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徐敬业手中的箭矢便已离弦,如流星赶月般向城头上飞扬的白旗飞去。
最后一箭,他终于率先出手,他知道闻达的箭法与自己旗鼓相当,如果两人同时射中白旗,则无法判定输赢,怎样才能摘得胜利的果实,他来到城墙之下的时候,就在心里琢磨,前两次射下闻达的箭,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有想好,如何才能最终取得胜利,而让闻达心服口服。
这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计上心头,事先的约定是两人同时射箭,谁将白旗射下,便算谁赢,可并没有说,一定要去射白旗,若是我将挂有白旗的那杆樱枪射倒,那么闻达的箭法就算再怎么出神入化,也会射空,最终的胜利就非我莫属了。
而闻达此时情绪波动,为了防止徐敬业再行捣鬼,为了保险起见,最终选择在徐敬业手中的箭射出之后,然后再出手。而且对准的是樱枪上端,白旗与樱枪相连接的地方,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这样做,才能将白旗射下来。而没有考虑到射倒樱枪,也同样可以将白旗射下。
加之又是延后片刻出手,结果徐敬业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旗杆,徐敬业臂力超群,所用的弓弩也是他特别打造的五百石的强弓,羽箭射出之后,只听喀拉一声响后,韩英女插在城墙上的旗杆从中折断成两截,而闻达的箭矢随后跟到,却因为旗杆折断,从上头划飞过去,连白旗的边儿也没沾到。
将士们见到徐敬业最终获胜,欢呼、喝彩、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众人俱都高举兵器,高呼相庆。
待得众人平静下来,闻达懊恼般怨道“徐将军不守规则,胜得并不光彩。”
众将士听闻达这么一说,俱都愤愤不平,想上前拿住闻达,请徐敬业治罪,徐敬业连忙打手势约束身旁将士,走到闻达跟前,向他问道“我如何不守规则,胜得不光彩了?”
闻达忿然道“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大家每人三箭,谁射下白旗,谁就是胜者。可徐将军射的却是旗杆,并非白旗,我瞄准的却是白旗,你不守规矩,将旗杆射断,使得我没有射中,这就算我输了,我自然是不服气的。”
徐敬业闻言,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向闻贤问道“闻参军,你认为比试的结果谁输谁赢呢?你也认为我没有守规则么?”
闻达之弟闻贤说道“兵者,诡道也,我大哥说你不守规则,其实说得并不确切,与其说徐将军违背了规则,不如说徐将军利用了规则。比试之前,大家约定的是,谁射落白旗,就算谁赢,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去射白旗,徐将军膂力过人,目力极佳,竟然强行将旗杆射断,使得白旗倒下,也致使我大哥对准白旗的那一箭射偏,我大哥并不是输在箭法上,而是输在了智谋上。”
闻达听了,这才心服口服地说道“将军智谋无双,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徐敬业笑道“其实就箭法而论,我与你就算射一千次,也分不出胜负,当两人的箭法练到一定的境地,没有特殊的办法,就极难分出胜负。这就好比这次攻城之战,我攻城有术,你也守御有方,这才相持不下,若是我义军没有从地道攻入的话,这场战斗,还不知要打多久呢?而结果我最终攻下润州,靠的并不仅仅是将士之勇,还是上下齐心,集思广益,出谋划策的结果。”
闻达笑道“以前王方翼将军也经常说些兵法、谋略之事,我总是听不进去,因为我自诩有几分本事,心想若是将士们都像我一样,作战英勇,根本就不需要耍这些心思,今日比试箭法,败给徐将军,这才让我切切实实体会到谋略的重要性,两军作战,并不一定要血拼到底,有时能以巧计取胜,也同样是了不起的。”
徐敬业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二人比试箭法之前,魏军师谈到如何安置润州归降的将士之事,我看不如让闻将军兄弟二人,继续统领这支部队,为我义军冲锋陷阵,斩将搴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呢?”
闻达、闻贤同时上前说道“末将但凭徐将军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润州归降来的士兵听说徐敬业将军仍旧让闻达兄弟来作他们的统领,俱都万分感激。闻达连忙问道“不知徐将军接下来想攻打那座城池呢?末将愿意率领润州士兵为徐将军打头阵。”
徐敬业笑道“连日攻打润州城,将士们疲惫不堪,我准备过几日便挥师回到扬州休整,至于接下来要攻打哪里,暂时还不确定,等本将军率领义军回到扬州之后,与众将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旋而对右司马薛仲璋道“当初提出这条战略的是薛御史,不知薛御史可有事先想好,接下来该攻打何处城池呢?是先攻常州,还是直接攻打金陵作为大本营呢?”
薛仲璋道“将军既然攻下润州,待得大军休整一番之后,自然是先攻下常州了,难道还舍近求远,去攻打金陵不成?润、常二州若被我义军攻下,金陵城便自然是我义军的囊中之物了。”
鄢云听说他们接下来又要去攻打常州与金陵,也不知魏思温有没有将之前发现有官兵向北方运送粮食之事,告诉徐敬业,但是自己职位较低,恐怕人微言轻,徐敬业不听自己的建言,于是走到魏思温身旁,低声对魏思温说道“军师,在挖掘地道之前,我们忠义营中有人发现有官兵正向北运送粮食之事,不知将军有没有告诉徐将军呢?”
魏思温闻言,蓦地一惊,说道“若非你此刻提醒,我倒把这事忘了。这事非同小可,我现在就告诉徐将军。”
于是急忙扬声说道“徐将军,攻打常州之事,还是暂缓吧。”
徐敬业问道“这是为何?若是军师再要说什么挥师北上,直取洛阳之事,还是免开尊口吧。此举太过冒险,当初我尚且不答应,现在攻打润州之后,我义军损耗不少,虽然润州又归降过来些许士兵,但与李孝逸的大军相比,我们尚无实力与之抗衡,还是薛御史之策比较稳妥,我们先攻下金陵,稳定脚跟,方才进退有据,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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