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天空染上了墨色,院子里十分安静,陆琰儿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梅园。
红梅开得灿烂,地上的雪反射出莹白的光,朦胧的仿佛身临仙境。
陆琰儿兀自欣赏着,忽然从梅园中央传来轻轻的“嚓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踩在雪地上。
陆琰儿警觉起来,莫不是什么人或动物偷跑了进来?
当即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向梅园中央溜进去。
红梅树下,一个白衣男子跪在雪地上,黑发披散,面前放着一个小火盆,火光微弱,烧着仅有的几张纸钱。
陆琰儿吓得一哆嗦,看清跪着的人是邹忆影时,下意识叫道:“你的膝盖不能着凉!”
邹忆影猛然回头,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清冷:“郡主这么晚来此做甚?”
陆琰儿一时着急惊动了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那个……我今天学琴晚了些,,刚好路过,你、你怎么跪着?”
邹忆影转头看着火盆,声音低哑:“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陆琰儿沉默,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反派难过时总能被她撞见。
“你先起来吧,天寒地冻,别再旧疾复发。”陆琰儿道。
而他仿佛静止了,不动也不说话。
陆琰儿见他这般,一撩斗篷,在他身边跪下。
邹忆影微微睁大眼看向她。
陆琰儿不管不顾地拿起火盆旁的树枝,在火堆里挑了几下,微弱的火苗亮了一些。她只看着火光道:“今天既然是婆母的忌日,我身为儿媳,理应来尽一份孝。”说完便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许久的沉默后,邹忆影终于以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看着在火光映衬下更显娇艳的红梅,喃喃道:“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红梅,她病得起不来,也要我摘几枝回去。”
陆琰儿也站起来,望着邹忆影的侧脸:“你这样思念她,为何不回家祠对着牌位祭拜?”
见他不语,陆琰儿继续道:“如果是因为你家人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去。”
他摇了摇头:“我母亲没有牌位。”
陆琰儿一愣,原书里可没说这件事啊,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邹忆影闭了闭眼,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因为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妾,又是身染恶疾而亡,嫡母不许在家祠为她立牌。”
陆琰儿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胸口发闷,抿了抿嘴道:“要不在我家家祠给你母亲立牌吧,这样你也可以时时祭奠。”
她说这话纯粹是出于好心,根本没过脑子,只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可能就没那么纯粹了。
她猛然记起姓邹的是被逼入赘到郡主府的,现在居然还想把人家亲娘的牌位放在郡主家祠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邹忆影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陆琰儿慌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
“谢谢。”
邹忆影轻轻的两个字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陆琰儿整个呆住,等等,他刚才说了啥?谢谢?未来的大反派居然对她说谢谢?
她太过震惊以至于不知该作何反应,维持着刚才手舞足蹈的形态。
大约是她这个样子太有存在感,邹忆影把手举到唇边干咳了一声。
陆琰儿立刻正经,眼睛盯着即将熄灭的火堆,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那个,人参汤你喝了没?”
“人参汤?”
“嗯,我出门前让知韵给你送去的。”
“哦,知韵送的……喝了。”
陆琰儿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邹忆影忽然道:“其实郡主不用太过挂心。”
“我母亲喜欢读《道德经》,她曾说死后希望把牌位立在道观,所以郡主不必太忧心。”
陆琰儿默然点了点头,互道晚安后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