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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                  军山,安仁镇镇将黄世安的别墅中,穿着官袍带着点长沙口音的客人,正慢条斯理地品味着香茗。

    本地的春茶入口回甘很强烈,就是种不多,每年也就存个三五百斤的,衡州本地开销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喜欢此类口味的茶客,倒是很爱此类,愿意舟车劳顿、跋山涉水,只为一壶茶的,也不在少数。

    “牛秘书,卑职素闻令祖松卿公喜好品茗,卑职这里有些特产,还望牛秘书不要嫌弃……”

    这阵子虽然紧张,但黄世安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人又胖了几圈,整个人还精神了不少。

    “黄司令,我是文职,你是武官,不在一个系统里,不必自称什么卑职。再说了,论品级,你还高我两级呢。”

    “哎哟~牛秘书,可不敢当如此之言。没有牛秘书等人运筹帷幄,何来我等武夫安心杀贼啊?”

    “嗯……”

    牛秘书点了点头,道,“我祖父的确喜欢衡州茶,不过只听说茶陵县的茶,你这安仁镇,当真有好茶?”

    “一年也就三百斤,去去皮,到手兴许不过三五十斤。”

    “嗯……”

    随着黄世安的手指一动,红绸略微掀开,便见金灿灿的茶树叶子,一片叠着一片,都是纯金。

    “这茶……不错。”

    牛秘书点了点头,然后道,“黄司令,这安仁镇虽然山清水秀,用来养老的确不错。可兵荒马乱的,我看还是去岳州的好。”

    “卑职正有此意,不知能否劳烦牛秘书指点迷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黄司令,多的我也不能说,毕竟我来你这里,旁人都是知道的。”

    言罢,年轻的牛秘书站起身来,对黄世安又道,“邓克的兄弟,也正从江西过来,昨天应该就到了咸宁。”

    “邓秘书的兄弟?”

    黄世安一愣,略微盘算了一下,想起来邓克的兄弟邓达,是在庐山做水警的,如今这是要调过来?

    再一想,猛地明白了。

    双目圆睁,抬头看着牛秘书,然而牛秘书却没有正眼看他,只是随手拿起一片黄金茶叶,把玩了一会儿,念叨着“当年‘天涯洲’想要设置羁縻州,哪一个州不是人头滚滚?”

    “卑职!卑职多谢牛秘书指点!”

    汗涔涔的黄世安,现在陡然知晓,自己运作什么都是狗屁,安仁镇的“军改县”,完全沦为了萝卜坑。

    他黄世安的地位还不够,有些本地的相公,早就准备好了。

    邓克、邓达兄弟两个,怎么说也是典型的“打虎亲兄弟”,这是要在安仁镇……不,以后就是安仁县建功立业了。

    等牛秘书带着随员离开之后,黄世安还在那里一脸的庆幸,拍着胸口觉得得亏自己舍得下本,否则,不是要被套住了?

    只是,牛秘书出去之后,上车直奔“药王庙招待所”,到了地头,手一挥,就将到手的黄金茶叶分了。

    “牛兄,这一去,怎么就敲了这么多出来?”

    “先稳住那老小子,这几天,应该会慢慢往外吐田产物业;他要递交辞呈,一来一回十天半个月总是要的。”

    “官报有加急的。”

    “加急去长沙有鸟用?”

    “哈,也是。”

    省府的人都跑了,这时候加急,难不成是去跟看门老大爷唠嗑?

    “这几天,你们都可以过去溜达一圈……甘队长,甘队长身为‘学兵队’的一份子,没有规定要恪守清规戒律吧?”

    “……”

    甘队长看着这群年轻的秘书,心中喟然一叹,跟王角那边的欣欣向荣一比,这里都成了什么样子。

    明明都是年轻俊杰,可专精的都是玩弄人心,黄世安这样的地头蛇老油条,被轻易地钓着走。

    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个时代,怎么会这么荒诞?

    “新义勇那里……”

    甘队长夹着烟,又一次愁眉苦脸,又一次烟烧一半。

    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让长沙来的秘书们,顿时小觑了不少。

    “学兵队”的人,也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姓甘的如此不干脆,也好意思出来混的。

    “新义勇怎么了?我看他们最近不是挺好的嘛。”

    “今天又有人来这里告状,说他们在永乐江南江口的津渡卡口,被接管了。安仁镇那些大兵,屁都不敢放一个,也好意思以‘骁果’自居。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个‘五枪队’就盘了一个五十人的驿站,还好意思过来告状。”

    “动手又不敢,打输了就说是乡里乡亲下不去手,这他娘的,真是孬种。”

    年轻的秘书们都在那里讥诮奚落着,甘队长听得精神分裂,他算过一笔账,就现在“八古集”过来一点儿,就屯了差不多两千头牛,一头牛收的交易费用,大概就是二十块到五十块不等。

    往低了算,最少四万块钱是有的。

    甘队长有种预感,这些牛,只是个起步,甚至王角还拿了一份第三工业部的工程师介绍信,武昌那里有个衰败的机械厂,从故纸堆中,准备翻新一套“锅驼机”的样机出来。

    大概五月份能够运过来。

    这是两手准备啊。

    甘队长如是想着,将来大牲口要是不行了,还有机器,机器不行了,还有牲口,两个都不行了,就还有人。

    这里聚集起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每天都在开荒补种,如果今年安仁镇的编制没有被裁掉,怎么地也该是粮食产出翻几十倍。

    新义勇讲习所,就像是一台不紧不慢的机器,慢慢地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不经意间被磨了进去。

    只是,甘队长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不可击败的异类,他倒是想看看,“靖难军”一旦打过来,大规模的战争摧残之下,又如何以“世外桃源”来自立?

    “奇怪,邓克那小子,怎么这几天都是往讲习所钻?”

    “他巴结上了姓王的,自然是要往那里钻。”

    “你们说,这次‘军改县’,谁会拿县长的帽子戴戴?”

    “还用想吗?当然是姓王的自己喽,难不成还能给邓克?”

    “甘队长,你怎么点了烟不抽的?”

    牛秘书看到甘队长一脸不自然啊的表情,提醒了一下他。

    “咳咳……”

    干咳了两声,甘队长掩着嘴道,“最近嗓子不好……”

    他跟邓克早就聊过,邓克这么屁颠屁颠卖力,甚至帮王角跑完手续流程,现在省府批准的“筹建新义勇款项”,第一个拿到的,就是王角这个三县一镇委员。

    手续一应俱全,正牌的朝廷忠臣,帝国干将。

    而王角能够在湖南省省府的内部通报上成为大忠臣,没点人来吹法螺,怎么行?

    邓克,邓县长,他是拼了命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