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跟他们没有任何感情,这样断了,他一点都不会心痛。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叶思成用公司拉拢他,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
他并不是对家没有任何感情。
只不过自己一直都在等,在等他的父母接纳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唐曦,包括他所有的过去。
原来,他是希望自己有个健全的家的,也希望将来唐曦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受到委屈。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深深埋在心里,不敢流露出半点。
昨天,唯一一点残余的感情,被他的亲人无情的碾碎了。
他们明知道唐曦对他的重要,却选择一次次伤害她。
他们明明知道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却依旧要求他原谅。
他们嘴上说想要让他回家,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却让他离那个家越来越远。
唐曦听了叶沐深的话,就猜到了。
她眨了几下眼睛,睫毛上粘着一滴泪珠。
“哥哥,我瞒着你,就不想让你跟家里闹得那么僵,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们不是!“叶沐深的声音拔高了很多,“妞妞,从今以后,哥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哥哥只有一个家,就是有你的这个家,你不要丢下哥哥,不然,哥哥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唐曦从叶沐深的眼底,能看的出来,他的心还是很痛的。
她最了解孤儿院待过的孩子,他们每个人对家都充满了希望。
但每个人又都喜欢把自己最真实的内心隐藏起来,因为,他害怕受到伤害,害怕抛弃,害怕孤独。
亲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渴望的,也是恐惧的。
他们渴望得到亲人的爱,但更恐惧被亲人伤害。
因为,那是他们心里唯一的一棵稻草,维系他们之间亲情的稻草。
而叶沐深心底的那颗稻草,彻底被这件事给打碎了。
唐曦从小到大,最见不得的就是哥哥难过,她泪眼蒙蒙的盯着哥哥,小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声音软糯道:“我永远都是哥哥最亲的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叶沐深手臂一紧,把唐曦死死抱在怀里。
身上滚烫的温度,包裹着唐曦。
在这一刻,他才觉得,刚才一直都在飘荡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她的气息,他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唐曦把苏哲叫上来,给叶沐深看了一下,急性扁桃体发炎。
这是叶沐深那次从孤儿院离开以后,落下的病根,从那以后,只要急火攻心,就会到扁桃体,就会高烧不退。
苏哲让人从医院拿来药,给叶沐深输上液。
叶沐深昏迷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早晨,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唐曦那张有些憔悴的小脸,她正托着腮,盯着他看,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哥哥,你醒了?”
唐曦激动的笑了起来,可是眼睛里,却含着泪花。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见不得他受一点罪。
叶沐深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蛋,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到。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曦隐忍了几天的情绪,在那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她趴在叶沐深身上,哭了起来。
这几天昏迷,叶沐深一直都在呓语,而每次呓语的内容,都跟唐曦有关。
“妞妞,哥哥不会让任何伤害你。”
“妞妞,哥哥不会原谅他们,你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
“妞妞,你在哪,哥哥好想你。”
“妞妞,哥哥只有一个家,有你的那个,才是哥哥的家。”
这些话,来来回回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像一根针一样,刺进唐曦的心里。
原来,哥哥这些年,跟她一样,只要昏迷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对方。
好像他们彼此之间,一直都有跟纽带在连接着。
这么多年分开,彼此对彼此的想念,从未变淡过。
叶沐深抚摸着唐曦的头,哑声道:“妞妞,哥哥好想你,起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他慢慢托起唐曦的小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干裂的唇轻轻弯了一下,说:“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哥哥喜欢漂亮的妞妞。”
唐曦吸了几下鼻子,用袖子抹了几下眼泪,卷翘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滴。
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叶沐深,黝黑的眸子里,装满了他的影子。
“哥哥,这几天二哥都没上班,一直都是他给你看病,三哥也请假回来了,正在厨房给你熬粥。
还有爷爷,每天都上来好几趟看你,他还亲自用自己的古法,帮你降温。
哥哥,我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你,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这就是家人的关心,你感受到了吗?”
这些话就像是一股暖流一样,缓缓流进叶沐深的心里。
他轻轻笑了一下,摸着唐曦的脸蛋,打趣道:“那哥哥的小公主做什么了?不会每天坐在床边抹眼泪吧。”
“才没有,我每天都用湿毛巾帮你物理降温,还帮你擦身体,二哥还说,多亏了我的物理降温呢,不然,你还要烧几天。”
唐曦只顾着邀功,却忘了最关键的东西。
叶沐深笑得有些鬼魅,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哦?是吗?那你告诉哥哥,你擦身体的时候,都擦了哪里?是全身还是半身?那你是不是趁着哥哥昏迷,偷看了我的腹肌?”
刚才还有些难过的唐曦,被叶沐深这几句话彻底惹毛了。
她使劲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眼睛瞪着:“你的腹肌一点都不好看!”
小丫头红着小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嘟嘟的撅着小嘴巴。
这时候,苏哲和林骁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林骁懒洋洋道:“怎么没把你烧死?醒来就欺负我们家妞妞。”
叶沐深扭头,看着两个人,挑了一下眉毛,虽然声音很沙哑,但一点都不示弱。
“你以为你大老远跑回来,我就很感动吗?“
林骁冷嗤一声:“好像你想多了,我以为你死了,回来是吊唁的,兄弟一场,送你一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