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镇江淮州府远近闻名的大镇,地处两江下游,地势平坦,土地广袤,物产丰富,除了田里了农作物外,水产养殖繁茂。
又水陆交通便利,人口聚集,商贸频繁,加上历届官员兢兢业业,勤于镇务,故而在此世道,花山县仍是一片繁花似锦,欣欣向荣,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衣服无忧。
此时此景,堪称世外桃源。
阳春三月,暖风和熙。
正值晌午,艳阳高照,镇上的每个地方都热闹非凡,一片繁华。
街道上的两旁,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货品,有卖青果蔬菜的,有卖家禽鱼肉的,有卖精美工艺品的,有卖丝绸布匹等等,让人应接不暇,商人高声叫卖,买家询价砍价,一片交杂杂乱之声连续不断,不绝于耳。
特别是路府门前的那条宽广的主道,作为镇上为数不多的大道,要比其他小街深巷要热闹不知好几倍罢。刚好今天正逢墟日,摆摊卖点的相比平日要多了许多,赶集的人也增加了不少,此刻人群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男女老少,相隔皆不到半米间隙。
如此繁华景象,想那年市不知怎样的热闹了。
路恒生拉着顾直出了府门,小脸上的笑容,如三月院子里的小花骨朵一样,整个人就像是只久在樊笼里的燕雀一般,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摸了摸,又动了动,还不时的跟大人一般评头论足。
难得没有父母的束缚,路恒生便乐得自在,却难为一直紧紧跟在他后面的阿寿,他的心可像正在敲打的战鼓一般,紧张地很,双眼一刻也不能离开路恒生半步,就怕他生出什么乱子来。
阿寿可没有少领教过小祖宗惹事的本领,上一次和他出来出来逛庙市时,可把管家刘吉折腾惨了。
放风筝把店铺掀了,拆了泥人张的摊子,放跑了王大妈圈卖的鸭子,又把六子撞进了鱼塘,还弄丢了样王寡妇的发簪。
这一切,路恒生这小祖宗可是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弄得府前满条街鸡飞狗跳,七零八乱,若不是夫人在场,都要闹翻天了。
小小年纪,就成了花山镇远近闻名的惹事精。
阿寿哪能不紧张,他小跑了几步,慌忙跟了上去,拉着路恒生急道:“小少爷,不要走那么快,人多,小心被挤摔着。”惹事大王可比金子更金贵许多,他可是路天明的怀中至宝。
路恒生哪会听他的,自顾自的在人群里转来转去。
此时气候宜人的季节,阿寿却是满头大汗,感情是心里忐忑的缘故了。
顾直倒是安分许多,他静默地拉着阿寿的衣角,看着跟前的路面,跟了上去,对路恒生道:“少爷,还是慢些,莫要错过了玩好的场景。”
顾直开口,比阿寿要管用的多,且他可比阿寿聪明的多,路恒生听着也对,街不就这样逛的么?
停了下来,拉着顾直走到一个卖兔子的婆婆摊前蹲下,憋嘴笑道:“顾直,你看这小兔子比你可爱多了。”
顾直微微扬起眉头,略有所思,又闭口不言,他看着路恒生伸手摸了摸小白兔的毛,静默的脸上浮起一摸微笑,也去摸兔子。
哪知兔子一惊,缩进笼子里,路恒生见状,哈哈笑道:“是吧,它都不跟你玩。”说罢,又伸手去摸那小白兔,口中说道:“小兔子莫怕,顾直哥哥虽然和我家的油壶一般闷,但他和恒生一样,是个好人,哦,不,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
路恒生为顾直解释时,又不忘夸奖自己!
小白兔似能听懂一般,抖了抖它那对雪白的毛茸茸大耳朵,磨牙动了动兔子嘴,宛如一个受了脾气的孩子般。
路恒生哈哈大笑,转头道:“这小兔子太可爱,比大黄好多了,又听话,又温顺,又不会往外跑,却是好玩至极。”
一旁顾直往前走了几步,近身过来,道:“有什么可爱的,还不是一般毛茸茸的,只是比大黄小一些,大黄跳的老高了,总天围着咱们转悠,你看它,一股脑儿蜷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地,一副别拿我下锅似的。”
顾直有些不屑,想来是刚才兔子躲开了他,不上他摸它,幼小的心灵里有些不快。
路恒生点了点头,道:“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若不如买回去给大黄玩玩,欣许大黄有了兔子朋友,便不孤单了,就不会成天想着往外跑罢。”
一旁阿寿听了二人对话,不由呵呵一笑,俯下身来,道:“小少爷,您是不知道了吧,这只小白兔久在牢笼里,既寂寞又孤单,就像一个人总天关在黑屋子里,自然怕生,难免生出胆怯心里,故而顾直摸它,它才下意识的躲开,这个是常情了。”
路恒生与顾直抬头望着他,路恒生道:“是吗,难道小兔子不是都应该呆上笼子里的吗?父亲每次带兔子回来时,都是如此的。”
阿寿道:“自然不是,兔子生性活波,和顺可爱,且平易近人,要比大黄乖巧许多,不然顾直你在摸摸它看。”
顾直听罢,又伸手摸那小白兔,那小白兔似乎听懂了刚才路恒生的话语,低头兔头,眯了一下眼睛,让由顾直抚摸。
顾直不由“咦”了一声,道:“当真如此。”
二人便高兴的又摸了摸小兔子的额头,那兔子看似极有灵性,一动不动的盯着路恒生看。
卖兔子的老婆婆,满脸粗纹,见有人夸奖她家的兔子好,自然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小少爷是不知道,这兔子原本是生活木莲山里的,常吃鲜草花露,肉质鲜美,昨日傍晚,被我儿设计的陷阱捉了,伤到了腿,小少爷若不嫌弃,便卖个便宜价钱。”
路恒生看了一眼蜷缩在笼子里的小白兔,见它腿上雪白的兔毛上有一片鲜红,和几块零碎干枯的血块,想来是掉入陷阱伤了腿脚。
又倾身前去看了看,见那双兔眼眸,竟然如含秋带水,丝丝灵动,但满是伤愁,像是一副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一般,路恒生幼小的心里便被什么绳索勒了一下,不由问道:“婆婆,小白兔是怎么卖的,你说便宜是多少,你看这个够吗?”他从怀中摸出娇娘给的十两纹银,递给粗布黄脸的婆婆。
老婆婆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钱,乐笑道:“够了够了,真的够了,这么大一锭银子,别说买这只兔子了,便是连老婆子一起买了,也足够了,就是老婆子怕是找不开啊。”
路恒生挠了挠头,道:“本来是给娘亲买蜜饯的,但我喜欢这只小白兔,就买了吧,老婆婆,我是不要买你的,这银子给你便是了。”
老婆婆愕然,便拧眉呵呵笑了笑,脸上三道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接过路恒生递过来的银两,道:“若是这样,不要这样吧,这个笼子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也一起给你了。”
把笼子也给他,路恒生当然十分高兴,“嗯”了一声,道:“谢谢老婆婆。”他想来了什么,又道:“请老婆婆告知住处,待恒生用完,叫阿寿叔叔送回给你就是了。”
“这倒不用,老婆子靠山吃山,自己便有了一把好手艺,像这样笼子,做起来只是费些手势,多做几个便是了。”老婆婆点了点头,突然伸手轻抚路恒生,又道:“小少爷真乖,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路恒生道:“我叫路恒生,我爹爹是路天明,这个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叫顾直,后面的是阿寿叔叔。”
老婆婆点头“哦”了一声,道:“难怪,原来是积善之家的孩童。”她摸了摸恒生的头,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嗯,你与小白兔缘分匪浅。”
老婆婆说完,留下笼子和小白兔,便向人潮中走去,她看似年迈苍老,但腿脚极是好使,才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里,没有了踪影。
路恒生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喃喃自语道:“好奇怪的老婆婆哦,不知再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