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舒又如在电梯间一样，把苏青瑭推进办公室，迅速拉下百叶窗。
苏青瑭大大咧咧盘坐在沙发上。
“这么担心别人看到我，该不会是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往事吧？”
韦舒动作一僵。
十几年前，他艺术生涯遇到瓶颈，受一个老朋友邀请，去教一个小女孩弹钢琴。
他是看到那家人经营着一个农场，觉得很有趣，也许能带来新的灵感才去的。
小女孩也很乖巧可爱。
刚开始一切顺利。
然后……
往事不堪回首。
他确实有了不少新灵感，也突破了瓶颈，琴艺精进不少。
但受损的自尊心，是无论如何也挽救不回来了。
幸好苏青瑭没再提过去的事情，只是语气不耐烦。“快说事儿吧，我最近有点忙。”
“我有个学生，要参加国际比赛，想你帮帮他。”
苏青瑭不肯：“你离开农场之后，我就很少弹琴。现在已经不如你了，怎么教你的学生？”
韦舒眉毛跳了跳，眼神怀疑中带着欣喜：“真的？”
“真的，”苏青瑭真诚地说，“不信，我们比比。”
瞅着她狡猾的笑脸，韦舒立刻打消了刚刚冒出来的念头。
他现在这个年龄，已经没有当年的好胜心，也受不得打击。
“没让你教他，你就帮他听听，指点指点。”
苏青瑭问：“你说的学生，该不会是修朗吧？”
“看来你和他很熟嘛！”韦舒意外，“他在外从来不说自己的中文名，也不提自己的身份。”
提到修朗，韦舒眉间竖纹深了几分。
“eli这孩子，天赋不错，也勤奋好学，就是差点野心，所以没名气。现在他主动提出要参赛，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帮他。”
苏青瑭瞥他一眼：“为什么一定要有名气？”
在农场那段时间，韦舒和云家有过不浅的接触，知道隐秘世家的人，都有些愤世嫉俗的脾气，故而耐心解释：
“争取名气，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好的音乐。而且你也知道eli，他不会拿着名气做坏事。”
苏青瑭眼前浮现出修朗清隽的脸。
刚认识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越看越有种悲伤的气质。
话说宠物随主人。咖啡本来就有遭难的童年，可别跟着他，越来越忧伤了。
也许赢了比赛，修朗会高兴一些。
“好吧，但不能透露我的身份。”
“没问题！我都准备好了。这是变音器。”
看到韦舒从抽屉里拿出的大红色蝴蝶结，苏青瑭纠结得脸都皱了起来。
难道这老头也有很多马甲，其中之一是阿立博士。
瞅到昔日学生的表情，韦舒就知道她又在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
“这是我孙子玩侦探游戏的玩具！”
苏青瑭顿觉无趣，拿过来试了试。
玩具只是玩具，并不能模仿别人的声音，发出的是不自然的变声，但是对着蝴蝶结说话，还挺有些角色扮演的感觉。
她边玩边走到小房间内。
小房间和练琴室建在一起，透过单面玻璃和音响设备，可以掌握练琴室里的所有情况。
这是韦舒为了监督学生，专门弄了个类似审讯室的地方。
学生永远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在盯着自己，想想真挺毛骨悚然的。
当天晚上。
朱小星一面开车，一面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修琰的脸色。
“少爷，半个月期限就要到了，fcomet还没有动静，我们真不帮了？”
等了许久，修琰只是低头看文件，一言不发。
朱小星叹了口气，“少爷。你给我那个木片，其实是一个梳子，还有那些动物毛发，都是做毛笔用的。”
毛笔？
修琰手停了停，又继续翻动起来。
到了修家，朱小星不死心。
少爷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分寸，万一真寒了苏小姐的心，哭都来不及。
他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少爷，fcomet——”
“这么挂念那家公司，要不你跳槽吧。”
修琰一如既往的冷飕飕，毫不留情，转身就走。
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这才下楼来到苏青瑭的书房。
推门一望，对上那双灵动的眼眸。
敏锐的目光只现了一下，立刻变成了散漫和奚落，嘴角也挑了起来。
“天天往这个房间跑，是想看我，还是这里藏着宝贝？”
修琰沉静片刻，走到书桌旁。
“突然想写点字，找你借支毛笔。”
苏青瑭指了指笔架。“随便拿。”
修琰用眼角瞥一眼：“这些都是用过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弃。
“……”
苏青瑭抬眸，修琰的目光深沉，表情中这是……任性？
细细分辨过他的神情，苏青瑭的结论是，恐怕不给他一支新笔，他今天晚上是不会离开了。
两人僵持一阵，苏青瑭伸手到抽屉里，拿出一只木盒。“喏，新的。送你。”
木盒做的精巧，比一支笔宽不了多少。用的檀香木，发出阵阵醇厚的香气。
修琰展颜一笑，心满意足，拿着笔走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一路上楼，苏青瑭这才拿出另一个盒子，比刚才的宽一些，里面排着两支毛笔。
幸好多做了一支。
只是没想到修琰少爷，也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第二天，苏青瑭驱车来到城郊的一个村落。
还没到目的，就看到有人手中拿着“停车”的纸板牌子，冲着她直招手。
“江妙文教授住所到了啊。车就停在这里，前面不能走了。”
一股到了风景旅游区的熟悉感觉。
苏青瑭觉得好笑，跟着那人把车停进停车场。停车场也是农田改建的，里面停了不少车。一些人在旁边踱步。
“十块钱。”
那人拿出个二维码来，又神秘兮兮地问：“美女，来找江教授求字的吧？有vip通道，要不要？”
“还有vip通道？”苏青瑭诧异。
这都形成产业链了。江教授一人，带起了全村的经济发展。
“嗯呐。我二嫂在教授的助理那做钟点工。可以给你插队登记，不用排那么久的队。”
苏青瑭顺着停车场老板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在绿油油的农田中，真觉得自己到了网红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