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慕容琉阭竟是真的不来早朝了, 这让时歌有些慌。
以往的早朝,都是由大臣们与慕容琉阭议事,时歌只需要在最后点个头就行。
现在没了他,大臣们的问题一股脑的涌上来,让时歌好不头疼。
好在慕容琉阭离朝之前交代过李太傅,帮助时歌处理早朝的议事。
在李太傅的眼里,小时候的时歌就会爬树逗鸟喊大哥,真真就是一块不可雕也的朽木。但是几天的相处下来,时歌虽没有慕容琉阭做得好,但在他的帮助下,倒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退了早朝,时歌也一改以前的颓废,不再是个只会在乾阳宫里用膳睡觉欣赏姑娘的昏君了。
除了用膳,她其余时间都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甚至直接住下了。
李太傅瞧着时歌在奏折堆里埋头苦干废寝忘食,欣慰的笑了,心里直夸先帝慧眼识珠,虽然此珠与彼珠差了十万八千里。
殊不知时歌自慕容琉阭离朝后的第一天就后悔了。
那天退朝后,时歌站在御书房的桌案前,看见堆得和她一般高的奏折,眼前有点发黑。
但又转念一想,这奏折兴许是慕容琉阭给她的下马威呢,好叫时歌知难而退的把他请回来。
以往慕容琉阭每天都要替时歌批阅奏折,也没见他有多忙,还能在京中的贵女圈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看来平时也没少抛头露面。
唔,这些奏折应当是很快就批完了吧。
当时歌放下第一本奏折,心中有些佩服慕容琉阭的工作效率,不得不说这厮比自己强。
阅完第二本奏折时,时歌有点脑子发懵。
第三本奏折她阅到一半,发现慕容琉阭能撑到今天还不举兵造反,简直是她的再生父母,此等大恩,她该何以为报!
时歌瞅着眼前山一样高的奏折,轻叹一声,咬咬牙,奋笔疾书去了。
一连几天慕容琉阭都没上朝,大臣们好不奇怪,慕容家的附庸更是着急上火,眼看着这些年的苦心经营被这小皇帝毁了个一干二净。
兵部尚书忍不住了,这天上朝是就拉了身为吏部尚书的慕容华拓,攀谈起来:“敬之兄,我看你这几日面色不好啊,有烦心事?”
慕容华拓看着眼前这只老狐狸,平常在朝中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将好多人都骗了去。
要不是慕容家与当朝丞相赵家有过私下里的合作,他还不知道这陈冉是赵家一脉的。就连现在他也不知道陈家与赵家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唉,不提也罢。”慕容华拓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敬之兄,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要是放任圣上这么胡闹下去,怕是要天下大乱啊……”陈冉意味深长道。
慕容华拓听他威胁自己,心里暗骂一声老狗,嘴上却认了怂:“陈尚书且安心,这不过就是我侄儿其中的一次布局罢了,为了堵上住近年来文人的嘴。”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丞相他老人家进来身子不大爽利,我得去看看。”
慕容华拓看着陈冉离去的背影,心知他最后一句是在暗示赵家对此很不满意。
自先帝驾崩后,丞相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赵家更是名极一时。许多赵氏子弟在此期间干了不知多少混账事,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直到慕容琉阭册封摄政王后,有许多言官借此进谏赵家罔顾国法,百姓更是在各州府门前击鼓喊冤。
赵丞相为了避其锋芒,在家称病,已经许多年不上朝了。但就算这样,丞相的门生还是遍布朝堂,赵家的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这次慕容琉阭的突然退朝,给各方都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但世人们哪里知道,在先帝驾崩的时候,慕容家就一分为二了,慕容琉阭父母所在的嫡系,与慕容家分支已经各自为政。
只是碍于祖训,他们在人前不得不做出铁板一块的样子,就连赵家也被蒙了过去。
这次他也损失不小,真是体会了一把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慕容琉阭想做什么,他这个做叔叔的还真不知道,也不好拉下脸去问。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替侄儿背黑锅,不然多憋屈。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慕容华拓就给他的一支暗线使了眼色。
这时礼部侍郎动了,“臣有事启奏。”
时歌顶着黑眼圈,有些心不在焉:“说。”
“陛下的寿宴将近,诸多事宜也要提上行程了,但近来摄政王殿下离朝数日……”他偷瞄了一眼时歌,见她神色并无不悦,又开口道:“有些事情,臣等不好做啊。”
话音一落,朝堂里静的连喘气声都没有了。
“哦?”时歌发现群臣的异常,立即回了神,慢慢悠悠的开口,“你礼部的事,与摄政王何干。”
礼部侍郎想起昨夜慕容华拓对他的承诺,心下一横,“赵陈两国本是大昱的属国,但他们现如今指名道姓的要慕容家的人与他们商量寿宴事宜。”
这句话如同抛入水中的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里都能听到一些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厮胆子也忒大了!
时歌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有些低沉:“你是想说,摄政王有通敌卖国之嫌?”她最后几个字更是掷地有声。
礼部侍郎霎时间冷汗如雨,扑通一声跪下了。
时歌看向底下交头接耳的众人,突然站起身,朗声问道:“还有谁也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华拓发现陛下好像有追究到底的心思,立即小声清了清嗓子。
这时又有几位不大不小的官员出列,与礼部侍郎站在一起,一同上奏。
时歌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绽放,下方的慕容华拓也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只见时歌突然变了脸,一掌拍在了龙案上,大喝一声:“你等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吓得朝臣全都跪了下去,齐呼“圣上息怒”。
“摄政王要是通敌卖国,你等还能活到今日?朕还能活到今日?”她冷了一张脸,“慕容琉阭是先帝钦封的摄政王,你等这是在质疑先帝!”
“再说了,前些日子,他也给朕告过罪了,这些年他为了不愧对先皇信任,独揽超纲,手段确实有些过激了。”
“他之所以不上朝了,是因为亲口向朕承诺。”时歌一字一句道:“若无国难,便永不入朝!”
她看向底下已经抖如筛糠的几人,说:“这等肱骨之臣也能通敌卖国,那你等这般结党私营迫害忠良,又该怎么算!”
时歌缓缓的坐下,不容置疑道:“来人啊,拖出去,斩。”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人精,都看明白了这出戏到底是谁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