气轻松。
苏青瑭抬眸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给他道了谢。
“不要和我这么见外，”秋月涵严肃地说道，“我不是给你讲过，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责任了吗？”
责任两个字，何其郑重，又在她心中挂上了一把锁吧。
其实苏青瑭爱不爱他，对他的感情是感激、内疚还是别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让她离不开自己。
“你也不要有负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秋月涵凝视着苏青瑭，温柔地说道。
每次和秋月涵结束谈话，都是傍晚时分。
苏青瑭再次拒绝了秋月涵约她一起吃饭的提议，开车回到七号研究室。
这里保留了旧楼的外观，里面装饰一新，还是云有年的风格，一看就很昂贵。
为了避人耳目，餐厅也接待客人，不过采用预约制。能不能预约得上，全看老板心情。
看到苏青瑭进来，云有年迅速地把电脑页面切换到餐厅网站，大声抱怨着：
“你说这些人怎么回事啊？缺这口饭吃吗？都预约到明年了，他们还愿意等……”
苏青瑭没搭理他，朝后厨走去。
云有年对夏至使了个眼色，等夏至跟上去后，把页面切换回来。
电脑屏幕上，抬头一排黑色的字体，触目惊心。
尸检病理报告书
被检人姓名：修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