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官员，在皇上未曾开口之前，无人敢起身。
苏窈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景，虽然她十分不习惯跪拜，但是到了一个地方就得入乡随俗，才能活得爱上书屋样不去标新立异。
“众爱卿，平生。”
位于高位之上的皇上朗声道。
“谢皇上。”
又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大殿。
文武分列左右，以右为上，左为下。
因东冥一直倡导以文治国，所以文官站在右列，武官站在左列。
随后便是以品阶大小分排序，官位越大，越位于前排位置。
彼时太子正在右侧最前，身后是以章国公为代表，排序而站的文官。
厉泽辰则站在左侧最前，身后是一群武将，个个身强体壮，腰杆笔直，精神抖擞。
苏窈作为御医，虽然不是纯粹的文官，但是按照常理应该归类在文官列，上早朝的时候也该站在右边。
可是她因为厉泽辰站在左侧，加上一路上文官背着她说的那些闲言碎语以及时不时打量她的不屑目光，使得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左列靠后的位置。
苏窈起身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官服下摆，差点踉跄摔倒，结果一只手伸出来即使扶住了她。
“多谢。”
苏窈站稳后小声感谢道，随后迅速站好。
“姚大夫，真的是你啊。”
裴子棋欢喜地看着苏窈，极力忍住了心里的欢喜才得以不在大殿内失态。
苏窈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其中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是个玉树兰芝的少年，长得清秀，不像是武官，倒像是文绉绉的文官。
年岁应该不大，官位也是五品左右，所以才能碰巧和苏窈站在一起。
“我们……认识？”苏窈试探问道。
她的记忆里面着实没有这个人的信息，可是就在她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亲眼看见少年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苏窈因此推论，看来自己应当是认识此人的。
然而改未等她将抱歉说出口，少年又轻声言语了。
“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是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裴子棋不知晓苏窈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想要继续询问，可是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抬眸看去，只瞧见了厉泽辰的背影。
裴子棋倒是不会相信，厉泽辰的背影也长了眼睛。
可如今毕竟是在大殿上，不是叙旧追问的好地方，只得小声道：“过会儿等我一下，我有事儿找你。”
苏窈见对方没有恶意，虽然很想拒绝，可是对上少年期盼的眼神，心口微微发闷，好像想到了一个时曾相识的人，最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姚大夫可在？”
正在游神的苏窈被突然喊道，下意识举手回道：“在！”
这大概是上辈子读书留下的后遗症，只要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就像是被抽中答题一般，举手示意应答。
可是她这副反应落在旁人眼里便觉得有些傻不愣登的。
果然是山野来的，纵然有辰王护着，还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见他上朝还继续带着面纱，有人渐渐有了怨言，这不是在蔑视圣上吗？
然而皇上神情毫无变化，只道：“上前来，站在辰王身边，一起向朕汇报荆州之事。”
苏窈虽然失了关于荆州的许多记忆，但是厉泽辰提前给她补了课，哪些该说，该怎样说，早就已经打好草稿，她只管背出来就行。
百官瞧着隶属于文官的姚大夫从武官的队列走了出来，纷纷议论。
“果然是山野之人，如此不知体统规矩！和一群莽夫站在一起！”
“莽夫就是丑人多作怪，不过知道自己长得丑所以带着面纱，还算有自知之明。”
“面圣还带着面纱，这是对圣上的大不敬！”
文武官员平日里就会争嘴，武官一听文官说武官是莽夫，还人身攻击长相，立马就来气了。
文官嘴皮子溜，但是武官嘴皮子毒，他们基本上都出征打过仗，可没文官的风雅，平日里骂人经常把“双亲”挂在嘴边，出口及成脏。
这会儿以牙还牙，问候了对面文官的双亲以后还贱嗖嗖地回怼。
“你们这群来酸货自己仔细想想吧，为什么姚大夫第一次上朝就选择和我们站在一块，而不是和你们这群娘们唧唧的人站在一起。”
“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才觉得别人都长得丑，真是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
“圣上和辰王都没说不妥，要你们这群搅屎棍指指点点？”
虽然武官基本上都没接触过姚大夫，但是他们尊崇辰王，若这东冥没有辰王，没有武官，那些提不了剑的弱鸡文官能守住城门？
若是没有他们拿命去搏，他们能安稳地待在京都吃香喝辣，吟诗作画？
如今文官骂辰王府上的大夫，还连带骂了武官，哪能不怼回去。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朝堂热闹得像是卖菜的菜市场。
苏窈战战兢兢地走在中间的空道上，避开两边飞溅的唾沫星子，终于平安地抵到了厉泽辰的身边。
“肃静。”厉泽辰终于出声了。
就在这一声命令以后，本来撸着袖子的武官们纷纷放下了袖子，整了整衣袍，端正地站着，一副比文官还要儒雅的模样。
那边的文官也因为太子的一声“肃静”，也止住了讨伐。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无声地看着，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太子自苏窈出列以后视线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里却带着算计。
厉泽辰是不是以为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可以瞒过所有人，居然还敢带着她上朝？
“太子，此人，留不得。”章国公站在太子身侧低声提醒道。
这个姚大夫的医术的确了得，据说荆州的瘟疫都是她解决的。
一个小小的大夫就可以帮厉泽辰拉拢整个荆州的民心，若继续留着，得了圣上的青眼，恐怕以后会成大患。
更何况皇上如今身体莫名好转了，皇后那边也一时找不到缘由，就怕也是这个姚大夫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如此，此人更是留不得了！
太子自然也十分认同这个大夫留不得，毕竟自己三番四次去收买都没有成功过。
可是一想到要立马将此人杀死，又莫名有些犹豫，这么有趣的一个女子，若是死了，倒是挺可惜的。
只可惜她跟了厉泽辰，若是真的聪明，就该择良木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