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的银子被周家人抬去了郡守衙门之中,一路围观者颇多。周家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可是周家的大公子救命的钱。
周家以前在临川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户了,即便现在没落,提及周家大家还是觉得那是个有钱的大户人家。裴重锦已经叫人将周老爷依仗着自己身体有残疾而故意借此威逼陆芷筠的事情散布出去,周家如今在临川算是彻底落了一个刻薄寄养在府上的外甥女,周家人夺画杀人的事情失败,还意图胁迫弱女的恶名声。
被周家老爷这么一闹,陆芷筠就更加的出名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被自家表哥剽窃了画作,又差点被家人害死的少女是个什么样子的。所以听闻她将举办一个画作的义卖,所得款项均入慈济堂,大家便都想去凑这个热闹了。
所以义卖那日,江淮月包下的茶楼几乎要被汹涌而至的百姓给挤爆了。
郡守衙门也不得不派出了衙役前来维持秩序。
陆芷筠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作画,不免有点紧张。在画展义卖之前,江淮月派人送了一套衣裙过来。
陆芷筠虽然感觉到有点别扭,但是还是换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换上旁人送的衣衫。
那是一套素白的儒裙,胸口是用翠绿色的丝线绣制了一些竹叶做滚边装饰,有两根同色的裙带飘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儒裙之外有一条墨绿色滚银丝边的披帛。陆芷筠的头发是早上春碧替她挽的,只是姑娘家常梳的双寰样式,一边用了点银色的丝带作为点缀,并无任何珠玉,仅仅是耳边配了一对儿最寻常可见的珍珠耳铛。
也就是这般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打扮,却是将陆芷筠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
陆芷筠的眼眉本就是生的清秀可人,再加上她字号为兰竹居士,天生就占了一个雅字。配合上这种清淡的装扮是最合适不过了。倒不是说她不适合穿那些华丽的衣衫,但是在这种场合之下,这般装扮大方得体还不张扬,让人一见便生出几分好感来。
再加上之前裴重锦暗中宣扬了一番周家的恶行,替陆芷筠争了许多的同情分,如今她这般的装扮一出现,顿时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如此清雅如竹的小姑娘,周家人也下了那么毒辣的重手!一时之间,周家的名声就更恶了几分。
义卖会做的无比的成功,算是在年前临川城最大的一项盛事了。
况且裴重锦怕陆芷筠不够拉风,还暗中找了临川府尹出面请了两名在北地十分出名的画坛巨匠前来长门面,这一下算是彻底的将陆芷筠的名声给打响了。
虽然她的画作比不得那些巨匠们的笔触老辣独到,但是陆芷筠年轻,笔下画作自带着一股子年轻人特有的灵动之气,栩栩如生,别有一番新气象。
其实若非是周家人之前闹了那么两回,还有周扬意图杀人夺画的事情爆出,陆芷筠的名气还不会如现在这般响亮,但是现在只要是临川,提及陆芷筠,没人不说一句好的。
陆芷筠在义卖会上画了三幅画,全数当场拍卖掉,所得银两亦是在现场就直接捐给了临川城的慈济堂,用来买一些冬衣以及肉蛋之类的东西,让慈济堂里面的人能过一个有肉吃的新年。此举更是让陆芷筠博得了一个善名。
当夜。
一切喧闹都归于平静,江淮月的书斋今日也因为陆芷筠的画作义卖而顺带着大放异彩。等人群都退散之后,他在书斋之中静静的整理着东西。
“来了?”他一边低头抄写着今日的账目,一边几乎连眼睛都没眨的一下缓声问道。
“果然敏锐。”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书桌之前,来人大咧咧的直接侧坐在江淮月的书桌边上。“之前还装什么不懂武功的读书人!你说你累不累?”
江淮月的眉头稍稍的蹙了一下,这才停住了手中的笔,不悦的扫了一眼黑影。
“裴大人深夜到访,还是不请自来,又是有什么见教?”江淮月搁下了笔,索性起身去拿起了靠在桌子边的火钳,拨弄了一下一边放置着的炭炉里面的炭火,又加了两块碳进去。
“呦,上好的银丝碳。江大公子不管是到了哪里用的穿的也是最好的。果真是不改氏族公子的气派。”江淮月口中那个不请自来的人正是裴重锦。他的目光滑过,不无嘲讽的一歪嘴笑道。
“裴大人究竟是何事到访?”江淮月压根就不接裴重锦的话,“你已经将我的铺子查了一个底儿掉了,今日来莫不是又要抄铺子吧!”
“你不用拿话来激我。”裴重锦邪气的一笑,眼眉之间虽然冷意盎然,但是就是该死的好看。“我自你的店铺之中什么都没查到,那是你做的滴水不漏。但是你堂堂江家的公子,又是皇子伴读,不在京城呆着却跑来这边陲之地开这么一个书斋,说出去怎么都叫人觉得你另有目的。”
“为情所伤,远走天涯,能有什么目的。”江淮月依然是眼眉清淡的模样。
他与裴重锦就好象是一年的两个季节,他如春日细雨,温润入骨,而裴重锦则如凛冬寒风,刺骨的冷。
“你在替你那位殿下私下买卖走私宫里的东西吧。”裴重锦也不与江淮月拐弯抹角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边陲之地,又是四方商贾云集,最是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倾销出去的好地方。”裴重锦随手拿起了江淮月摊放在桌面上的账簿,翻看了一下,“暗市的幕后老板是不是你?”
“你若是有证据就直接拉人。”江淮月一点都不为所动,眼眉依然清淡如水,他缓声说道,“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含血喷人。”
“莫要以为自己做什么旁人都不知道。”裴重锦冷冷的一笑,“我的确是没抓到你什么把柄,但是来日方长。我觉得这暗市的线断了,你在这临川也没什么可用之地了。所以开春之后你会回京城去吧?”
“你管的倒也是宽。开春之后,我母亲寿诞,我便不能回京城去探望她老人家了吗?”江淮月淡然的一笑,“我出来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总是要回京的。”
江淮月说完之后顿了顿,抬眸,看着裴重锦淡淡的一笑,“你来不光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吧。”
“你又知道?”裴重锦一撇嘴。
“你抓不到我的把柄,本也不算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你犯不着巴巴的特地来说。”江淮月淡笑道,“你来另有目的,说吧。所为何事?”
“开春之后,陆芷筠大概也要回京了。”裴重锦淡道,“此番她将周家得罪的不轻,怕是周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你若是回京,方便的话,一路照看她一下吧。”
“呵。”江淮月又是轻笑了一声,“看不出来,裴大人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的上心。”
“并非上心。”裴重锦淡道,“只是她无辜被卷入锦衣卫的案子里面,又算是帮了我不少忙,理应照顾。在这临川自是没有话说,但是出了临川,我的袖子也不见得有多长能伸的那么远。周家人对陆芷筠态度恶劣你也知道。周家此番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陆芷筠是谁的弟子你知道吗?”
“多少猜到了一些。”江淮月点了点头。
“便知道你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若非看出来她的师傅是谁,你大概也不会对陆芷筠这般的上心。”裴重锦亦是嘲讽了一下江淮月。
江淮月不置可否的一耸肩。
他并没否认,便是也默认了裴重锦的话。
“既然是他的弟子,你当年也曾受他指点一二,说起来你也算是她半个师兄了。”裴重锦缓声说道,“照顾自己的小师妹应该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你这般苦口婆心,不遗余力的想要我保护陆芷筠回京,你是不是真的对她动心了?”江淮月道。“你我本就不算是朋友。你不觉得你这样是所托非人吗?”
“我虽然不喜欢你的某些做派,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人才。”裴重锦淡笑,“你在临川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竟是丝毫没惊动官府,若非我来,你还准备在这里待上多少年?江大公子,你费尽心思的将陆芷筠的兰竹居士这名号打出去,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帮她那么简单吧。”
“你什么意思?”江淮月似笑非笑的看着裴重锦。
“你若是想借陆芷筠将那人引出来,我觉得你是白费心思。”裴重锦笑道,“毕竟当年的事情牵扯甚众,他若是敢在京城露面,只怕会死无全尸。他懂这个道理。他更知道若是自己是陆芷筠的师傅这件事情暴露出去的话,陆芷筠多半也会有危险。不然他为何要忽然离开?而且从不说自己是谁!你若是真的想利用陆芷筠,便要好生的将她师傅的事情隐藏下来。这样陆芷筠还能活的长久一点。”
“你能想到的事情,为何你觉得我想不到?”江淮月说道。
“那你的意思?”裴重锦说道。
江淮月蹙了蹙眉头,“这才是你今夜前来的真正目的吧。你前面饶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子说的都不是重点。你若是但是陆芷筠路上会出事情,你手下那么多人,派着暗中跟着便可以解决。在你裴大人眼底,这算是什么难事吗?你唯一不能解决的便是我。若是我嘴快,将陆芷筠的师傅是谁说出去,你是怕陆芷筠在京城举步维艰甚至是有杀身之祸。我才是你不能确认的那个定数。你今夜前来无非就是一边想套我的话,一边想要让我认下这半个师妹,等到了京城,让我三缄其口。”
“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裴重锦亦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淮月。
~~题外话~
家中父亲生病住院,几乎寸步不离的陪护,所以耽误了更新。现在开始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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