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峥的手指渐渐收紧，握起了拳头。
手背上血管都暴突出来。
“为什么。”他咬紧每一个字，尽管答案已经在心中明了，可他还是要亲耳听到她回答，“到底为什么要抱走温颜？”
“因为……”
金凤心虚的很，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因为那张遗嘱。”她声音很小，“因为想完成跟杜家的婚约。”
杜云峥眸底生寒。
“云峥……哦不，杜先生。”金凤战战兢兢，“请杜先生理解……像我们这种人家，一辈子都生活在底层，要想进上流社会实在太难了！”
“我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子想。”金凤声音逐渐哽咽，“我和他爸这辈子就这样了，但阿奕不行啊……幸好有老爷子那张遗嘱，只要我们有个女儿能嫁进杜家，阿奕就有钱出国念书，将来就有出息……”
“可你们并没有女儿。”杜云峥声线清冷，目光锋利，“所以你就想了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偷了一个女孩子！”
“不是偷！不是偷！”金凤吓得大叫，“我……我当时跟颜颜等在那等到天黑都没人来，我以为这个孩子是个弃儿！”
“那为什么不报警？”
“我……”金凤说不出来。
杜云峥冷笑一声，对她的鄙夷和愤怒又增加了几分。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当时的一念之差，颜颜被迫跟家人分离了二十几年！”
“我错了……我错了！”金凤声泪俱下，“杜先生是不是已经找到她的家人了？其实这二十多年我也很内疚，我很想跟她的家人说声对不起……”
杜云峥瞥她一眼，咬了咬牙。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直到今天他眼前还能出现严太太站在医院楼顶要自杀的情景。
他耳边还能时时响起严以瑞的自责：“都怪我，是我把妹妹弄丢了，是我害了我妈！”
杜云峥猛的握拳。
要不是温家这一家人，为了利益抱走了别人的孩子，严家也不会受这二十几年的折磨！
“你们……你们简直不配做人！”杜云峥发狠的说。
金凤差点给他跪下，浑身抖的厉害。
“就因为你们的私心，害的另外一个家支离破碎！你知不知道，颜颜的亲生母亲直到现在都神志不清，患有重度抑郁症，随时都有自杀的可能！”
“对不起，对不起……”
杜云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怒火。
如果不是这家人的自私贪婪，温颜就会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
她会有父母的疼爱，有兄长的呵护，会受到最好的教育。
那样的话，即使他们两家联姻，也是门当户对。
温颜不会被沈玉容冷嘲热讽这么多年。
那样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杜云峥无力的闭上眼睛，空气很安静，静到他只能听见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的声音。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吼声：“让我进去！”
紧接着门被撞开，杜云峥一惊，转身看到严以瑞猩红的双眸。
金凤脸色惨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是你们……”严以瑞咬牙切齿，“就是你们当年偷走了我妹妹！”
“以瑞，你冷静点！”杜云峥上前拦住他。
然而严以瑞疯了一样，歇斯底里，抓起桌上的东西就要往金凤身上砸。
杜云峥狠狠扣住他手腕，挡在他跟金凤之间。
“你闹够了没有！”
“杜云峥，你怎么回事！”严以瑞怒吼，“他们是人贩子！他们拐骗了我妹妹，害我妈重度抑郁症二十几年！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这件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冲动！”
杜云峥凌厉的目光逼视着他。
严以瑞的手慢慢垂下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眼中无神，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以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杜云峥低声道，“但这件事已经二十几年了，中间还有很多疑点……现在我们只能证明温颜确实不是温家的女儿，但你跟温颜的dna检测报告结果还没出……”
“还有什么好证明的！”严以瑞情绪激动，“我问你，当初温颜出车祸是谁给她输的血？这种血型很少见，难道仅仅因为巧合才配型成功吗？”
“还有我妈闹着跳楼的时候，是温颜把她劝下来的！你说这难道不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你还敢说温颜不是我亲妹妹！”
“严以瑞！”杜云峥厉声呵斥，“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算温颜真是你妹妹，但在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之前，你不能声张！”
“你……”
“对温颜来说，温家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杜云峥看着他，“他们……是她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家人！你让她一时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严以瑞不说话，嘴角轻轻抽动。
杜云峥拍拍他肩膀，沉下声音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一定尽快想个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始终担心伤害到温颜。
至于旁人，他管不了太多。
严以瑞怔了一会儿，再抬眼看他，眼中仿佛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他转身慢慢往门口走，快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轻嗤。
……
杜云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回去就躺进沙发，许久都不想起来。
这沙发还是温颜买的。
记得她前阵子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一篇论文获了奖，加上考试成绩优异，得了一等奖学金，足足三万块钱。
在他看来这只是小小的数字，对她来说确实大大的满足。
他故意逗她，这笔钱能不能给他花？
温颜犹豫了一下，满脸的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慢吞吞拿出那张卡递到他手上。
杜云峥笑着还给她，说是跟她开玩笑，这才看到她小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事儿让杜云峥笑了好久。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把这张很舒服的沙发搬回来了。
她兴奋拉着他过来坐，告诉他说：“我早就看上这沙发了，就摆在书房的这个位置，你累的时候往这儿一躺，是不是全身的疲劳都没有了？”
杜云峥愣了愣，照温颜的话做，果然觉得浑身舒坦。
“那天路过家具店我就看到它摆在橱窗里，特别好看！”温颜说，“我本想买下来，可一想到那样花的就是你的钱，我就忍住了。”
“花我的钱怎么了？”他纳闷。他的钱都是她的，还有什么你我之分？
温颜自豪的笑笑，“我要用自己挣的钱给你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