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素来公正,你若占理他们必不会为难你。”楚夫人沉默片刻后对楚怀闵淡声说道。
  一直看起来毫无悔意的楚怀闵直到楚夫人说出这句话之后才显露出了几分恐慌之意,连遍布在眼角唇边的狞意都褪去了不少。
  “婶子!”他喊了起来,“老家送侄儿过来的时候,可是说过咱们楚家在京城显赫无比,深受陛下隆恩,咱们楚家战功赫赫,替国戍守边疆,只要咱们不谋反,便是弄死一两个不相干的,便也没什么的!”口气之中带了几分焦灼之意。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便都露出了各种意味不同的表情来。
  楚怀轩瞬间就面露羞愧,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与裴重锦对视。
  原本他并没觉得裴重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占了他是陛下亲外甥的便宜,所以才一路平步青云,只是去了边关随便历练了两年回来便荣升,至于他从关边带回的案件,估计也不过是陛下想借了裴重锦的手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皇子罢了,免得朝中各人心怀鬼胎的太过分。更何况之前关于裴重锦身世的风波闹的不小,裴重锦在京城勋贵眼中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即便他是陛下的亲外甥,可父族并不认他,大家都觉得估计就连公主殿下都不知道裴重锦真正的生父是谁,所以对裴重锦的态度也素来暧昧。
  一边知道他位高权重,是个惹不起的人,但是也一边腹诽他的身世出身,背后多有嘲讽。
  只是现在,他真的是羞的差点挖个地缝窜进去躲起来才好。
  怎么会有这种不知轻重的堂兄弟。
  真真的是将楚家的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闭嘴!”就连楚夫人都没想到老家来的这位这么不省心。
  她立即出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她呵斥完楚怀闵之后立马朝着裴重锦一颔首,“既然是有杀人的嫌疑,便请裴大人将人带走吧。还请锦衣卫彻查此事,若是真的是这孽障做下了恶事,我楚家必不会徇私!”
  “婶子!”楚怀闵这下彻底慌了,就连声音都变得没什么底气。
  “孽障!还不赶紧闭嘴!”楚夫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弄得收不了场,不得不在楚怀闵开口的瞬间便再度厉声吼道,“你若是没做错,没人会冤枉你!你若是做错了,便该负起责任来!”
  说完她瞪着楚怀闵,“你还要胡说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她吼完之后,见楚怀闵被她镇住了,便马上又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也莫怕,若不是你的错,相信裴大人也不会为难与你。毕竟裴大人是最为公正的。你与裴大人并无私仇,裴大人也犯不着对你不利。”
  话音才落,楚夫人转眸看向了裴重锦,“裴大人觉得老身说的对吗?”
  裴重锦意味不明的缓缓一笑,拱手对楚夫人说道,“多谢夫人深明大义,锦衣卫替陛下办事,自是会公正无偏。”他扫了一眼已经脸色苍白的楚怀闵说道,“裴某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恶人。”
  “那便是最好了。”楚夫人露出了些许笑意,只是这笑容比起之前的不免就显得有点僵硬。
  裴重锦挥了挥手,便有锦衣卫的人去将楚怀闵拖走,楚怀闵这才知道自己真的闯下大祸,他一直嘶喊反抗,锦衣卫的人哪里有什么耐心,之前不过是看着楚夫人的面子,现在既然裴重锦都这么说了,他们下手便也没什么轻重,记下就将双腿受伤的楚怀闵五花大绑起来给抬了出去。
  “不知道受伤的陆姑娘……”裴重锦话锋一转,问道。
  “大人放心,宫里的太医已经到了。”楚夫人赶紧说道,“既然陆姑娘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情,我楚府必会负责到底。适才我已经请了长公主殿下帮忙了。”
  裴重锦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楚夫人。
  不过他很快便也敛下了眼帘,“既然我母亲都在,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了。”
  裴重锦心思敏捷,知道楚夫人此举本就是想要向长公主示好。
  裴家因为对待长公主和他的事情上惹得陛下十分不喜,再加上之前裴家也的确是在军中的声望过隆,陛下不管事出于什么因由都会孤立裴家,所以楚家在近几年才会盛名鹊起。
  楚夫人八面玲珑,必知道要拉拢长公主,这事情旁人不知道,长公主却是知道,这就显得长公主比别家与楚家亲厚。更何况,楚夫人也不想瞒陛下,这种事情,隐瞒旁人也就罢了,却是不能瞒陛下,长公主知晓就等于让陛下知晓,对皇家没有隐瞒,免得让陛下觉得楚家持宠而骄。为人臣者要有弱点,君主才会放心一些。
  这里面的道理,裴家过于耿直,参悟不到,什么都敢横冲直撞,但是放在楚家则显得圆滑多了。
  陆芷筠的情况还不错,比裴重锦预料的要好很多。
  裴重锦在楚夫人的陪同下过去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已经在鹧鸪轩的正堂坐着了。
  “母亲。”裴重锦瞥见了孙太医也在一边陪着说话,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若是陆芷筠情况不好的话,孙太医的表情不会这么轻松。
  “锦儿来了。”长公主一见裴重锦器宇轩昂的走进来,满眼便都是了笑意。即便其他的少年郎千好万好,均不及她自家儿子来的惹眼,身姿硕长,如冰玉雕琢,双眉如裁,不怒而威。
  她打听过了,之前裴重锦可是抱着里面躺着的姑娘进来的。
  这可是稀奇的事情。
  她这个儿子,生荤不近,不管男女,他都清淡疏离,不见得对谁就会亲近,就连她这个当娘的,一般也是不得近身,就连做了一身新衣服给自己儿子,他都不让她靠近。
  所以今日她打听到这里面的陆姑娘是自己儿子抱进来的,顿觉好像眼前打开了一扇门一样,敞亮了!
  之前对这事情,她是有所耳闻,但是不敢管,就怕自己一管,儿子又厌烦了,再跑去边疆两年不回来。
  这两年她不知道去找自己的皇帝兄弟哭了多少回,也不知道找人去给裴重锦带了多少信,也不见他有半点松动要回来的意思,这回人回来了,她怎么敢轻举妄动。
  适才孙太医给那姑娘看诊,她亦排了自己贴身的嬷嬷跟着进去看了。她倒是想自己去看,可惜她是长公主,身份还是要顾一下的。
  嬷嬷回来和她说了,那姑娘生的挺好看的,气质也好,就是手粗了点,想来是吃过苦的。
  从四品官的地位身份是不够高,但是架不住自己儿子喜欢,之前她替儿子找的那个,身份地位够高,可是……
  想起这个,长公主心底就烦躁不堪。
  “见过指挥使大人。”孙太医起身行礼。
  “里面的人怎么样。”裴重锦淡然问道。
  “陆姑娘身体底子好,头上是破了,但是伤的不是要害之地,应该没什么大碍。”孙太医满脸带笑的说道。之前楚府的人火急火燎的来寻他,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只说是锦衣卫的也在,他吓的将书中的汤药都洒了半数去。
  “可有什么后遗之症?”裴重锦略一颔首,问道。
  “陆姑娘神识清晰,说话流利,应该是不会。”孙太医回道。
  “适才见她面色苍白,可是痛极?”裴重锦问道。
  “头上撞坏了自然是痛的很。”孙太医说道。
  “太医太医。不好了。”孙太医才说完,绿萼就从里面跑了出来,面色凝重。
  她跑出来之后便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鲁莽,冲撞凤驾。”
  “无妨,可是陆姑娘有什么反复?”长公主倒也不恼,问道。
  “是我家姑娘适才喝水,吐了。”绿萼回道,“奴婢怕姑娘出事,这才慌里慌张的没了礼数。”
  “吐了?”孙太医的笑容顿时一凝,“那容卑职再去看看。”
  长公主给身边嬷嬷用了一个眼色,嬷嬷立即跟了进去。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孙太医这才走了出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释重负的说道,“还好还好。只是姑娘今日未曾用什么餐饭,导致脾胃虚弱,又喂了点水,返了些酸。”
  “她……”裴重锦本是还想说点什么。只是碍于现在这正堂之中人多嘴杂,所以这才生改了口风,“她既然无事,那就劳烦楚夫人派车送她回府上去吧。”
  “自是应该如此的。”楚夫人连忙点了点头。
  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楚夫人派人陆续送走了,折腾了这么久,其他府上的人也意识到了楚府这大概是出了点事情了。
  所以等楚夫人安排车将陆府的三位姑娘送走的时候,倒是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待长公主坐上自己家马车之后,她忙拉了一下陪着她的嬷嬷,“陈嬷嬷,你看锦儿今儿是不是不对劲?”
  陈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怕公子爷对那陆姑娘确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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