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琉玧口中的临城就是他那次设计引出李鸿渊的地方,李鸿渊明显也记得这事,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想与他说话。
“时歌,你怎么也来了这边?”
虽然不喜慕容琉玧,但李鸿渊对时歌是一直抱有愧疚之感的,所以言语上不免关心一番。
时歌悄咪咪的与慕容琉玧眼神交流着,一见李鸿渊转头立马做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语气好不悲戚。
“我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时歌假装没看到李鸿渊的那一脸惊讶,垂下脸抹着眼角,“要不是殿下救我于水火之中,估计我都要死在乾阳宫了。”
李鸿渊被时歌那哀怨的小眼神看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疑惑道:“此话怎讲?”
慕容琉玧又和时歌暗自戳戳的对视一眼,两人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演戏加套话。
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指着李鸿渊的鼻子骂道:“本王在前线为国征战,谁料居然有一帮胆大妄为的歹人居然将陛下软禁在了乾阳宫中,他们口口声声说都是你的下属,而你却敢做不敢当?卑鄙!无耻!”
时歌也在一旁泪眼欲滴的添油加醋,“是啊,要不是殿下他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回来救我,说不定……我就要死在时景手下了……呜呜呜……”
“时景不是你父亲么!”李鸿渊难以置信道。
“这难道不该问你吗?如果不是你下令,时景为何会软禁她的亲生女儿?”慕容琉玧义愤填膺。
言罢,他们两个便不再说话,先让李鸿渊消化消化这个事实。
看他表情,不像是作假,这样说来时景和一众党羽的行动,李鸿渊是毫不知情了。
慕容琉玧抚着下颌思索片刻,准备让李鸿渊自己说出实情。
“若是你只会这等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就算你是当年的真太子,本王也不会同意你继位的。”
“你知道你收拢的势力在朝廷中做了多少烂事吗!迫害忠良,结党私营,贪赃枉法,如果真叫你继位了,那大昱的命数改绝,这天下也离生灵涂炭不远了!”
李鸿渊心神一震,他这些年来自学岐黄医遍天下,心中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无人可医,但若真如慕容琉玧所说的生灵涂炭……
他怕是根本医不过来。
“不是我。”李鸿渊神情落寞,嘴中苦涩道:“不是我下的命令,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慕容琉玧的黑脸扮完了,时歌的白脸接上。
“他们不都是你为了回朝才招揽的人手吗?你是太子,他们为何不听你的?”时歌实在装不出哭腔了,只好掐着嗓子问。
放在平时,李鸿渊一定能听出他们两人的套话,但现在他思绪混乱,生灵涂染这四个字对一个医者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况且还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所造成的,这就使得李鸿渊根本没心思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表情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在我连字都认不全的时候,时景就叫我看书,看史书,看大家写的论策,看先皇的手稿,可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什么生杀予夺,什么权衡之术,我十分反感这些字眼,就连他口中一直念叨的夺位我也一直提不起兴趣。”
“我虽然不喜,但还是照做了,等我再长大一点后有了自己的想法,时景也找了些人辅佐我,一开我们的关系还算融洽,但后来我从书上接触到了岐黄之术,知晓了原来这世上不仅仅有着我讨厌的杀人,还有我心之所向的救人。”
“后来我们的势力慢慢扩大,时景对来投奔的人也是来者不拒,一些心思不正之人总是想用有损德行的方法来加快回朝大计的进度,我不同意,时间一久,不喜我这种慢吞吞性子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说我心软,说我仁慈,说我懦弱,渐渐的开始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或者动不动就来个以死明志,还有什么长跪不起,逼迫我按照他们的意愿来下命令。”
“我一怒之下便想解散他们,可时景却直接将我关了起来,他说,不管我要不要皇位,这个皇位都必须是我的,他不能对不起先皇的嘱托。”
“时景这个人吧……他虽然……很不好,但终究都是他把我养大了的。”
“我妥协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干涉过他们的计划,一心沉浸在研究岐黄之术和行医救人上了。”
“直到大概两年前,我偶然间发现他们为了能加快计划,不惜要扇动三国大战,我质问过时景,可他什么都不说。”
“这两年我自己也在查他们的计划,但能力有限……我只能看着他们作恶,根本阻止不了……”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软禁你……我……”
“对不起……”
李鸿渊这一番话说的很干涩,他说的时候眼中无神,语序也非常混乱,直到说起时歌的遭遇他才有了些许情绪上的波动。
他面无表情的哭了。
慕容琉玧不知一个人要如何抵触自己以往的经历才能连一个表情都吝啬的不肯显露,仿佛在提起他过去的事情时他就是死的,毫无生气。
也罢,反正确定了太子与时景不合就行,李鸿渊的过去慕容琉玧并不感兴趣。
时歌倒是对李鸿渊有些同病相怜,两人虽然活到了今日,但都没有感受过来自长辈的温暖,只有欺骗和无穷的利用在一直伤害着他们的心。
庆幸的是自己有了慕容琉玧,而李鸿渊,只能借行医救世来麻痹自己。
“太子哥哥,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时歌见他面如死灰,不禁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李鸿渊扭了扭僵直的脖子,沙哑着嗓子道:“你们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思蕊,我不想连累她。”
“那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一直沉默的慕容琉玧忽然出声,“你说你研究过岐黄之术。”
“不知百寒草,太子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