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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粗茶不粗

    官道宽广,路也好走一些,马车原本可以一路驰骋,但因雨水天气,路面上的尘土被细雨浸湿,路面粘稠,极易溜滑,恐马车落下深坑,撵到圆石,故而刘吉把缰绳勒的很紧,仔细地驾着马车,一摇一晃地,行驶缓慢。

    幸好雨下的极小,官道上修缮的很平整,虽然已经下了许久的细雨,但路面上的湿泥不深,只是偶偶有些坑洼的地面,有一小点积水淤泥,却影响不了马车前行。

    离开花山镇,在官道上慢慢地行走了两个多时辰,已是正午时分,细雨早已停息,山间不时传出袅袅云烟,太阳偶偶从厚云深处探出头来,与大地相了一个照面。

    离花山镇越远,路面越是干燥,马车好走了很多,风却吹得大了些,“呼呼呼”作响,路边树涛阵阵,偏偏枝叶摇晃。

    早春,鸟雀飞舞林间,在枝头处上下跳跃,自由嬉戏。一叶萌芽细叶不经风吹,飘落了下来,在路面上翻滚了几下,吹进了路天明一行人驾着的马车底下,黑马低吼了一声,刘吉望了一眼四周,右手扬起马鞭,轻轻地挥动了一下,黑马加快了脚步。

    又行走了几里地,车中路恒生从许娇娘怀中醒来,揉了揉眼睛,道:“娘亲,我想尿尿。”

    许娇娘拍了拍儿子,点了点头,看了看翠娥,翠娥点头明白,掀起车帘,对刘吉道:“刘管家,走了许久,夫人坐累了,休息一下吧。”

    刘吉勒住缰绳,缓缓地停下车马,转头看着马车内,还未搭话,路天明听了声音,调转了马头,走到马车旁,问道:“夫人,是累了吗?”

    许娇娘掀开右侧窗帘,道:“是恒生,他想出宫。”

    刘吉抬头望着天空,道:“我看走了那么长的时间,大家也累了,前面半里处,有一个路边茶棚,要不然,到那里歇脚,喝口热茶,顺便吃些干粮,老爷你看如何?”

    路天明点头,答道:“如此,甚好。”说罢一夹胯下灰黄马背,走在前面。

    翠娥放下车帘,回到里面坐好,牵好顾直,刘吉扬起马鞭,勒了一下缰绳,黑马上下晃了一下马头,又缓缓地向前去。

    不消片刻,才拐过一个长长的半圈弯路,又上了一个微斜的坡路,再下了一段长坡,转了一个直角弯道,抬头望去,便可以望见一个大大的茶字挂在桅杆上,随风招摇,在官道上,特别显眼。

    约莫再行了不到百米距离,便已到刘吉说的那间茶棚。

    茶棚有些简陋,只有半间茅草屋,四张陈旧的八仙桌,桌面灰黑,其中两张坐了人,空出中间两张。

    右侧那张坐的是个粗衣汉子,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桌上放着一顶破烂的草帽,腰间插着一把铁斧,似个山林樵夫。左侧两个青衫男子,头上系着纶巾,脚穿羊皮靴子,左手拿着刀,右边长凳靠着一年虎头旗帜,看模样应该死两个镖师。

    天高云厚,气温适中,故而行在官道中的过往人员,停下来歇脚的便少,茶棚的生意略微显得清淡。

    众人下了马车,在桅杆上系好缰绳。

    许娇娘与翠娥带着路恒生和顾直到一旁僻静处小解,路天明与刘吉先朝茶棚走去。

    茶棚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须,身段短小的中年男子,模样敦厚老实,欣是踞此风吹日晒的缘故,脸上布满皱纹,略显得沧桑。

    老板见刘吉等人进来,便他笑着弯腰哈背迎了上前,领着他们走到中间那张八仙桌坐下,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声问道:“几位客观,要点什么?”

    刘吉望了老板一眼,答道:“来上一壶好茶。”

    “我这里有安溪的铁观音,太湖的碧螺春,西湖的龙井,庐山的云雾,都是上等的好茶,不知道客观需要的是哪一种?”茶棚老板笑盈盈介绍道。

    刘吉笑着望了望路天明,在征求他的意见。

    路天明挥了挥衣袖,转眼望了四周,道:“老板,看您如数家珍,品种不少啊。”听老板这般说来,想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了。

    茶棚老板望了一眼刘吉,又看了一下他身边的路天明,见他衣着华丽,神态迥然,一身贵气,显见不凡。

    他在此卖茶多年,多半早已深谙察言观色之道了,什么样子人都见过,早已看出他才是这行人中,可以做主的,只有路天明了。

    便笑着对路天明笑道:“本店小本经营,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能这几种了?”

    “先来一壶龙井。”路天明慢慢说道。

    环顾四周,青草幽幽,三月的春意盎然,暖风轻轻地拂过,万物复苏,萌发渐长。

    结层厚实的草舍中,打理的挺干净整洁,东脚处,竟然也栽种了一株春兰,兰花开在暖春,在简陋的草舍中特别显眼,确有富贵险种的意思,不惬意的是,春兰欠缺细心照顾,花色微黄,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茶棚老板听路天明说完,习惯性的敞开嗓子吆喝了一声,道:“好咧,一壶上好的龙井。”便像灶台前走去。

    此季正值春耕之时,官道上行人疏稀,喝茶的人少,才坐了一小会,老板便拿了杯子,提了茶壶上来,又给二人摆好,才笑道:“客观,请慢用。”

    自有古人常云,“山不在高,有神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别看这简陋狭小的半间茅草茶棚,却也是卧虎藏龙之地,老板形貌似山野村夫,大脚粗手,但这煮茶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即便是花山镇有名的茶舍,也未必有此煮茶技艺。

    且不说他是如何煮茶的,茶上后,清香四溢,沁人心脾,绝对是好茶,单闻茶香,便知此茶虽然不如极品,却可以称的上是茶中上品。

    没中却有不足之处,唯一遗憾,便是陋室之中,地处荒野,空有好茶,却没有好盛具,茶棚老板上了一壶好茶,品茶的器皿,却只是几个普通地粗瓷旧碗。

    如此山野茅庐中,能喝到这般好的茶,这让一路行途劳顿,齿干唇涸的路天明一阵颇有惊讶,须知茶能提神,使人神清气爽,又可润肺,排除体内浊气。

    路天明原本也是好茶之人,自家煮制用的茶叶,都是精挑细选,市面上最好的茶叶,若得先闲情,还会到采摘烘焙的茶商处定制,抑或亲自去山中采摘野茶,专门请焙煎精湛的技工到府中焙制新茶。

    如此嗜茶之人,此刻闻到清茶飘香,如春兰绽放,高山细水一般,路天明满心欢喜,挥动长衣袖管,迫不及待地轻轻捏了一口。

    果然不负期望,茶水入口甘甜,清喉润肺,便不自觉得赞许一句,竖起大拇指称道:“好茶,果真是上好的茶。”又捏了一口,对刘吉道:“刘大哥,你也快些尝尝,此茶看似稀疏平常,却润口清甜,味道极好。”

    “哦,是吗?”刘吉面露疑问,似有不相信的理由。

    但刘吉在路府做管家年数长久,自然知道路天明对茶的品质要求极高,一般水准的茶水极难入他眼中,刚才进到茶棚之中,看山野路摊上的粗茶,本来也是将就着喝一点,此刻听路天明连连称赞了两次,心中便知晓,此茶绝不能是凡品,便卷起袖管,端起茶碗,轻尝了一口,便也不由称赞道:“茶香入喉,清甜无比,果然是好茶。”

    刘吉大口喝了几口,放下茶碗,他跟随路天明多年,自知他的性格,便转头对茶棚老板喊道:“老板,这茶煮的很好,再来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