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校运会的第一枪打响了!女子组1500米的选手们齐头并进,展现出她们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
至今东玄还是不明白,这夸张的广播词到底是出于谁手。
不过那么混乱的起跑没有被绊倒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东玄内心略感欣慰。然而在这好头之后就是头皮发麻,一组女生十几个人里面刚起跑就有三人脱颖而出。
萧竹、李阡、还有另一个东玄不认识的女生。那个女生应该是班上的名人,在检录时东玄留意到她被一大票人簇拥着。
可平时连体育课都跳票的李阡能跟上她们是怎么回事啊!
“对了,不喜欢不代表不擅长啊,难道阡其实是个跑步很厉害的人?”
再一次应验了李阡的话,东玄轻易被表象给迷惑了。
虽然站的地方是离跑道比较近的检录处这边,但东玄还是依稀能感受到自己班上的群情激涌,毕竟连他都没想到李阡能够有这样的实力。
两圈共四百米下来,三名女生的先后不断切换,但始终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反观同组的其他选手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这未免也太猛了吧……”
东玄像其他学生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三人的竞逐。
萧竹迈腿一步的跨度似乎就能盖过中学生的身长,整体看着游刃有余;李阡的跑步姿势优美而不显娇气,像一只矫健的鹿;另一名女生的动作看上去非常标准似是受过专业训练,不过速度却有些时慢时快。
从第一圈开始,场上的喝彩声就从来没有断过。
“就是这样,校运会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谁是赢家……”
怀念起由小学至大学校运会的东玄笑着走向男子组的检录处,这时运动场上突然又沸腾起来。
不,认真听一下的话其实是声音发生了变化,前时的喝彩在东玄转头的几秒时间里变成了惊呼,虽说赛场上的变化转瞬即逝………
可也不是这样变的!
东玄回身看向跑道时,原本旗鼓相当的三人已经扭成一团摔倒在了地上。位置在中间的李阡直接倒地不起,处于一后一前的萧竹和另外一名女选手则是爬了起来继续比赛。
当开玩笑似的假设成了现实,但最后受伤且不得不终止比赛的却只有她一个。
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却率先作出了行动。
在开幕后第一场比赛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时,离跑道最近的东玄成为了没有发信枪就冲了出去的抢跑犯规选手。
这名场外选手越过禁止线疾跑一段距离后,成为了赶到李阡身边的第一名。
“你怎么样了?”
那片在太阳底下也不会融化的雪肤染上了鲜红,塑胶跑道擦伤了李阡的脚,但她此时站不起来有可能是伤着骨头了。
担心、彷徨、焦虑全部写在了东玄脸上,他四下查看过都没发现有学校的医护人员到场,可能因为这是第一场比赛所以还没就绪,后边的其他选手却已经在往这边靠。
“你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李阡不失仪态,以第一次见面时空灵的眼神观望着东玄,仿佛落难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他。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摒除当初否认真我的心态,东玄以尽量不碰到李阡伤脚的姿势将她横抱而起。
“这样不会痛吧?”
“不会。”
“这样比赛没关系吗?”
“没关系。”
平日强势的李阡突然乖得像那个说话温声细气的年级第一,说到底她不是个遇强则强的人,爷爷奶奶说那样的女孩子很难嫁出去。
“好……你有点重,一口气跑到校医室去吧。”
“宰了你哦。”
在全场鸦雀无声的注视下,突然闯进赛场的男子组选手抱着受伤的女选手健步如飞。
“如果这家伙等下回来比赛的话,他一定是第一名吧?”
…………
“哦豁?东玄同学这次又带了其他女孩子过来呢!”
“请不要把校医室当成是哪里的黑店宾馆,而且上次被抬过来的明明是我。”
东玄将略有不满的李阡放到校医室的床上,李阡脚上的血正好滴到了纯白的床单。
男校医取好绷带纱布和消毒水走过来,皱眉查看着伤势。
“学校在办运动会,比赛时伤的吧?”
李阡点点头。
“这样会疼吗?”
“不会。”
“这样呢?”
“不会。”
校医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太好了,那快点帮她包扎啊你这男校医。”
东玄见男校医判断完伤情后有些不紧不慢,无意中将心里话说了出口。
“叫我江校医,你这没礼貌的男学生。”
“对不起江校医………请快点帮她处理吧。”
江校医想了想,突然将用具托盘交到了东玄手中。
“你来替她弄吧。”
????
“平时这些都是夏校医做的,她今天到运动场的医护组去了,我是你口中无德的男校医所以不方便做。”
江別夏是在报当初“难知如阴”的一箭之仇,他从侄女那里听到了东玄这小子的调侃,被夏校医笑了很久。
加上这女生只是皮外伤,这些平时学生都能自己处理。
“喂!你这男校医别走啊!”
东玄曾以为自己因这男校医年轻而判定他很轻浮是不对的,但现在看来那种想法才是大错特错。
“啊啊,疼死我了。”
李阡用平常冷淡的口气低呼两声,所以东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等一下,我这就帮你处理伤口。”
说到底东玄到二十五岁都是一直有运动的人,处理伤口这种事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用医药棉擦去李阡小腿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拂掉伤口上的泥沙。
江別夏在看了几眼后就走开了,因为东玄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无比。
“现在帮你洗伤口,忍着点……”
处理伤口的全程李阡都没有喊疼,她在平静地注视着什么东西。
林东玄的身上还贴着参赛的号码牌。
当时也是这样,眼前的这个人不顾自己的身份立场就跑过来说要帮她,然后一厢情愿地做了许多令她厌烦的事情、强迫她面对一直逃避的事情、如此拙劣的煽情打动,直到最后她却变得不再像她自己。
和爷爷奶奶变回像从前一样,在学校里也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放学路上不用一个人孤单徘徊………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
“东玄,跟你说一件我家里的事情吧。”
“什么事?”
处理完伤口的东玄抬头和李阡四目相对。
“我爷爷奶奶好像突然想要一个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