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明朝逛街,詹闶感觉还是很新鲜的,左看看右瞅瞅,像极了一个初见世面的山炮。
翟思雅见他东张西望各种好奇,全无之前的沉稳,更别提堂堂掌教的威严了,疑惑道:“先生没有来过街市吗?”
该不会被歧视了吧?这妞儿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不解,詹闶老脸有点微红:“怎么可能,我见过最大的集市能有数十亩,容纳店铺上千,贩卖世界各地的货物,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翟思雅努力想象了一下,还是不能准确得出数十亩的集市是什么规模,但对詹闶的话还是肯定相信的:“数十亩的集市,那要多大啊,人不会走丢吗?”
数十亩算什么,也就是潘家园市场而已。真要见识过面积几百亩的火鸡国大巴扎,几千亩的义乌小商品,潘家园连弟弟都算不上。
当然这些东西是没法给翟思雅说的,还是说说潘家园吧:“当然不会走丢了,集市按照售卖货物的不同划分区域,对商贩进行分门别类的管理,彼此之间泾渭分明,还有管理集市的人不时督察,秩序井然得很。只可惜那是在万里之外,否则真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这并不是吹牛,潘家园这个时代没有,小商品市场更不存在,可阿拉伯地区还是有不少大型集市的。八十亩不可能,三十亩应该是能有的。
翟思雅晃晃脑袋:“还是不了,万里之外太遥远。只是从草原到北平的这段路,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万里之路,想想都双腿发软。”
怎么好好的又提到双腿,还发软什么的,这不是诱惑老子吗?詹闶觉得应该转移一下话题:“思雅,大明女子出门,都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翟思雅反应片刻,想到詹闶是刚到大明,有各种奇怪问题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该出门就出门,只要行止有矩就可以了。不过一些深宅大院里的世家女子,出门时候还是有些规矩的,毕竟她们的身份代表了很多东西。还有就是如思雅这般与先生同行的,很少。先生,你见过什么地方的女子出门,有特别讲究的吗?”
“哦,有啊。”詹闶快速回忆一下自己看过的某些内容,确定时间上应该没什么误差,说道:“有一个叫奥斯曼的国家,还有以前的大食国,这些地方的女子出门时要用黑色的袍子和头巾把全身都遮起来,只留下眼睛。那里的女子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她们的脸,甚至不许和陌生的男子说话。”
这种奇葩的规矩,在翟思雅听来简直无法理解:“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那她们夏天怎么办,就不出门吗?”
詹闶给她一个奇怪的笑:“那个地方只有夏天,终年炎热似火,几乎所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雪是什么。”
女孩睁大了眼睛以示不可思议:“那里的女子好惨,我原以为大明的规矩就够多了,现在看来不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翟思雅在感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给她的幸福,詹闶却在心里咒骂那些瞎几把写东西的人,简直就是篡改历史。
什么明朝女子出门要带面纱,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特么是扯淡。如果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随便出门,出门还有那么多不便,那眼前街上的女人都是男人假扮的吗?
还是网友们说得对,传说不可信,《明史》不可信,《弇山堂别集》这类的也不可信,连《明实录》都没那么可信,所谓鬼扯屁话的《罪惟录》一个笔画都别相信,历史根本没有真相。
两人边走边聊着,到了一家叫“丰裕粮店”的铺子。进了北平城里,就不能再像草原上那样将就了,伙食就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二位看点什么,小店经营南北各类米面和杂粮,全北平再没有种类更齐全的。”店里的伙计非常热情,一看见客人进门就跑上前去主动招呼。
也不知道是看詹闶衣着有些异样,想宰一把外地人,还是被他腰间玉佩象征的财富吸引。即使詹闶只说随便看看,伙计依然很恭敬地跟在身后,问什么答什么,给人感觉相当舒服。
这家的买卖还不小,日常吃的各种粮食类型十分齐全,小麦面粉从头磨精面到最后一磨的黑面都有,大米也分了好几种。当然最多的还是粗粮,这年月吃细粮的人不在多数。
其实詹闶现在并不准备买什么,她和翟思雅两个都是完全不了解粮食行情的,现在买的结果就只能是被人捉大头。
看了一圈临出门的时候,留下让店伙计最想听到的话:“酉时一刻,你去鼓楼大街的鸿来客栈,找廖姨娘和郑姨娘,就说我让你去的,她们会告诉你要买什么,价钱跟她们商量就可以了。”
郑娥家里是地主,廖姀家里是商人,她们两个联手合作,应该能把这件事应付下来。以后很多是都要有人来操持,总得培养几个可用的人,也省得自己满北平城跑着比对价格。
在店伙计带着浓郁讨好成分的欢送声中,詹闶和翟思雅出了门继续往前逛。米面粮食搞定了,还得有肉菜油蛋这些,手里的牛羊不少,猪鹅鸡鸭这些却没有。
真要想把日常生活的一切琐事都处理好,不比管理一家小公司简单。沿着斜街逛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所需的基本都都照顾到,就剩最后一档子衣服的事了。
考虑到古代除了丝绸类别的一些纺织品,其他门类几乎都是被现代工艺秒杀的份儿,詹闶也带了不少的各种面料,以应对不时需求。
(纺织印染业同样不接受反驳,古代工艺中除了由大量人力手工完成的,其他全部干不过科学技术。一个指定图案的渐变染,就足以让古代所有技师想死了,更别说纳米纤维什么的。)
虽说都是那个忽悠狂给准备,自己并没有花多少钱。可詹闶还是不舍得用在那些鞑子姬妾身上,至少现阶段她们之中没有一个够资格用好东西的。
除了鞑子姬妾外,还有那些侍女、仆人等等,都需要有合适的衣物。如今是在汉人国度,总穿着异族服装可不行。
即便是詹闶自己,总想着表现出一些和这个时代的不同,也得跟这个时代的基本要求合卯才行。上身立领对襟,却保留着基础的右衽,而不是直接对上;下身前后开成了四片,也依然坚持直裾的平正下坠;总能从服装上看出来,他是个汉人。
找了一家规模够大的布庄进去,这次就得直接和老板说话了。上上下下几百人的衣物,短时间内就要做好,可不是一家店能接下的买卖。
此时的布庄都是原料、加工、成品三合一经营的,店里全养着裁缝,有的老板自己就是裁缝。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裁缝,一见詹闶的穿着打扮,还带着女眷出行,直接就问贵客是哪里人,来北平是寻亲访友还是行商公干。
呵呵,生意人本能的奸猾。不过很可惜,当詹闶说出自己的要求,店老板之前所有的小念头都被瞬间击成粉碎。
鸿来客栈里住的是什么人,这一中午加半下午的时间,早就在北平城里传出几十个版本。最主要的核心就是,右布政使亲自出城迎接进来的,还派了兵守护警卫。
民不与官斗可是万世沿用的明哲保身教条,布政使的客人,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去招惹。
而且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要联合几家同行才能完成。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滑了嘴,那可就是天大的篓子。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那比他们更高的布政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