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产自小琉球的玉簟秋。”苏龄若笑着对包初一说。
“嗯,不愧是相府的千金,的确见多识广,闻一闻就知道是这个。”包初一笑说,“我刚进宫的时候,还以为是街巷里常见的蚊香呢。为此被这里的太监笑话了好几次,才知道这是玉簟秋,几百两银子一支的香,普通人家看都不怎么能看见的珍惜东西。听说是每年去小琉球册封琉球王的使臣带回来的,皇上每次都分给景祺阁一些,可见很重视他们。”
“太监大总管是皇帝身边顶顶靠近的人物,自然不能让他感觉受冷落。”苏龄若笑说,“瑄朝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要没有宫中大太监的接应,哪里能顺利打开宫城大门呢。”
“嚯,这个典故你都知道?我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女子呢。”包初一说着,冲苏龄若翘起大拇指。
苏龄若哈哈笑,摆摆手表示谦虚,心想这可不是原主的记忆,这是本姑娘在大学攻读学士学位的时候从历史教科书上得到的知识,没想到能用到这里,想想也是醉了,真真稀奇得很。
两人刚走进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恭敬得笑眯眯迎上来,拱手施一个礼,对苏龄若和包初一笑道:“公公知道二位要来,命小的在这里专门等候。请二位大人随我到二楼。”
“好的。”包初一点点头,边走边对小太监说,“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是谁吗?”
“小的没见过,还请大人示下。”小太监看一眼苏龄若,笑着对包初一说。
“这位姑娘姓苏,日后将接替我成为新的宫令女官。”包初一笑说。
“哦,那敢情得叫‘苏大人’!小的小汉子,祝苏大人青云直上,前途无量!”小太监立刻转身,跪倒到地上对苏龄若恭敬得说。
苏龄若有种太受尊敬的感觉,心想太监怪不得是奴才里的顶级角色,就是会来事,立刻双手把小太监搀起来,感动得眼里要流泪了,笑呵呵无比亲昵得对小太监说:“小汉子?你这个名字是公公取来做玩笑叫的吗?”
“姐姐说笑了,我的全名叫汉泥拔,所以大家都叫我‘小汉子’。当然,姐姐说的也对,我感觉我整个的人生都是个玩笑,是爹娘和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名字自然也是喽。”小汉子笑嘻嘻得对苏龄若说。
苏龄若哈哈大笑,笑着点头,好像一个磕头虫,对小汉子说:“你看得很透,其实岂止是你,姐姐感觉自己的人生也不过是个玩笑呢。不过玩笑恰恰是最好的人生注解,你不要因此自轻自贱。玩笑嘛,可有可无,有者无伤,无者无碍,人生如此,不是没有负担,没有顾虑的嘛!多好!正如诗歌中所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多自在!”
“姐姐说的极是,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荣登一品大员的宝座,小汉子把您的话牢牢记下了。小汉子心想,玩笑嘛,作贱自己,取悦别人,总得来说,无得无失,有悲有喜,和姐姐的说法一样,可有可无。看来我们真是有缘。”汉泥拔笑着说。
“你说得很对。身处这大内之内,身为一个太监,有你这样的心智,必然可以无忧的了。”苏龄若点点头,笑眯眯看着小汉子说,“你的名字也有趣,汉泥拔,感觉有点可以引申的意思呢!”
“把前面两个字合在一起,是‘旱地拔葱’,把后面两个字合在一起,是‘陷在泥里拔不出来’的意思,是不是很有趣?”小汉子笑说。
苏龄若和包初一都大笑起来,声音在这屋子里并不显得突兀,因为屋子里暖暖的空气,让这笑声像是敲在棉花上,只有些不刺耳的响动。
“旱地拔葱,陷在泥里拔不出来,这两个意思,都和小弟弟的处境有些关联。”苏龄若笑说。
“嗯,姐姐说得极是。”小汉子点点头,“旱地拔葱,把根折断,小汉子恰巧是把根折断了;陷在泥里拔不出来,也和小汉子一样,想想若是没了太监这个差事,出宫去谁会收我?”
“小弟弟不要这样想。”苏龄若笑着摆摆手,眼神里闪着智慧的光,“且不说你在宫中如要勤勤恳恳,不仅不会被赶走,还会财运官运两亨通,一生富贵荣华,享用不尽的。就是你出了宫,也不会有人歧视你,只要你依然勤勤恳恳,自然会有人收你,便是无人收,只要心存一份希望,脚下生出毅力,自然会绝处逢生,自己打开一片天地的。”
“姐姐这话,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说得出来的。小汉子也记下了,一定承姐姐吉言,过好自己的人生。”小汉子笑说,苏龄若点点头。
“那么咱们别在这里闲聊了,人生教育就进行到这里。二楼大总管还等着呢,做事宜早不宜迟啊!”包初一笑说,苏龄若立刻点点头,小汉子马上转身,在前面带路,提着裤脚快速得像只泥鳅一样带二人上路,一路逶迤来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是木制的结构,整体是褐色的。开口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挂着珍珠连成的帘子。阳光从玻璃窗照过来,帘子晶莹闪光,看去漂亮得很。透过帘子往里面看,好像里面是海底龙宫,让人心生奇妙之感。
小汉子在前面卷珠帘,想起轻微的“哗啦啦”的声音。苏龄若和包初一通过他卷起的帘子走进屋子,在一室的明暗斑驳间,就见一个人,恍惚得像是一个幻影,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来笑盈盈得迎上来,对两人说:“贵客就是贵客,让我等这么久,但是值得的,对吧?”
那声音阴阳莫辨,像是苏龄若看过的电影《倩女幽魂》里姥姥的声音,像是日本的人妖的声音,让苏龄若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定睛去看,看清面前人身穿绣蟒衮金天青色长袍,腰间系着白玉金丝腰带,脚上一双天蓝色镶珠皂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