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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微澜乍起

    安老爷子人老成精,这倪清风一出手便是如此手笔,想必定有后招,安老爷子心中不由生出警惕。

    “倪大侠,这礼物太过贵重,安某实在手受之有愧啊。”

    这五十年份的野山参药力极强,关键时刻足以吊住一口气,若是练成丸药,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更是无上珍品,安氏虽然在溪源城扎根多年,这等好物库存中也只有两根,且年份不过三十年年。

    “前辈莫要推辞,这东西再好,也要看用在何地,天山派与安氏也算有些渊源,送上此礼最是合适不过。”

    倪清风一番劝说,安老爷子抚须而笑,随后便让长子安济世将人参收起来。

    寒暄片刻之后,安老爷子对着倪清风道:“倪大侠一路奔波,想必也劳累了,不如在庄园歇息数日,也好让安某一尽地主之谊。”

    “那就多谢前辈了。”

    倪清风当即应声下来。

    “济世,你带着倪大侠他们去闲云阁休息。”

    安济世闻言心下微惊,这闲云阁乃是庄园招待贵客之所,父亲竟是如此看重这倪清风,他心里不由得再是将倪清风的地位往上抬了抬,伸手一引,带着倪清风师徒朝外走去。

    倪清风与顾铭对着安老爷子再是一礼后,跟着安济世出了正厅。

    “祖父,您如此看重这位倪道长么?”

    此孙安助看着倪清风离去,不由出声询问道。

    这位倪道长虽是在武林上威名远扬,但是他们安氏也是一方豪强,方才祖父和父亲的姿态着实放的有些低了,这让他有些不解。

    安老爷子没说话,一旁的长孙安重却是解释道:“二弟,这位倪道长武功高强还在其次,这次突然到访安氏,必然是有其目的,再没有弄清对方目的之前,一切都要小心为上,如今武林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咱们便会被卷入进去,祖上基业不容有损,就算放低姿态那又怎样,何况这位礼数周到,给足了咱们安氏的面子。”

    安老爷子听到长孙这番话,不觉连连点头,“重儿说的没错,咱们安氏在溪源城说得上话,但是放在武林上的名望却是远不如天山派,这次倪道长亲自前来,还带着薛掌门的礼物,这其中的关窍你们也该略通一些。”

    一旁没有说话的小孙子安经此时出言道:“祖父,忠信堂在江南搅风搅雨,逼得秋水山庄处处收缩,最多三月便会被蚕食殆尽,忠信堂一旦拿下江南,下一步便是对付天山派了,这么倪道长此番前来,会不会与之有关?”

    安经此话一出,安重与安助皆是心神一震,抬眼看向上首的祖父,后者面无波澜,看来是早就有此预料了。

    “经儿长进不少,这事也极有可能,但并不全对,抵挡忠信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趁势扩大天山派的影响力,你们可看见倪道长身边的那个青年?”

    安重脑海中浮现出顾铭的容貌,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其余二人也是没有印象,安重看向祖父,问道道:“祖父,那是?”

    “四海客栈的掌柜便是姓顾,这顾铭便是他的独生爱子。”

    “顾掌柜的儿子不是身体羸弱,常年卧床么,怎么会!”

    安重闻听此言心下一惊,他常年主持安氏生意,自然知道四海客栈,双方还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那顾真为了自己的儿子,遍寻名医,收集各种天材地宝,但是谁能想到那卧病在床的顾铭竟是成了倪道长的徒弟。

    “此事不要主动往外泄露,顾铭成了倪道长的徒弟,四海客栈恐怕已是成了天山派的附庸,那四海客栈与咱们安氏都是勾连中原与西域的节点,这位倪道长这次前来恐怕也是为了商谈双方合作的事。”

    安老爷子郑重吩咐一声后,便让他们下去。

    另一边,安济世领着倪清风师徒来到一处精致的两层阁楼前,只见这阁楼青砖碧瓦,雕梁画栋,门前有一活水,水流潺潺,池中锦鲤浅游,旁边栽着一丛修竹,含翠氤氲,自生云雾之象。

    “好居所,此处气脉流畅,圆转如珠玉,安兄,这地方应是贵庄地脉凝结之所吧。”

    倪清风一入此地,便感觉身心舒畅,精神愉悦,比之天山派的闭关之所也是不遑多让。

    “倪兄好眼力,这闲云阁正是庄园中枢所在,非是贵客,等闲之人不会让他居住在此,倪兄,请随我入内。”

    安济世听到倪清风一语道破闲云阁的关窍,也是微微吃惊,不过想到天山派传承道脉,精通这风水之学也便不足为奇了。

    倪清风跟着安济世走进阁楼,只见这下层布置却是十分素雅,不见一丝富贵之气,除了几副山水画略作装饰之外,其余墙面尽是一片雪白,正中位置则是摆着一张黄杨桌案,上面放着紫砂茶壶茶杯,旁边则是四个藤纹椅。

    如此布置,让倪清风顿时高看安氏一眼,外人常言溪源城安氏富不可言,满身铜臭,现在一路走来所见,倒是令他一扫之前印象。

    “倪兄,这二层便是寝室,共有三间,倪兄和贵徒可随意居住,要是需要什么,尽可与那些仆从言说,稍后会有仆从送来饭菜,二位可吃饭之后,再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安济世再是对着倪清风一礼后,便告辞离去。

    “师父,这安老爷子如此安排,是不是已经大致猜到咱们的目的了?”

    顾铭将包裹放在桌案上,给倪清风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

    倪清风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淡声道:“安老爷子是个聪明人,这件事瞒不住他,但也不能直接说,且给他一夜时间思索,等到明日,咱们再话说分明,看看这位安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顾铭闻言便不再多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二人稍作歇息,不一会几个仆从抬着餐盒走了进来,不一会便将整个桌案摆满,各色美味佳肴看的顾铭目瞪口呆。

    让那些仆从离开后,倪清风看着徒弟如此模样,好笑道:“你好歹也是四海客栈的少东家,这些东西还能让你这般震惊?”

    “师父,旁的也就罢了,这熊掌可是极为难得,通常是有价无市,这么一小块,至少要数百两银子,我爹虽是身家不少,但也没有这般奢靡,弟子之前卧病在床,哪里吃到过这样的东西,师父,弟子莽撞了。”

    倪清风看他一眼,淡声道:“快些吃饭,早点休息。”

    顾铭闻言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肴,端着白米饭慢嚼细咽。

    就在师徒二人吃饭之时,另一边的客厅之中,安老爷子与自己儿孙也在用饭,就在此时,一个仆从走了进来,对着安济世附耳。

    安济世听着话,放下手中碗筷,脸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等会我去处理。”

    挥挥手让仆从下去,安济世看了老爷子一眼,但没有说什么,端起碗筷欲要吃饭时,安老爷子边吃边问道:“是金鞭门么?”

    安济世闻言当即放下碗筷,回声道:“是,金鞭门门主夏正方已经将溪源城外的各个路口全都封死,官府那边也没有动静。”

    “夏正方这个老狐狸,看来也是不甘寂寞,竟敢对忠信堂的人下手,也不怕遭到报复,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得逞,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封锁要道。”

    “爹,溪源城外的货物急等着进城,他夏正方说要一一检查,但货源庞大,一时半会根本查不清,咱们这边可等不及啊。”

    安济世对夏正方如此作为十分痛恨,他们安家与金鞭门也算是相安无事,夏正方这样做,与打脸有什么区别,更可恨的是官府那些人,平日里没少孝敬,到关键时候却如缩头乌龟,一声都不敢坑。

    “官府那些人都是见钱眼开,咱们安氏不过是给他两分薄面,在处理一些小事上让他们行个方便,还真当自己是个角了。”

    安老爷子淡声一语,冷冷的看着安济世,沉声道:“既然夏正方事先没和咱们通气,那咱们就好好的跟他唱一出戏,看看谁才是这溪源城的主人。”

    “爹,你是说?”

    安济世有些不确定父亲说的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那些死士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听说流沙派一向对金鞭门忠心耿耿,那就先拿他开刀,剩下的事你就自己看着办。”

    安老爷子饮了一碗碧珍汤后,擦了擦嘴,拿着拐杖,转身离去。

    “爹?”

    “先吃饭。”

    安济世眼神一厉,看了三个儿子一眼,脑海中不断思索该如何漂亮的给金鞭门一个反击。

    次日,金鞭门中,掌门夏正方一脸阴沉的看着地上十二颗死不瞑目的首级,其中一人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就这样命丧于此,这令他十分愤怒。

    “师父,弟子查验,作案手法很是干净利落,不像是一般的贼寇飞贼,而且闻师兄武功不弱,一般的高手根本奈何不了他,但是在他身上足足发现十六道伤口,其中最致命的便是那贯胸一剑。”

    “闻余一身硬功,普通兵刃根本难伤分毫,要么是神兵利刃,要么便是对手出手太快,否则闻余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在这溪源城中能有如此实力的除了安家,再无别人,看来咱们还是有些做过头了,那批扣押下来的货物怎么样了?”

    那弟子回道:“只是检验了一小半,师父,是否要还给安家?”

    “不,事到如今,老夫岂能容忍,安家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几分实力就敢和我金鞭门作对,要不是顾念官府那边,早就灭了他安家,那还容得这般耀武扬威,传我的令,让鬼夜叉,刀修罗,毒刺眉三人去照看照看安老爷子。”

    “是。”

    那弟子闻言当即领命下去,就在那弟子出去不久后,又有一个弟子快步进来。

    “师父,有那陆逸和上官飞燕的消息了,他们突破三师兄的封锁,朝着崆峒山方向去了,这是三师兄传来的飞书。”

    夏正方急忙接过一看,沉吟半晌,顿觉不妙,若是自己所想不差,那陆逸一定是去悬壶草庐,找那贺艳荣解毒。

    “现在距离他们突破封锁不久,立刻点齐人马,通知点苍派的霍大侠,万剑门的李长老和乾坤派的钟执事,快。”

    夏正方不敢耽误,立刻上马,先行追赶而去,不一会,金鞭门中一大队人马朝着东北方向奔去。

    金鞭门这么一动,消息顿时传到安家这边,安济世立刻来见老爷子,来到正厅,正看到倪清风与老爷子相谈甚欢。

    倪清风见到安济世着急忙慌的样子,当即起身对着安老爷子道:“晚辈有事,先行告退。”

    说着,行有一礼后,便快步离去,在倪清风离开后,安老爷子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济世便将得到的消息详说一遍,安老爷子脸色变换数次,沉声道:“这件事咱们不要干涉,趁着夏正方无暇他顾,尽快将货源收回来。”

    “是,爹。”

    安济世听到这话顿觉松了一口气,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己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尤其是现在的武林更是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自己谨小慎微的性子无限放大,束手束脚,实在是不敢轻易下决定,有了爹这番话,自己总算落下心中的石头。

    安济世当即让人喊来大儿子安重,嘱咐一番后,便让他着手去办,安重离开后,安济世看向安老爷子,试探问道:“方才倪道长与爹相谈甚欢,不知道长他……”

    “这是好事,早说晚说都是一样,天山派想要走一条商路,想搭上咱们安家的线。”

    安济世闻言先是一怔,再是一喜,若是此事成功,他们安家也算是披上了一层虎皮,那金鞭门少不得要忌惮他们三分。

    “天山派在外名声一向清正,在当今武林中可以算是一股清流,和他们合作,对咱们安家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思忖下来,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济世,你的看法呢?”

    安老爷子虽不是家主,但却一言可定诸事,不过还是需要问过儿子的意思。

    “爹,这是好事,儿子自然同意,二弟三弟远在外边,不用考虑,只是叔伯他们那边……”

    “哼,那都是一群饭桶,不用考虑他们,若有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我,这件事你尽快拿个章程出来,早点落定早点放心。”

    “是,我这就去办。”

    甘凉道上,两匹快马疾速飞奔,陆逸察觉后面追兵,心里顿时烦躁起来,看着怀里的上官飞燕气息越来越弱,陆逸再是从拿出一枚丹药塞进她的嘴里。

    丹药入体,上官飞燕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这丹药原是陆逸父亲陆傲天给予他的救命之物,被他用在了此处。

    “就算有夺命丹,也只能暂时压制一阵子,一旦毒性爆发,将是更为惨烈,江大哥,距离悬壶草庐还有多少路程?”

    旁边的江彻立刻回道:“还有三日的路程,不过我之前已经飞鸽传书,料想堂主已经派人前来,若是半途遇见,或许就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只能尽力而为了,驾!”

    陆逸一甩马鞭,再次加快速度朝前赶去,江彻回身看着后面隐约可见的人影,心下一沉,转过身来,加快速度。

    “快些,再快些,绝对不能让陆逸他们跑出去,否则金鞭门就要遭殃,到时候咱们一个也逃脱不得。”

    戚匀对着身边的七人沉声一语,众人闻言纷纷色变,不待师兄再做吩咐,当即挥鞭,朝着陆逸三人追去,他们座下马匹皆是良骥,再是追赶片刻后,与陆逸他们的差距已是越来越小。

    江彻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对着陆逸一点头,自己调转马头,挡在路关之上,为陆逸争取时间,那戚匀见到江彻独自当关,冷哼一声,随手一甩,三道飞镖朝着他飞射而去,与此同时,其余七人也是争相打出一串暗器,只见漫天寒星扑杀而来,江彻心神一凛,手上长刀飞快旋转那暗器不是被打落在地,便是被刀气搅散。

    不过就在此时,江彻突感身下一矮,只见座下马匹浑身已是插满暗器,再是哀鸣几声,当场气绝。

    戚匀懒得和江彻纠缠,直接对着几个师弟一招呼,分出三人挡住江彻,自己则是带着剩余四人继续追赶而去。

    不过就在戚匀骑马越过江彻之时,只听一声破空之声,戚匀心下一凛,当即矮身,闪过暗器,但是身边的一人却是中招身亡。

    顾不上师弟尸首,戚匀冷眼看了浴血奋战的江彻一眼,双腿一夹马身,快速朝前追去。

    安氏庄园,一处僻静凉亭处,安老爷子正与倪清风对坐饮茶。

    “前辈,您这凝露千霜可是极品,晚辈倒是饱了口福。”

    “此茶极为难得,倪道长若是喜欢,这剩下的四两若不嫌弃,便带回去。”安老爷子听到倪清风喜欢此茶,当即说道。

    “这如何使得,晚辈能喝上一杯已是福缘,岂敢再夺人所爱,前辈若真是想要送礼,倒不如将庄园中的茶树送晚辈一棵。”

    “这有何难,倪道长看重哪棵,直接带走便是。”

    安老爷子有心交好倪清风,不怕他有所求,就怕他没所求,别说一棵茶树,就算是所有茶树都送给他,那也无碍。

    “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就选那棵雪岭青苁好了。”

    安老爷子闻言当即点点头,正准备让人准备之时,突然心神一动,看向不远处一棵葱茏的大树上,神色一变,再是看了一眼犹自品茶的倪清风,起身对着那大树方向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前来,安岳恭候了。”

    说着话,安岳手掌一拂桌面茶杯,只见一道水流顿时从杯中激射,朝着大树方向打去。

    水流似箭,树叶纷纷而落,只见那大树之上跳出两道身影,一者黑衣罩身,满脸尽是古怪图纹,一双猩红双眼,看上去无比邪恶,手持一把三股钢叉;一者半戴银质面具,遮住半边脸庞,手上拿着一柄齿状九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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