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收起来了。”
“好的。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嗯。”
低下头,心中期许,离不弃自然而然回答。
“我期待你的表现。”
转身就走的社长,对自己的棋盘,似乎有强大的自信,难以言喻。
离不弃却感觉,他似乎要死了。
否则,他的目光中,怎么会有缅怀存在?
否则,他的眼,为何流连在棋盘上,久久不愿抽离?
“妖核,是你吗?摆棋啊。”
他没再睡觉,也不知时间还剩多少。
门口的声音很静。
离不弃的手很稳。
“不能下个尴尬的结局……否则,天不相信,他也不相信。”
下一刻,离不弃执红,他当机立断开始落子。
俗话说落子无悔,他这次来下棋,就已无悔。
这里的空气,带有让人心定的味道。
索性,离不弃见缝插针,开始下棋。
果然,妖核的棋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厉害,但也不差。
不过,他全力以赴了,妖核也是一样。
它附在棋盘上,离不弃最后却走了当头炮。
行云流水般勾勒杀局,将伏笔一条条连接起来,最终形成绝杀。
“将军!”
他有底气,他也有能力。
现在,离不弃拿起棋子,对准早已瞄准的一个方向放入。
“啪”地一声,棋盘之上,棋子一阵轻颤。
妖核慌忙来挡。
离不弃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你是这样干的……”
随即,他又一次绽开笑靥。
“不过,这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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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站在漫天不知何时飞舞起的雪花之中,触碰到它们冰凉的身体,却在突然间,融化成水。
社长的脸上,也难免沾染上冰霜。
他的表情黯淡,透着遐思。
时不时朝茶室内看一眼的他,突然在棋局开始没几分钟之时,已经听见离不弃的叫将。
“这么快?!”
惊讶之下,社长的眉头一皱。
“如虎添翼了啊。”
但,赢了就是赢了,没有任何理由。
离不弃的“将军”声音冒出,社长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但最后,他按捺住心中迫切希望,平心静气,站在门前,对准离不弃的身影。
他背对自己,棋盘上的情势,他还是看不到。
不过,他心中,猛然警钟长鸣,连绵不断。
“将军!”
“将军”的声音连续不断,社长的心也越发惧怕。
不知为何,他的眼皮,跳得特别厉害。
“若是我真的输了,那么……”
下一刻,他感到追悔莫及,又觉得猝不及防。
他的心兀自惊恐万状。
“好了,赢了!”
窗外飞雪连天,屋檐上也积了一层薄雪。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富含生机的世界,这是一个含有无数生命力的世界。
此时此刻,他觉得心被击碎,分崩离析。
感觉也颇为不好,宛如失去了血肉至亲。
“魔鬼……”
念叨着,抱怨着,社长的心中,却凉透了。
他知道,自己离开棋盘的滋养,就活不了几天。
现在,果然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现在,他的力量,已经从身上飞速抽离。
他的身体,却有些狼狈地站在风里,不知所措。
“社长,这一局,我真的赢了……”
“嗯。”
一个脸上带着汗滴的少年跑过来,手上还抱着棋盘。
他的表情,却是由衷欣喜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一辈子都没有从桌子上拿下来。除了失败,或者,我死。”
“前辈……”
此刻,望着眼前的老人,离不弃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他本不该这样做的。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说,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完完全全的错事。
但他脑子里,却存在一个善千年的缩影。
她的缩影告诉他,这个棋盘是必须要拿到的。
“找到善千年,我争取……争取就还给你。”
不过,前路遥遥无期,他的未来,还不知该如何去走。
“社长,有时间,我,我会来看你的……”
临走之前,离不弃还不忘社长,而是对准他,欲言又止。
“好孩子,快走吧。我想,你应该有急事。”
“谢谢……”
谢谢是说不完的,离不弃却不愿敷衍。
虽然火急火燎,虽然心中焦虑,他还是朝社长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像要将一生一世的负债,都抖下去。
鞠完躬之后,他转头望去,投入到眼前的飞雪连天。
雪花扑在他脸上,一片一片都是短暂的忧伤。
转头对准社长,他的腰,却已没有之前那么轻松,倒是多出了些许弯折的角度。
不过此时,离不弃心中,已被焦急充斥。
他暂时没有去管这些事,反而忘记了社长的病,他之前的咳嗽声音,是那么响亮。
“终于是走了啊……”
一切即将散场,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切,都在眼前旋转,脑子中,像被眩晕充斥。
“咳咳咳……”
他却突然开始剧烈喘息,喘气的声音,就像拉风箱即将爆裂,撕心裂肺。
呼吸不断,他的咳嗽声音,也从口中迸发,源源不断。
天荒地老,都不及此刻。
他的身体无法抵抗疼痛,一点点弯下去。
直到最后,坐在墙边还在颤抖着的他,欲仙欲死。
“真的,是要死了吗……”
咳嗽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身上震动,跌宕起伏,就像被魔鬼附身。
如此冷的空气,如此喧嚣的雪景。
他自己还在向外发射热量,这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咳咳咳……”
咳嗽,宛如死亡的声音。
社长的身体,顷刻变得疼痛一片。
根本无法克制源自于心中的恐惧,他扶着墙的影子,最终也会也倒下去。
故人却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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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棋盘……”
因为之前附着在棋盘上的魂魄,是只会下棋的傀儡魂魄。
它只是负责将任何挑战者打败。
所以它被封印之后,就由离不弃妖核中的魂魄去接替它,进行挑战。
导致最后,一个小时之间,离不弃轻而易举地解锁了棋盘。
它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身上的棋子一扫而光,暂时没有了。
它的重量,本是感受不到的。
离不弃也是在他走完最后一步棋之后才感觉到的。
不过,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了。
“应该是他主动放弃了对棋盘的控制,将它固定在桌上,也算是一种防御方式,但最后,我还是欠他……”
“快点!我感觉,善千年有些危险。也不知是不是我的揣测……我有点怕。”
“那好,我们赶紧占卜。”
这个棋盘,也算离不弃所获得的,为数不多的宝物。
它的身上有条纹,有古朴的质感,有从内而外透出的典雅气氛。
甚至,它已不是一个棋盘,而是一个寄托。
寄托了之前,它主人的希望。
或者,它是自己从未了解领域中的东西?
“没关系,它就是一个法器。你把它当做法器用,保证可以成功占卜。”
之前,离不弃只会炼丹画符,并非占卜。
但今日,他得到棋盘之后,就可以依照系统的指示,自己的悟性,成功占卜。
但首先,他要熟悉这棋盘是怎么工作的。
它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棋盘。
但身上的棋子,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能露出。
这些,都是按它体内魂魄的意愿来的。
不过,离不弃也知道,他可以让妖核为他代劳啊。
“它还真的很精美……”
将它放在手上,就像穿越了千年时光。
离不弃眼前的世界,都笼上了一层浅淡的光辉。
下一刻,就像揣着一个来之不易的宝物,他将棋盘捧着,急速跑回房中。
血腥味若隐若现,构造一个瑰丽的奇幻世界。
他的眼前,到处都是血点。
那是自己一剑将那个人砍头之后,迸发出的血液。
离不弃望了眼头顶,望了眼四周。
最终,还是盘腿坐在榻上,端详棋盘。
它可以折叠,棋子不大不小。
捧在怀里,正好可以容纳。
它是由木头做的,却没有任何其他的修饰。
金丝楠木?
“它的功效,真的那么厉害?占卜未来,推导群星,这难道是人的想象?”
“相信我,只要你用了它,肯定不会死的。”
“嗯。”
下一刻,离不弃喜笑颜开。
握着棋盘,按照系统的指示,离不弃将它打开,并且注入了一些天地之气。
他眼中折射的光亮,就像天神在打探整个世界的旋转。
“咳咳……”
“社长,你怎么了?咳得好厉害,还是我们发现的。”
眼前世界,浑浑沌沌,成为虚无。
“这是……”
舌头一下打结,社长的眼底,却多了些许不自然。
“叫万儿。我不知道我名字是什么,但还是这样叫吧,我……”
“你都病成这种样子了,还叫什么。你到底有没有……”
“是的,棋盘,我让给其他人了。”
“什么?”
眼前,有人头攒动。
他们表情各异,但都含着焦急。
“那你怎么办,我们难道真要看你死?!”
“应该……是吧。”
他感觉自己身上有刺痛衍生,肺部的堵塞,呼吸的困难,让他迫不得已要咳嗽。
“咳咳!”
“别看了,吐血了……”
喉咙之中,一阵刺痛。
无法掩盖身上的刺痛和不适,感觉身上热流霎时传到头顶,乱七八糟。
“你,你怎么又晕了!”
在他昏迷之前,他感到热气将自己身上都烤熟。
不经意间想到身上带着的安乐,他笑着迎接昏迷。
“孩子们,不用管我。其实,我和棋盘的命运,是同根生的……但我不可能把它作为陪葬。”
他早知自己该死。
他的棋盘,必须要在他死后才能给别人。
但是如果他不把它和自己断联,那么,这一切都无法造就。
昔日自己的棋盘,已经落在今日一个少年身上了。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他死,其他人也不用再担心了。
“社长……”
宛如落魄之人,近乎没名字的社长躺在榻上。
旁边的,都是鸿弈社的人。
“你教我们下棋,也教我们许多道理。但是,你最后,却没能拯救你自己?”
“棋盘已经不见了,不用再看了。”
莫名的压抑与沉重,在每个人头顶堆积。
“我们若是可以拿回棋盘,可不可以……”
“不会的。他早就……”
欲言又止。
榻上的社长,脸色苍白,不似一个活人。
他的表情,维持在极度平静下。
不过,这种平静中,却有风起云涌。
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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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这样说,它已经成为我的奴隶?”
离不弃一边操作,一边问着系统。
眼前棋盘上,还没有任何棋子。
不过,他明白,这是自己在和棋盘磨合。
这是一段相对长的时间,他一点点逼着感知,将眼前的棋盘层层剥开。
像一个洋葱,被剥开一层一层表皮,露出中心。
而他,也迅速用感知征服了眼前棋盘的意志。
“辅佐我。”
它本就被妖核的魂魄影响,被镇压了很长时间。
现在,得知自己已经被人驱使,它却没了丝毫异议,乖巧地一动不动。
“接下来,你要驱动它,装作一个神棍,在它身上滑动。就像画符一样。”
“系统,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喜欢。”
丢出个答案的系统,语气突然神秘起来。
“啊,你知道吗?之前好像听过一个传言,你在它身上滑动,画个符箓,画完将符纸贴在它表面,这样和也可以画符。”
“真的?”
“应该会零出错。”
不过,他还差什么呢?
“你说只要用几张召唤符,就可以搞定这一切?但我不确定啊。”
他要找的,可是善千年的所在地。
而只祭出几张符箓,棋盘会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嘛。
这是一个难题。
“我可以问一下那个社长。”
他与棋盘厮守几十年,甚至没了老伴。
索性,离不弃想起社长,又对准眼前。
窗外是漆黑的墨色,看不清楚。
雪在空中翱翔。
这是个寒风拂遍世界的冷夜。
他愿锦衣夜行,搞定一切。
“这样求教社长可能不好,但我只能这样了。”
只是迫不得已。
趁着夜色,离不弃将来之不易的棋盘放在袖子里,好生看管。
不过最后,他却发现棋盘太大,不便携带。
“唔,这样嘛……”
斟酌一会儿,他还是将棋盘放在袖子里,直接对折。
留下一屋杂乱,他和夜色融为一体。
走入外面飘雪的空气中,离不弃将自己的魂魄也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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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人?你确定没人?”
“这混账小子,居然猜道我们会来!”
“嘘,小声点,不要惊动人家。”
三个偷偷摸摸的黑影,借着夜色,到达离不弃刚刚离去的小屋。
这里,已无半点人烟。
倾倒的架子旁边,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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