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记是记得……”
中原中也有些烦躁：“之后我试着去找过, 没找到。”
那个教的地点一直在变，他能闯进去真是误打误撞。
“……”
冲田总司垂眸。
也就是说，想找到太宰, 只能通过其它方式了么。
“我听你们提到过鬼的事, 那个教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活人的教, ”中原中也闷闷不乐，“有没有可能，那家伙……”
加入了鬼的一方？
“不会。”
冲田总司温和地制止了中原中也的话。
对上对方疑惑的视线, 冲田总司笑道。
“太宰是个好孩子。”
“我相信他。”
“而且——”
冲田总司转眸望向月下的森林。冷光映在他脸上，清远寂寥, 像昙花一现，很快就会消散。
“太宰不回来，恰好是在给我提供信息。”
普通的歪门邪教太宰不会感兴趣，估计那里就是情报社所说的「万世极乐教」了。
太宰继续待在那里, 说明是比较棘手的鬼，需要获取更多情报。
应该是上弦。
话说回来——
虽然明白太宰用意, 但这种总爱亲自涉险的方式，让他或多或少有点生气呢：）
中原中也梗着脖子, 眼神闪了闪。
感觉濑田君最后的微笑有些可怕……
这就是所谓温柔的人发怒时的气场吗？
不过, 原来情况是这样啊。
穿着深蓝色浴衣的中原中也坐在廊檐下, 双手撑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脚, 木屐带挂在脚趾，跟随甩动。
他的身形比同龄人偏小，连脚丫也小了一圈, 显得雪白小巧。
中原中也低垂着头, 橘发间露出有些落寞的神色。
连那样的家伙都被充分信任着……稍微, 有点羡慕。
不像自己，没有家人，也不知来历。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头顶。
“当然，还在努力找太宰的中也君也是啦。”
——也是好孩子。
“！”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脖子一缩，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他手忙脚乱地逃开冲田总司的手。
“不要这样！”
好难为情！
“……诶？”
冲田总司发现了什么。
中也君的性子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他记得以清光安定的说法是……傲娇？
“中也君其实很想和太宰交朋友吧？”
“谁要跟那种家伙交朋友啊！”
“那是想像清光安定他们那样撒娇吗？”冲田总司转向他，敞开双臂，“可以的哦？”
“谁、谁要撒娇了啊？！放开我……唔？！唔唔唔！”
好不容易挣脱，中原中也脸已经红得冒烟了。
还是意识不清醒的球体时，中原中也就被冲田总司身上一些特质吸引，潜意识跟对方走，这几年也对对方有隐秘的感情，但和太宰治不同，更多是依赖。
他可跟太宰那种连喜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不一样！
不知要猴年马月才告白。
冲田总司心情极好地打量着中原中也。
“可恶，你故意的吧？”中原中也磨牙。
“是的哦~”
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中原中也一噎，随后泄了气，“随你吧。”
“还要再来一次吗？”
“！”中原中也再次炸了炸，“才不要啊！”
冲田总司噗嗤笑出声，“那么现在，是不是心情好些了？”
……啊？
中原中也明白过来。
所以刚才是特意……
“虽说是特意，但再抱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哦，”冲田总司道，“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娇小又精致的男孩呢。”
“你说什么？！”
中原中也狠狠咬碎这个词。
娇？小？？？
“什么都没有，你听错啦。”
中原中也：“……”
很好，他明白了，这些人的魔王属性都是跟这家伙学的吧！
“好啦，那么——”
冲田总司打开新话题：“你呢？想问我什么？”
“啊？”
“特地来找我，不仅是想讲太宰的事吧。”
中原中也点头。
“我问你——”
“我是在哪儿被你找到的，又是怎么被带出来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荒霸吐」的完全体会显形。
“我找到你的地方，并非这个世界。”
冲田总司将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战场，废墟，暴走的能量，远处波光粼粼的海。
“将你从置身的黑暗中拉出来的，应该另有其人。”
冲田总司想了想。
“抱歉，等把太宰带回来，我就送你们回去。”
“没关系。”
中原中也突然道：“不用着急。”
冲田总司：？
“杀鬼更重要吧，”中原中也道，“我的身世早点晚点查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能早点杀掉鬼，就能有更多的人免于一死吧。”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脚丫。
“所以，等你先忙完事再说吧。”
他也会帮忙的。
冲田总司沉默两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
“……”
“……”
“都说了别摸我脑袋。”
“噗，抱歉。”
……
林中。
万世极乐教。
太宰治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夜空。
窗户倒影，红衣人影走近。
“怎么了太宰君，在思念心上人吗？”
来人七彩眼瞳瞥眼窗外，发出夸张的惊呼声，“哇哦，月色真美，难怪太宰君如此沉醉。”
万世极乐教教主童磨，真实身份是上弦之贰。
实力仅次于鬼王和上弦之壹。
他有一头白橡色的长发，发不定你的心上人也在跟你一起赏月呢。”
“我没有心上人。”太宰治冷漠地说。
“诶，没有？抱歉抱歉，是我弄错了吗？”
童磨好脾气地道歉，语气却令人不适，听不出真诚的悔改之意，也没有真实的感情。
“不会吧，是有的吧？”童磨打量太宰治，“我见过许多为情所困的人，你身上萦绕的气息和他们类似。”
“我想想……”
童磨道：“猪头不太可能，太小了。是那个黑球吗？毕竟你可是追着他们过来的。”
太宰治神色不变。
“还是说……”
童磨脸色深意，“鬼杀队那位花柱君？确实像樱花一样美呢。”
也像樱花一样易逝。
童磨眼里属于鬼的血戾之气闪过。
“叫什么名字来着，濑田……”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眉。
他打断了童磨的话：“请不要从你的嘴里说出那个名字。”
从你嘴里说出来，是玷污。
“真伤人呐，”童磨嘴上说着，脸色却完全看不出受伤，“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嗯？”
童磨有些困惑地看着突然凑近的太宰治。
“是朋友的话，就满足我微小的愿望吧。”
太宰治唇角上扬，眼里却一片死寂。
“带我奔赴你所说的极乐，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过来吧……”他甚至用指尖敲了敲童磨持扇的手，面露期待，“用你这把扇子，轻易就能做到的吧——”
“拜托了，快啊、快啊。”
童磨没有动作。
为什么不杀太宰治？明明对他而言很简单的事。
童磨活了两百多年，见识过太多人类，太宰治却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一边渴望死亡，一边又挣扎地活着。
童磨对太宰治产生了些微兴趣，再加上不是弑杀的鬼，这才把人留到现在。
他想看这人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
“不行哦，太宰君，只有女性才可以与我一同奔赴极乐。”
真相是：童磨只吃女性，因为能孕育胎儿的女性营养更丰富。
“而且……”
童磨说着，仔细观察太宰治神色。
“要是你出了事，那位花柱君会想尽办法找来，把我这里掀翻吧。”
太宰治死水般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有一瞬，他露出孩童般迷惘的表情。
与活了几百年的鬼相比，十多岁的少年掩饰能力是要差些。
何况他也不想掩饰。
太宰治神情恢复自然。
“切。”
他轻嗤，“我也不想被你吃。”
这和他刚才表达出的意思截然相反。
童磨一时无奈：“你究竟想怎样呢，太宰君？”
太宰治背靠到窗边，背对月光。
“告诉我，鬼王在哪里？”
童磨耸耸肩，“很遗憾，那位大人的地点连我们也不清楚。”
太宰治本就对第一个问题没抱希望，接着问：“鬼王想找什么？”
童磨：“……”
太宰治勾起唇角，“果然，被我猜中了么。”
童磨叹气。
“原来刚才是在根据我的表情套话啊，太宰君。”
“彼此彼此。”
你刚才不也在套我的“心上人”么。
太宰治可是个记仇的小鬼。
“以鬼王的能力，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政界军界还是商界，却没有半点风声，甚至连知道鬼的人都寥寥无几……”太宰治道，“要么，说明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要么就是，脑子不太好用。”
换自己，早就鬼统治世界了好么。
“那么，鬼王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
太宰治平静地说着。
“威胁他的存在，除了鬼杀队就是阳光。在【神秘武士】出现前，他可杀了不少鬼杀队的人，唯一无法对付的便是阳光。”
“——他想克服阳光，对吧？”
鬼舞辻无惨找的便是：帮助克服阳光的方法，或者东西。
太宰治叹气：“所以果然还是脑子不太好用啊。”
这么久都没找到。
“诶，脑子不太好用，那位大人吗。”
童磨思索：要不把自己聪明的脑花送给无惨大人补补脑？
太宰治盯了童磨片刻，忽然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啊，童磨。”
“——你什么感情都体会不到。”
感情缺失。
童磨还是人类时便是如此。
“我以为你会羡慕，我这样，”童磨回道，“太宰君，人类愤怒的样子、虚伪的样子、算计的样子……不正是让你恐惧的存在吗？”
他以扇掩面，露出的七彩瞳里划过意味不明的光。
“只要体会不到就好了，不是吗。”
只要体会不到……么？
太宰治眼睫轻颤。
昏黑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副画面：古朴的日系建筑，榻榻米上铺着被褥，白衣的美少年坐在被褥上，通过敞开的门望向庭院，神色清寂。
一闪而过。
太宰治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他怎么没有印象？
宗次郎似在病中，脸色很差。
只有眼中温柔的笑意，清澈的气质始终如一。
是他唯一不害怕、甚至妄想接近的存在……
要是体会不到感情，美好的事物也会同时消逝吧。
太宰治心头那一丝动摇消失。
他继续跟童磨嘴炮：“你为了不暴露自己空洞的内心，佯装欢笑，假装悲伤，像个滑稽取笑的小丑……这可比体会不到感情可怕多了。”
太宰治单手托腮，歪头笑道。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降生于世的，童磨？”
像是有一只手拿抹布抹去描画的表情，童磨表情消失无踪。
鬼本就脸色青白，没有表情的样子更是怵人。
“虽然我只吃女性，但，太宰君，男性我也照样会杀哦。”
太宰治像是没有察觉童磨的威胁，同样冷漠地对峙。
“他在找什么？”
鬼舞辻无惨，他在找什么？
打破沉寂的是一位敲门的教徒。
“童磨大人，有人找您。”
深夜来找他的，多半是同僚·鬼。
童磨恢复亲切教主的模样：“辛苦了，进来吧。”
人影走进。
“呀~”
童磨展开双臂迎接过去，“好久不见，我可爱的小堕姬——”
还是人类时，堕姬被烧伤濒死之际，是童磨救的她，所以变鬼后一般对童磨也会态度好些。
但这次，堕姬却根本没看他，而是紧盯着太宰治，双瞳几乎喷火。
愤怒让她的尖叫扭曲：“治子？！”
太宰治：“……”
童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