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李神情羞愧:“这实在没办法了,但凡有点活路,我们也不能干这种事儿啊!”
“放心,不是让你们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们只要跟着我们去荆州便可。”苏窈出声道。
“回荆州?”老李和身后一众难民皆意外出声:“只是回荆州就行了?”
“对,跟我回荆州,任我差遣。”苏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干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儿,只是希望诸位能在我需要人手的时候,祝我一臂之力。”
“可……”老李脸上喜色渐渐散去,似乎想到了更为难的事情:“实不相瞒,荆州的洪水虽然退了,可是瘟疫横行,染病的人数渐增。我们也是因为害怕染病才连夜逃离的。”
苏窈早就预料到了老李所言情况,水灾以后,病菌肆虐,瘟疫渐生,生病的人必然也会越来越多。
“诸位请放心,我家世代学医,此行便是因为受了友人所托,专门为荆州瘟疫而来。”苏窈再度询问:“诸位,可愿随我回荆州?”
少年虽身量纤瘦,面容清隽甚至显得有些稚嫩,可是立于荒野之中的他,素衣墨发,脊背笔直,声量铿锵有力,眼神更是凌厉,好似一眼就可看透人心。
看起来竟然不像是个大夫,而像是值得信任的将领。
老李心底震撼,这少年,若再过些年岁,必有所为!
当得知对方是大夫,且专程为荆州而来之后,难民们神色皆很惊愕,最后欢喜,甚至有的人当场给苏窈跪下了,哪里还不答应跟随。
“小六,吩咐下去,今日就此安营,生火做饭。”苏窈转身命令道。
彼时冥卫皆还在状况之外,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群山匪一般的难民短时间内被苏窈收服,甚至还尊称她为“活菩萨”。
真是,厉害了!
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
若不是都知晓小姐是主子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只怕都以为这是主子收服的一个初露锋芒的小将。
若上了战场,磨炼几番,必然也会如主子一般所向披靡。
苏窈交代了事情以后乖巧地钻上了马车,见厉泽辰似乎闭眸小憩。
此事厉泽辰始终没有露面,这会儿也不知晓他神情如何,苏窈只能试探靠近。
“王爷?”苏窈小心地靠近,然后轻声唤了一声。
刚刚在外面有多厉害,现在在马车里面就有多怂怂。
毕竟刚刚她忤逆了辰王的意思阻拦了冥卫,甚至还动用了银针阻拦。
说到底,她刚刚敢这般底气十足,还是因为借了厉泽辰的势,狐假虎威罢了。
现在势也借了,事情也办妥了,就该好生安抚辰王这个假寐的老虎了。
“王爷?”苏窈见厉泽辰一直没有反应,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怀疑他难不成真的睡着了?
突然,苏窈挥动的手被厉泽辰一把抓住,黝黑的眸子直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姚大夫,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做主将运往荆州的粮食分给了路途的难民。”
虽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确有些不太高兴了。
苏窈心底一颤,轻轻挣脱了一下,却没有挣开。
“王爷,您说的这话可不对!我这不是胆大妄为,而是为王爷您排忧解难。粮食运往荆州是为了解救难民,现在分给沿途饥寒交迫的难民,也是解救难民,两者没有本质区别,而且我还免费地给你收拢了不少劳动力。你想想,荆州修建堤坝必然需要不少人手,现在的荆州,逃的逃,病的病,你觉得等我们到了荆州,还有多少人可以用?”
苏窈生怕厉泽辰不相信,脸上的神情能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而且她所言本就是实话,不相信厉泽辰还会继续怪罪。
“如此说来,你这还是干了好事儿?”厉泽辰挑眉道,握着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轻轻一拉,苏窈再度被迫靠近了些许。
“呀!”苏窈下意识惊呼一声,回神后看着眼前十分相近的厉泽辰,继续坚持:“那可不!”
厉泽辰近距离地看着苏窈的眼睛,握着手腕的手改为轻轻摩挲。
苏窈顿时觉得一股酥麻感从手腕蔓延到整条胳膊,再到半个身子,好像整个人变得僵住了。
“王……爷?”
她觉得厉泽辰这会儿对待自己就像是逗弄小动物一般,奈何自己力气太小,挣脱不开。
厉泽辰看着苏窈的小动作和反应只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想要继续逗弄。
直到苏窈的神情开始有了其他变化,厉泽辰也觉得该收手了,才缓缓道。
“此地距离荆州还有不少路程,定然还会遇见许多这样的情况,难不成你都这样做?那到了荆州,还有多少粮食可以分给本地的难民?届时如何向朝廷交差?”
“王爷,你这就不必担心了。来之前我可找高秀才取了不少经哦。听说呀,荆州有几个大家族,今年虽然遭了大灾,可是那些贵族依然个个吃得膘肥体壮,那粮仓更是堆得满满的。”
苏窈言语间泄露了些许算计。
“所以,你想如何?”厉泽辰突然有点期待了。
期待苏窈会给自己如何的惊喜。
毕竟刚刚她下车处理难民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有些惊喜了。
“我呀,我想得可多了,比如劫富济贫之类的事情呀,惩恶扬善啊。”苏窈神情跃跃欲试。
“不怕被报复?”厉泽辰出声道:“这些贵族与你无冤无仇,你损害他们的利益,搬空他们的粮仓,和那些趁火打劫的抢匪有什么区别?”
厉泽辰这样的反问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并非有钱就是罪过,那些贵族是靠本事儿积攒的家业,凭什么要无私贡献给旁人?
“才没有!我说了惩恶扬善,必然不会伤害无辜!高秀才提及的那些贵族可不像是好人,再说我们不是要去荆州实地考察嘛,到时候看情况而定。放心,只要有黑心的,我保证让他吐得一粒米都不剩。”
苏窈握拳保证道,神情格外自信。
大概是被苏窈自信的情绪感染,厉泽辰黝黑的双眸中闪过些许笑意,转瞬即逝。
“此行我护送的粮食并不多,那些马车上拉着的粮食并不能解决荆州的难民之需。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刚刚的提议极好,既然你想借着粮食拉拢路途难民,那现在这些粮食便交给你处理。但是到了荆州以后筹粮一事依然交给你了。反正本王瞧着你对于筹粮之事颇有经验。”
厉泽辰说罢放开了苏窈的手,收回右手微微扶额继续假寐。
“好啊!”苏窈毫无心理压力地应下了,可是转头一想,怎么有些不对劲儿?
筹粮?
粮食本来就不多?
等等!
所以辰王本就打算到了荆州再想筹粮的事情?
怎么感觉刚刚辰王给自己挖坑了??
……
路途之中果然和苏窈预料的那般,难民越来越多,而且情况也越发严峻了几分。
因为队伍中渐渐出现了染病的人。
也不知道第一个染病的人是谁,苏窈还是在第二日清晨发现的异常。
彼时队伍经过一夜歇息后准备继续赶路,可是老李急匆匆找到了苏窈,说是有要事禀报。
“小公子,这些人从昨晚就开始发热腹痛,和城里那些得了瘟疫的病症一模一样,你看看,这可怎么办?”老李惊慌禀告道。
他在荆州见过发病之人的症状,所以发现难民出现这些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将他们安置到了另一处地方,随后又来禀报苏窈。
“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苏窈想也没想就让老李带自己去看病人。
彼时厉泽辰正在另外一处吩咐冥卫行事,并未发现苏窈这边的情况。
苏窈跟着老李来到了生病之人歇息的地方,个个脸色极其泛着不太正常的红色,抱着肚子痛呼不已。
瞧见不远处苏窈的身影,个个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有的甚至想要爬起来求苏窈救命。
“都不许过来!”站在苏窈身后的老李突然出声喝道:“你们的病暂时还未知晓具体原因,不能传染了小公子!”
这些难民信服老李,但是更敬佩小公子,个个感激小公子赠粮救命之恩,自然不敢靠近以此给恩人带去风险,只得乖乖呆在了原处。
苏窈见这些病人如此行为,心头微微有些触动,既然当初答应了带着他们回荆州,必然一个也不能少。
“诸位放心,我既然说过是为荆州而来,必然不会丢下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苏窈说罢便大步向病人的方向走去。
可是苏窈正要抬腿上前查看病情,却被老李一把拦住:“小公子,这些都是染了瘟疫的人,不能靠近啊!”
苏窈也知这些人可能得了瘟疫,可是她不走近查看病情,又如何知晓病情具体情况。
“我会注意的,你站远一些,等我诊断了再说。”苏窈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片蓝色类似棉布制的东西,此物正是口罩。
老李看着小公子用蓝色的布片掩住了口鼻,虽然不知晓那蓝色之物是什么东西,依然觉得不妥当。
“小公子,您身子金贵,还是不要冒险了。老李我粗人一个,我去瞧瞧,你需要查看询问什么,告诉我便可。”老李终究还是念着小公子的救命之恩,不忍心她冒险。
“不必,若是如此行为都需要代劳,那我来荆州的意义又体现在何处。”苏窈调试了一下口罩绳子,大步向病人走去,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