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温颜声音很小。
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严以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说到底，杜云峥还是不相信我吧？”他抬眼看她，“他不相信我会对他妹妹好。”
“没有……”
“你们都一样，都会以貌取人！”
温颜被他这一声怒吼，吓得僵在原地。
印象中严以瑞向来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笑，对什么事都很豁达，从没有这么颓然的时候。
温颜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少夫人？”护士走出来，微笑道，“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必担心。”
“她刚刚怎么了？”
“做了噩梦，已经打了镇定剂。主治医生建议，找精神科和脑科的专家会诊。”
温颜点点头，正要进去，护士轻声拦住她，“少夫人，太太已经在里面了，她说她陪着小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温颜一愣。
严以瑞轻嗤一声，“刚才也是这样把我赶出来的。”他挺直身子，扯扯领带，“你们全都不相信我！”
“以瑞……”温颜感到抱歉。
不知为什么，看到严以瑞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就像有人用刀子割。
严以瑞叹了口气，满脸落寞，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心里下了无数次决定要离开，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温颜去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
“谢谢。”一股暖意涌上严以瑞心头，他看着眼前这小女人纯真的笑，思绪一下子恍惚起来。
好像……很多很多年之前，家里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婴儿，也是这样冲他笑的。
温颜和他并肩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轻声说，“我也相信你对云洛是真心的。”
严以瑞猛然抬眼，目光惊讶。
“其实云峥也相信你，不然在我们搬出老宅之后，他不会拜托你经常去看望云洛。”
“但目前云洛的情况……确实有点麻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发起病来也很吓人。”
“以瑞，我照顾了云洛三年，她发病的时候连我都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是你？”
严以瑞沉默许久，再抬眼，刚才脸上那股戾气消失了，神情柔和了很多。
“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不太好，但我不是有意的。”
温颜轻轻一笑。
要是真跟他计较，就不会坐在这里还给他买咖啡了。
“最近压力很大，”严以瑞喃喃道，“股东们觉得我没有能力胜任董事长这个位子，还千方百计把我妹妹的事拿出来说。”
“妹妹？”就是那个私生女吧。
“可我妹妹不是私生女，她是我的亲妹妹。”他神情有些哀伤，又带着沉重的自责。
“我七岁那年，家里多了一个小妹妹，我爸妈特别高兴，我也很喜欢她。”
“等她一岁多，会走路的时候，我带她出去玩，结果……”
严以瑞没再说下去，温颜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半晌，他低声道：“结果我把她弄丢了。”
“温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哽咽，“我那时候调皮，带着我妹妹在公园玩，看到有卖棉花糖的，我也想给她买一根。等我买回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当一个好哥哥……”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可为什么爸妈都不相信我？”
温颜心头忽然一阵酸楚。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严以瑞，她忽然想起那个故事，台上的小丑在卖力的表演，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只有一个小孩看见小丑哭了。
严以瑞一直带着笑嘻嘻的面具，然而谁都不知道，面具下面那颗心已经溃不成军。
原来是父母的不信任，才造成他玩世不恭的性格。他以这种放荡不羁的姿态，来掩盖心里的伤。
温颜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相信你。”
严以瑞猛的抬眼看她。
温颜微笑，“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可人都会做错事的时候。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弄丢你妹妹的，但是这个心结，或许得用很长时间才能打开。”
“即便时间再长，你也得面对，而不是逃避。”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吧？”
严以瑞心头猛烈一颤。
温颜清澈的目光似乎蕴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将所有阴霾都吹散。
他冲她笑笑，内心忽然坚定起来。
“对了，你们没有找她吗？那时候她才一岁多，这么小的孩子能跑多远啊？”
“找过。”严以瑞淡淡道，“但当时我爸妈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毕竟是严家的孩子，万一被商场上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我爸妈几乎动用了全部人脉，可很奇怪的是，我妹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信都没有。”
温颜点点头。
就是因为这件事没外传，所以才被人绘声绘色的传成是严家一直不肯露面的私生女。
温颜为这位千金感到惋惜。
“别放弃。”她拍拍他肩膀，“或许你妹妹遇到了好心人，这些年也没有受苦，现在可能在某个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
严以瑞苦笑。
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不过还是很感谢这个善良的女孩，肯对他说这样一番话。
温颜听见病房里有动静，立即起身，没想到却见沈玉容从里面走出来。
沈玉容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两人，冷笑一声，看着温颜说：“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云洛。”
“你担心她？”沈玉容抬高声调，“你不害她就好！云洛这两次犯病，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简直是我们家的祸害！”
“伯母，你凭什么这样说她？”严以瑞站出来，“医生说过，云洛是受了刺激，这种刺激或许很早就有，怎么会是温颜造成的？”
“呵，严少。”沈玉容冷笑道，“我在教训我的儿媳妇，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
“你自己的事已经应付不完了，还有闲心来我家管闲事！你的心也是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