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容姨说王爷今天一早就进宫了,照理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苏府,可是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就好像是厉泽辰一般。
答案也如苏窈预料一般,又或者说,厉泽辰没想过隐瞒苏窈,抬眸道:“是我。”
茶雾散去,苏窈这才看清对面的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王爷,你换面具了耶。”苏窈欢喜道。
厉泽辰此刻戴的不是恶鬼面具,而是一个简单的黑色面具,没有任何颜料与纹饰。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欢喜,反正觉得即使是换成了沉重的黑色,只要不再是恶鬼,说明厉泽辰的心态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
也许不久后的将来,他就会摘下面具,不再偏执了。
厉泽辰见苏窈留意着自己的变化,眉眼微微一眯,明显透露出心情极好。
“嗯,换了。”
苏窈捧着茶盏凑到厉泽辰跟前:“王爷,你看我现在回府就不作伪装了,要不你在王府也不用带面具了吧。自己家难道还不放心吗?”
其实苏窈也很好奇,厉泽辰到底长什么模样。
她觉得肯定不是传闻中的青面獠牙,杀人如麻。
瞧瞧这深邃明亮的眸子,这瘦削流畅的下巴,以及焚香烹茶的雅兴,分明就是个温润的王爷,哪里可怕了?
真不知是哪个长舌妇如此乱嚼舌根!
“再等等吧。”厉泽辰却道。
苏窈闻言一愣,愈发欢喜:“王爷,你的意思是,有一天你真的会不戴面具了?”
如果厉泽辰真的不戴面具了,那真的说明,他不仅身体上的伤好了,心上的伤也应该好了。
作为厉泽辰的主治大夫,苏窈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也许吧。”厉泽辰并不否认苏窈的期盼。
做恶鬼太久了,忘了做人的快乐。
生在黑暗中,恶鬼面具是他的盔甲,是他的保护色。
若是不曾见过光明,不曾感受过温暖,他原本可以忍受无尽的黑暗。
可是现在的他,想要早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带着自己的温暖去一个没有黑暗的地方。
苏窈未曾参透厉泽辰双眸之中透露的深情,捧着茶盏回想起今日经历的种种,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寒冷。
室内分明暖和得很,苏窈依然觉得很冷,从心底泛起的寒冷让她无从适应。
她蹲在厉泽辰身边,下意识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王爷,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比如,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何来到京都?我又为何针对苏家?”
厉泽辰放下杯盏,大手放在苏窈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你若是说,我便听着,你若是不说,我便不问。”
苏窈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安慰了,鼻尖一酸,越发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胳膊。
“我其实并非什么姚大夫,我是前相府苏淮的嫡女苏窈,我针对苏尺一家,是因为他们害了我父亲,还追杀我和我的娘亲。”
苏窈将心底积压的秘密告诉了厉泽辰,如释重负般地轻松了许多。
她今日分明就快报仇了,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下杀手,甚至还费尽心力救回了陈氏的胎儿。
“我都知道。”厉泽辰缓缓道,随后又说:“而且你的心,还不够狠。今日我将冥卫借给了你,随你调遣,你原本可以借此将仇人尽数屠尽,但是,你没有这么做。”
苏窈闻言浑身一僵,缓缓松开了厉泽辰的胳膊:“王爷,我本来还挺自责的,觉得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现在听你这样一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善良啊!”
动不动就屠尽满门,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而且她前段时候面对厉泽辰都有种羞愧感,总觉得自己的隐瞒对他而言是一种利用,特别是今天早上借人的时候,厉泽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苏窈心头很有压力。
可是谁知,厉泽辰分明全都知晓了。
这样一对比,苏窈发觉自己,还是很弱啊。
“没事儿,你只管善良,只要不会坏事儿就行。其他的,你做不到的,不愿意做的,我都可以帮你做了。”
厉泽辰抬手轻轻抚摸着苏窈的小脑袋,就像是逗弄小宠物一般:“万事有我。”
苏窈听了这番话,心头不可能没有波澜,眼眶甚至微微发热,却始终低头喝茶,掩饰自己心中的波澜。
“这茶真好喝,王爷你手艺真厉害!”
厉泽辰知晓苏窈在逃避话题,她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已经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心里了。
又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喝完这一杯,随我去内室。”
苏窈接茶的动作一顿,余光瞥了眼内室方向,那里面可是温泉,王爷要和自己一起泡温泉?
“王爷,男女有别,不妥啊。”苏窈斟酌着拒绝道。
她觉得,王爷骨子里是个好人,身材看起来也不错,可是自己年岁太小,实在不适合过早开发。
如今瞧着厉泽辰越发顺眼了,就算他戴着恶鬼面具也觉得顺眼,但是这绝对不是自己沦陷的理由。
“《内功心法》下半阙,你不练了?”厉泽辰说罢起身向内室走去。
苏窈一听是心法,知晓自己误会了,连茶水烫嘴都顾不得,一口喝了热茶,也跟着进了内室。
苏窈刚刚走近内室,就闻到了一股夹杂着雪灵芝的浓郁药味,瞧见水池上面漂浮的大片雪灵芝,再次肉疼。
“王爷,你知道雪灵芝有多珍贵吗?你这样太铺张浪费了。”
苏窈很早以前就想这样说教一番了,只可惜以前有心没胆,如今倒是有了胆子。
厉泽辰自然不会将苏窈的这句埋怨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一池子都是为她准备的,还怕不够用呢。
苏窈站在岸边正准备脱鞋下水的时候,发现厉泽辰也下水了,脸颊腾的就红了:“王爷,男女有别,不妥啊!”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共浴一处,这……这多危险啊!
何况他刚刚还那么体贴细致的照顾自己的脆弱心灵,苏窈再迟钝也有了几分小姑娘家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