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闶对待姬妾们很好,姬妾们其实也都很懂事,没必要为这种事给老爷添堵。
不论是草原上半路收的也好,还是后来的三个汉人姬妾,各自都知道以前是不具备办这种场面的条件。到了现在还去计较那些都没意义,让老爷喜欢才是硬道理。
今天只是多了一个梁瑢,往后还会有更多的赵钱孙李各种瑢儿进门,那时候难道要把家里变成斗兽场吗?
就算要争宠,要攀比,那也得在暗里做,悄悄下功夫。明面上必须让老爷开心,否则一旦被老爷嫌弃了,那才叫彻底歇菜。
大家都抱着“和平共处”的原则,詹家的内宅也保持着繁荣稳定,詹闶就能有更多的心思去照顾外面的各种事。
时间在平平静静中流逝,各处工地进展顺利,詹家的各种生意也在不断开张。位于金台坊酿酒的酩乐坊,位于日中坊榨油的大保坊,位于日忠坊和澄清坊的两座行裕酒楼,位于明时坊和灵椿坊的两座隆门客栈,都在两个月内先后营业。
特别是酿酒的酩乐坊,本来只是准备用普通水源酿酒,毕竟北平也算是被泉水包围的城市了,水质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是恰好就在炼焦场山坳北边,一座残败的寺庙周围,发现了好几眼相当不错的泉水,詹闶索性就把其中最好的两眼划定出来,专门酿酒用了。能有多好不说,但这名头听起来就不一般。
有了这么一卦事情提醒,也让詹闶想到了其他关联的内容。北平周围可是有不少好泉水的,但后来大多数都被佛教给占了,找时间一定要趁着明初刚刚战乱结束的机会尽量搂回来,再怎么说行道教也得算是本土信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特别是樱桃沟,泉水极好不说,附近还是搞种植的宝地,未来植物园的所在。不是环境极佳的好地方,怎么能和尚庙、尼姑庵扎堆都往那儿去,必须得拿下来。要是能顺带着把碧云寺一带也搞到手,那就完美了。
诸事顺利之中,也有一点小小的不爽,来自于新晋岳父老泰山没多久的梁再发。也不知道这胖子是脑子抽抽了,还是怎么的了,竟然找到詹闶,问他能不能帮着给小舅子弄个可以参加科举的身份。
詹闶当时就郁闷了,老梁啊老梁,你这半拉女婿刚被名教中人差点给害了,你特么好死不死来聊这个,是看着詹家最近挺顺风顺水有点不舒服吗?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这一千多年来儒家的洗脑有多恐怖。硬生生把孔老二吹捧成圣人不说,老百姓们更是挤破头都想站到那个阵营中去,行道教想要广传天下何其难也。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便宜舅子,老梁这人也算不错,而且陪着一起吃饭的梁瑢也在不停用眼神讨好求救,詹闶觉得还是有必要挽救一下的。
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件事要说也不难办,但有些话咱们得提前说好了。行道教与名教已经埋下势不两立的种子,如果内弟走了科举这条路,行道教的路可就不能再走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梁再发端起来的酒杯还没到嘴边,就摔在桌子上撒了个干净,有些难以置信道:“两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贤婿可不要吓人啊?”
别吓人?詹闶略作思忖,觉得还是让他吓上一吓更好点,款款说道:“今日也没有外人,有些话也能在酒桌上说说。还记得当日我被诬告谋逆的事吧,那就是名教针对我行道教做的手段,据说京城那边的审理已经挖出好几个要职上的官员了。”
梁再发这下就更加尴尬了,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主动投敌吗?小算盘马上变成担心:“这可如何是好,不都说衮衮诸公堂堂君子吗,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两边这么对立,贤婿你势单力薄,是要吃亏的呀。”
詹闶笑了笑:“那又能怎样,我孤身一人从极西之地的欧罗巴归来,想不势单力孤也不行啊。还是那句话,您要是后悔了,现在退出也来得及。您放心,瑢儿我会善待,您将来要有个马高镫短的,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哎呀,贤婿!”梁胖子这下是真急了,他就怕詹闶想到别处:“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梁再发能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吗?我这是替你着急,替你担心,如今这天下的读书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当官都只能是读书人了,你独自一人和他们对立,可怎么办才好啊!”
在这件事上,要说詹闶对梁再发一点不满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其他的,就政治觉悟这一点,他都能被划到危险分子那拨。
刚刚提高了的信任度,已经打下一些折扣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得有两个对他形成威胁的人才行。
心里想着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做的还得是另一样。詹闶在次给梁再发斟上酒,举杯示意后饮尽了:“前面说的都是玩笑,无须担心。我教乃真神弟子,受真神庇佑,怎么可能败给那些咬文嚼字的。不过有一说一,就我个人的眼光看,科举在未来是没有出路的。您如果坚持让内弟走科举一途,我可以去找燕王殿下和布政使帮忙,想办法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但后面的路主要还是靠他,毕竟我对科举这类的事并不擅长。”
听詹闶这么一说,梁再发都快疯了。一口干了杯中酒,洒在嘴边的都顾不上擦,急着道:“贤婿呀,你这是让我怎么说,还是怪我呀!咱们是一家人,我这辈子只懂得经商,其他的不明白,也不敢去想。谁都知道读书当官有前途,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件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死都不会和你提起!”
詹闶摆摆手,又给梁再发倒上酒:“没有那么多说法,我是真的不在意。就眼下的局面来说,科举的确是出人头地的途径。您希望内弟能够光宗耀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思,哪来的怪与不怪。我是真心实意的说,只要内弟他确实有这份心,我这做姐夫的,总归要帮上一把。”
这顿饭的后半段,就这么持续了过去。梁再发坚持表示这是一个误会,詹闶也一再强调不必放在心上;可边上陪着的梁瑢却清楚地知道,这个隔阂真没有那么好消除。
饭后送走有些心不在焉的梁再发,陪着詹闶返回二进院的路上,梁瑢斟酌了几个来回,还是装起胆子,想帮自己的爹说几句好话:“老爷不要生气,爹爹是个商人,没什么太高深的见识,他就是想让侃儿出人头地。如今奴进了詹家,让爹爹觉得家中有了依靠,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在他的心里,还是向着老爷的。”
詹闶弯起食指在额头上来回搓动了几下:“我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你爹不想子子孙孙都背着个商人的身份,永远走不到更高的位置上去。给了谁家的爹,也都会是这么个想法。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以后该怎么还是怎么。”
今天是达丽亚和伊莎贝拉轮班侍寝,回到二进院中堂喝了两杯茶,梁瑢就带着满脑子的惆怅告退,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晚上躺下就怎么都睡不着,进入詹家时间不是很久,但是对自家老爷还是有了一些了解的。
名教是什么,是詹家和行道教的生死大敌呀,她老爹提出让弟弟走科举,那不是给詹家脸上撒煤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