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不得无礼。”
终于有人走近阻止了苏丽的刁难。
来人身着白色曳地裙,裙摆有朵朵淡色荷花绽放,腰系同色绣带,手挽薄雾烟紫色烟纱,风鬟雾鬓,发中还别着精致的珠花簪。
装扮淡雅却不失高贵,气质如兰脱俗,与苏丽的刁蛮高傲截然不同,甚是温柔大方。
苏柔的出现引得众人的注意力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习惯了旁人视线的苏柔没有半点慌张,甚是淡定亲切地看向身为平民的大夫。
“姚大夫,我家二妹妹心系祖母一时心急,还请见谅。不知祖母如今情况如何?”
苏柔年岁不过十五六,但是举手投足已然有了大家风范,不显于色,不傲于人。
苏窈隔着帷帽瞧着面前的女子,衣袖下的手却越握越紧。
不过几月未见,苏柔的表面假象做得越发炉火纯青了。
堂堂尚书府大小姐苏柔面对一个乡野村夫还能如此礼仪周全的做派,也难怪当初能轻而易举地将原主骗得团团转。
很早以前,世人都知晓,相府的大小姐苏柔才貌双全,虽不是苏相的女儿,但是比苏相的亲生女儿苏窈好过数倍不止。
若说世人皆认为苏家三小姐苏窈懦弱无知,貌丑粗鄙,那么造成这些结果的功劳,苏柔应当领取一半。
苏窈是三姐妹中年纪最小的,而且因为脸有黑疤,被人嘲笑以后越发不敢轻易出门见人。
在她眼中,大姐苏柔便是自己最羡慕与崇拜的女子,完美得没有任何缺点。
她美丽大方,善良聪慧,时间所有的美好品格似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可也就是这个优秀得近乎完美的姐姐,平日里给原主这个妹妹灌输许多不合时宜的想法,一步一步地让原主一度成为京都的笑话。
甚至在苏淮离世以后亲口“指认”苏窈与男子生有龌龊,惹得世人唾弃,太子大怒。
苏柔很快乘虚而入,抢了苏窈自小和太子订下的婚约。
内里阴险算计,表面装得清冷高雅,这便是苏柔最擅长的事情。
若是原主,当真无法看清应付,可是现在的苏窈早在上辈子就见识过各种白莲绿茶,自然一眼就能看穿苏柔的套路。
“姚大夫?”
苏柔隔着面纱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态,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她依然耐着性子唤了一声。
“大小姐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苏丽冷喝道。
苏丽一如曾经的苏窈,但是又比苏窈幸运许多。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认同苏柔的诸多观点,但是因为两人的娘亲明里暗里总在争宠较劲,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亲近自然。
“老夫人的病,有些复杂,在下暂时还未彻底确定是何种原因。”苏窈粗哑着嗓子斟酌道。
“那还不赶紧确定!”
大步踏进屋子的妇人一身绣有彩蝶的翠绿长衫,头戴珠钗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依然还保留着珍贵的少女韵味。
来人正是苏尺的二夫人江雪,苏丽的娘亲。
性子风风火火,苏丽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丫鬟们簇拥着另外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赶巧大家都在。”
“娘亲,您怎么也来了?”苏柔转身看向妇人,关切道:“您身子不太舒服,这里有女儿守着便行,你快回去歇着吧。”
来人正是大夫人陈秋水,身着月白对襟褙子,打扮极为朴素,倒是没有因为苏府整体的奢侈而故作华贵,反而透着一股淡雅书香气。
此时应该是身体不太舒服,脸色泛白,行走如弱柳扶风,旁边一直有丫鬟小心搀扶着。
虽然陈秋水行事不如江雪张扬,甚至有了美人迟暮之姿,但是因为其特别的气质与玲珑心思,倒是让苏尺一个月有好几日宿在她的院子里。
苏窈无声地打量渐渐走近的陈秋水,原主以前胆子小,除了父母以及同龄的两个姐妹,家中的几个长辈她都极少接触。
在原主的记忆中,陈秋水虽然温柔,却也是极其威严的,特别是对待苏柔格外严厉。
苏窈小时候听了苏柔的哭诉渐渐对陈氏有了心里阴影,看见她都会刻意避开。
但苏窈已经不是以前的苏窈,自然不会惧怕,反而有许多厌恶。
能教导出苏柔这样内里不一的坏心肠女儿,想必陈秋水的心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苏窈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两位夫人,带着试探和打量。
当初庄子里的王婆子亲口承认是“二夫人”想要杀人灭口。
若以原来的大房二房之分,“二夫人”便是如今的大夫人陈秋水。
但是刚到苏府,苏窈就发现府内的称呼已经变了。
苏尺成了苏家唯一的老爷,陈秋水自然也成了大夫人,原来的妾室江雪现如今已经被抬做“二夫人”了。
所以,王婆子口中的“二夫人”到底是谁?
陈秋水?还是江雪?
苏窈仔细回想分析原主以前的记忆,依然觉得陈秋水是真凶的可能性最大。
“这位便是回春堂的姚大夫?早就听闻姚大夫妙手回春,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只要你能治好老夫人,必有重谢!”陈秋水瞧着大夫温柔诚恳道。
若是懵懂无知之人,皆会感叹,大夫人可真是温柔贤良之人。
苏柔母女两人都是一样的套路,大概是年岁和阅历的缘故,陈秋水运用得更为熟练自然。
若不是苏窈心里提前设防,还当真会被感动。
“夫人谬赞了,小的不过是乡野村夫,会些治疗头疼脑热的医术罢了。”苏窈环顾四周,装作打量房间的模样:“老夫人的病瞧着有些古怪,在下一时也查不出什么缘由。但是瞧着屋内摆放的东西太过杂乱,不利于修养,最好还是将没用的物件全部清了去。”
苏窈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那盆开得正好的郁金香,故意多停留了几秒,余光却捕捉到了一抹包藏恶意的视线。
果然有人上钩了,自己不过是稍微试探,背后之人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