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辰的喉咙滚动,若不是他的梓儿有金蝉蛊,想必他方才抱的那一下,怕是真要提早追着他的大哥跟二哥而去了。
三个人这一夜,就将就着在花家府度过。第二日花莺梓大清早的,便被金蝉蛊给吵醒。
或许是沾染瘟症的血太过于美味了,今日的金蝉蛊异常的活跃,就仿佛儿子在等着娘带他去吃好吃的。
两条胳膊费力的撑起床板,昨日倒是没觉得怎么样,这第二天清晨起身,腰酸痛到感觉快折了。
或许吧,是太久没这么奔波劳碌过了,身子已然是娇贵了。
花莺梓如此自嘲的穿好鞋子,下了床榻。
昨日整个花家府,足足让她忙碌了一整日。想必城西隔离点的那三百人,够她要忙碌的了。
瘟疫这东西,越是拖延,便越是难治,所以必须加快速度,才能有希望,在七日之内,将这瘟疫稳定下来。
下人的寝房,自然是没有铜镜,花莺梓想整理一下着装,一时半会还真找不着地方。
“娘娘。”这时门外面传来了钰簪的敲门声。
花莺梓打开房门,正见钰簪端着水盆往寝房里走来。
“娘娘,殿下去城西隔离点了,临走时,让钰簪等娘娘醒来,把殿下起早给娘娘烤的鸡腿,给娘娘。殿下说,知道你吃这个不会孕吐,让娘娘别忘吃早膳。”钰簪如实说道。
这算是加个鸡腿吗?算他还有良心。
花莺梓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的对钰簪说道:“钰簪,你还没尝过那家伙烤的鸡腿吧?外焦里嫩的,巨好吃。”
“巨好吃?”钰簪一时半会,又没听明白花莺梓所言何意,大概应该是美味的意思?
瞧着钰簪这愣头愣脑的样子,花莺梓抹起嘴角,“得嘞,先给你诊诊脉。”
瞧着花莺梓这般雀跃高兴的模样,钰簪抹起嘴角,腼腆的笑了起来,拱起一对好看的酒窝。
对于她而言,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花莺梓这么一个把她当成姐妹的主子了吧。
在花家府检查了一圈,府里大多数人的脉象都已经有所好转,汐儿的情况也乐观了许多。
正如花莺梓所想,这里患上瘟疫的人,每日只需要坚持服药,监视好脉象,估摸着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瘟疫肆虐,自然是人心惶惶。整座皇城,已经下了禁足令,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城中的百姓严禁进出家门。
往日里人群熙熙攘攘,还一片热闹的京城,如今已是肃清无比,毫无生气可言,就宛若一片死城。
马车路过花莺梓最常来的景德大街,蓦然想吃点果子,可花莺梓挑开门帘,往外眺望时,映入眼帘的确是这凄凉的场景。
心中悲凉万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门帘,靠坐在马车里。
“娘娘,不必忧愁,花府的人病情已有好转,钰簪相信,只要有娘娘在,这阵瘟疫,一定会过去的。”钰簪劝道。
花莺梓暗自叹了口气,“但愿吧,生命无大小,这些患上瘟疫的人,不少的还都是孩子。”
蓦然,花莺梓的脑海里,闪过容太宰跟公太尉等人劝谏宣明帝的那些话,“陛下,臣建议,立即焚烧患瘟症的百姓官吏,以免瘟病继续传播下去。”
霎时间,花莺梓的心凉到了底,她想起了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倒是还真应了景,在瘟灾面前,这些大臣,劝谏宣明帝,焚烧百姓,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马车到达城西隔离点的时候,楚逸辰已经在那里待了许久。
如今,隔离点的场景,倒是更令人心中发寒。
上百名百姓,挤在据马栏的后面,上百名士兵,手里紧握着弓箭,但凡是有敢迈出据马栏一步的百姓,怕是会立即射杀。
百姓们目光呆滞,眼神里,就好像在渴望着外面的那些官兵们,放他们出去。
望着面前的一幕,花莺梓的心莫名痛了起来,忽地,一道声音,引起了花莺梓的注意。
“哎哎哎,吃饭了,吃饭了。”两名士兵各自拎着两个装饭菜的木桶,走到据马栏前面。
被隔离在这里的百姓们,也唯有知道了该吃饭后,眼神里才有了些许的生气。
两名士兵,一个扶着发馒头,另一个负责盛菜。百姓们各自端着两个碗,排成队伍领饭。
“都给我闭嘴!瘟疫可是会唾沫传染的知不知道?谁若是再敢张嘴说话,那就别吃了。”其中一个士兵,很是不满的说道。
百姓们眼巴巴的看着这士兵,敢怒不敢言,只得一个个低着头,排着队,领着吃一顿少一顿的早饭。
尽管站得不近,可那士兵的嗓音颇大,花莺梓听的是清清楚楚,不禁蹙起眉头,只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罢了,何必如此凶巴巴的?
在大帐里忙碌的楚逸辰,听说花莺梓来了,放下手中的信纸,走出大帐,四处寻觅着她。
直到看见花莺梓正站在山坡上,遥望士兵为百姓们分发早饭的场面,走到一旁,问道:“梓儿,你在这做什么?”
花莺梓摇了摇头,心里还在为方才士兵训斥百姓,而感到愤愤不公。
蓦然,隔离点百姓那里,出现了骚动,花莺梓定睛瞧去,却见士兵正用木棒,殴打着一个百姓。
瞧着那百姓的模样,怕是才十三四岁的模样,那士兵还真手下不留情,先是一棒子打中那孩子的头,打得头破血流,到底不起。
似乎那士兵并没有解气,仍是一棒子又一棒子,打在那男孩的身上。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士兵手里的那根足有手腕粗的棒子,每砸在那男孩的身上,都是一阵猛烈的颤动,难以想象,那力道该有多重。
而那士兵周围的其他士兵,都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拦,皆有说有笑的看着笑话,当真是把百姓,当成了刍狗。
最终,有一个矮个子士兵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哎,李兄,算了,别打了,咱们军队有纪律,不能殴打百姓。”
“呸!”那个被称为李兄的士兵,重重呸了一口,“纪律能咋的,左右这些人都快死了,谁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