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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症除了给他带来异常痛苦,还关闭了他与外界联系的通道。

    他开始回避人际交往,甚至不知道家里还住了两个外来者。

    一天晚上杜云峥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夜色如墨,万籁俱寂,他低头看看,忽然有种想从阳台上跳下去的**。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翻过了栏杆,一只脚跨在外面,另一只脚即将跨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

    “哥哥,你听过小星星那首歌吗?”

    杜云峥愣住了,僵在原地。

    他朝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

    隔壁房间阳台上站着一个女孩,个子不高,但隔着夜色,他看不清她的脸。

    只能看到她不停冲他挥手,摇着手里的口琴。

    “哥哥,我……我刚学的,我吹口琴给你听好不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温颜吹的很卖力,但仍有很多音不准。

    她从小就没什么音乐天分的。

    刚刚来到这个阳台,是觉得在杜家大宅实在待的太憋屈,这里很大,但没有人陪她玩。她拿着口琴摆弄白天,总是弄不出一个好听的调调。

    正要一气之下把口琴扔了,没想到竟然看见旁边有人跳楼!

    温颜急中生智,用不怎么好听的琴声,让那人注意到自己。

    “哥哥!”她憨憨的笑着,“不好听是不是?那……我们下楼,去院子里,你教教我?”

    杜云峥愣着不动。

    但他的腿已经慢慢缩回来了,意识也渐渐回笼。

    他有些后怕,自己刚才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有往下跳的冲动!

    他的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哥哥,你还想不想听?”温颜继续在那头问,“我还吹别的曲子哦!”

    小丫头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但话已出口,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吹。

    杜云峥忽然笑了一下。

    “真难听。”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温颜一顿,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哎,”他又说,“到院子里去,我教你怎么吹口琴!”

    接着他转身跑下楼。

    然而温颜没有跟下来。

    小小的女孩已经有了自尊心,被人说吹口琴难听,她以后再也不想碰这东西了。

    不过还好,看样子这个哥哥已经不想自杀了。

    温颜松了口气,轻笑一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不知道那晚杜云峥就在她窗户下,守了一夜。看着她房间里的灯一会儿亮起来,一会儿又关上,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会儿走到阳台,一会儿又烦躁的跺跺脚,回到屋里。

    他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

    杜云峥笑了笑,举起手中高脚杯。

    水晶般的光泽在灯下流光溢彩,朦胧中他似乎看到那个小小的温颜,咬着嘴唇窘迫的模样。

    原来他从小就会欺负她。

    ……

    第二天清早杜云峥来到温颜家。

    金凤一见了他先是感恩戴德,接着又连声抱歉:“都怪我没教好女儿,大半夜的就往娘家跑,还得麻烦你来一趟……”

    “云峥啊,我们颜颜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夫妻吵架这种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呵,小两口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放心,我昨晚狠狠教训她了,她以后再也不敢跟你大呼小叫了!”

    杜云峥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旁的温奕很不服气,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回房间,把门摔的震天响。

    金凤大叫:“你个臭小子,找死啊!对你妹夫这种态度!”

    “我能进去看看温颜吗?”杜云峥冷冷道。

    “可以可以!”金凤赔笑,“那个……我带温奕出门买点东西,你们俩好好谈谈!”

    说完金凤便生拉硬拽的把温奕拖出房间。

    温颜在屋里,把外面的情形听的一清二楚。她听见门锁声,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在向她慢慢靠近。

    她忽然间心乱如麻。

    “温颜。”低沉稳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一怔,手里握着的那张纸差点滑落。

    “我来接你回家。”

    “不必了。”她咬咬嘴唇,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三个字。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杜云峥,从一开始你就该告诉我真相。”温颜深吸一口气,“你应该告诉我,我们的婚姻不需要谈感情,只是一场交易。这样的话,我不会陷的这么深!”

    她把手里那张纸递过去。

    是她刚刚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四个大字猛然刺痛杜云峥的眼睛。

    他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你……要离婚?”

    “是。”温颜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我不想继续下去了,这场婚姻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已经得到你们想要的,现在交易结束,我们还是各回各位吧。”

    “温颜。”杜云峥嗓音低哑,“最开始是交易,但后来不是了。”

    “是啊,后来你的演技越来越好,把自己都骗过了吧?”

    房间里忽然出奇的沉默。

    温颜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像第一次见到杜云峥时那样慌乱。

    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住进她心里了。或许是婚礼上,或许结婚三年后他回来的那个夜晚。

    也或许,从十三岁她笨拙的吹着并不擅长的口琴那一刻开始。

    在她的心里,就永远有了这个男人的位置。

    但他心里是否也同样有她?

    温颜苦涩的笑笑。

    他们俩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高高在上,她卑微如尘。

    飞鸟和鱼可能会在某个瞬间有交集,然而当一切归于平静,飞鸟终将属于蓝天,鱼会沉入海底。

    她早该认清这个现实了。

    “签了吧。”她目光淡淡的,“我什么都不要,爷爷的遗产,本来就是杜家的,现在也应该属于你。很感谢他老人家的厚爱,这份遗嘱处处为我着想,我现在却让他失望了。”

    杜云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下一刻他眸色变的深邃,眸底一抹冷色越发清晰。

    “你非要离婚不可?”

    温颜不说话。

    “好。”他冷冷道,“如果你执意认为我骗了你,那你只能认命了!”

    说着,杜云峥几下撕掉离婚协议,甩出一张遗嘱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