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只有这样一个法子。
余狸也知道桑莫的性格何其多疑，她点了点头，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真要叮嘱卡崔娜的话也不过是那些让她自己保护好自己。
而不等她为远在冬未族的卡崔娜担忧，赛斯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碧翠斯的身体许是撑不过去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碧翠斯死去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放下手头的事情，余狸一直陪在碧翠斯的床前，碧翠斯已经昏迷了一天，如果不是她的鼻息还在，她简直都以为她死去了。
赛斯的心情十分阴郁，他如同熊一样高壮的身影一直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只是人到底是要吃饭的，余狸让族人这几天照顾赛斯的饮食，自己则是抽出时间给碧翠斯熬煮鸡汤。
“大巫医，她……她怎么样了？”
看着正蹲在屋子外面盯着鸡汤出神的余狸，莉戈的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摩擦了两下，借此缓解不安。
余狸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莉戈还是明白了，碧翠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来帮你看着鸡汤，她以前就喜欢说话，大巫医你去她床前陪她说说话。”
因为赛斯一直堵在门口，莉戈也不知道碧翠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不用，我在这里盯着就好。”
余狸看着跳动着的火焰，想起碧翠斯的这一生，关于她之前的经历，她都是从赛斯和莱昂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得知的。
一个貌美的女性蛮人，在一个充满暴力、崇尚强者和推崇掠夺的氏族中，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因为男性蛮人和女性蛮人在体力上的差距，她们眼中看来已经十分危险的碧翠斯，也不过是男性蛮人的附庸。
她似乎渐渐可以理解为什么碧翠斯要追求相昀、在去了冬未族之后又追求桑莫的事情了。
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依靠罢了。
“大巫医，鸡汤好了。”
瞧着鸡汤都已经滚了好几遍了，汤汁都要收得没了，莉戈在一旁出声提醒。
手忙脚乱地将鸡汤装好了带到了赛斯的屋子里，余狸才发现一直昏睡不醒的碧翠斯竟是已经醒了。
她躺在赛斯的怀里， 虽然依旧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但是整个人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因为碧翠斯的突然清醒，这些天一直十分暴躁的赛斯也平和了不少。
他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味，知道余狸是来照顾碧翠斯的，“你来看看，是不是她的身体有转机了。刚才醒来之后，她的精神就很不错。”
但是余狸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沉重的神色。
这种情况……多半是回光返照。
毕竟余狸先前就已经为碧翠斯细细地检查过身体。
她的身体状况俨然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根本回天乏术。
可是对上赛斯那双充满期望的眼，她说不出这样残忍的话。
尽管他一直不肯承认对碧翠斯有情，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知道，他是在意碧翠斯的。
端着鸡汤在床边坐了下来，余狸握住了碧翠斯放在身侧的手，那手冰得吓人，宛如死人一般。
感受到自余狸身上传来的温暖，碧翠斯对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因为容貌已经苍老，此时她的笑容着实算不上有多好看，看了也只让人觉得心酸得紧。
“我是不是快死了？”
其实不用问余狸，碧翠斯已经感觉到生命在体内的流逝。
“胡说，你今天的精神很好，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
不等余狸回答，赛斯就皱着眉头反驳。
碧翠斯没有搭理他，只是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余狸。
“只要吃点东西，慢慢养着，你就会好起来的，相昀也在想解开巫术的方法。你放心，他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实在不忍心对她说真话，余狸将鸡汤放在旁边的桌上晾凉一些，逃避着碧翠斯的视线。
“你不用哄我，也不必再费心找方法。”
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温度，碧翠斯脸上有着释然，“真冷……冷得就像是那天我见到的寒潭之中的死人身上的温度。”
“又在胡说。”
不喜欢听她说起在冬未族里的日子，赛斯正要不许她往下说的时候，碧翠斯却又开口了。
“其实我身上中的不是什么巫术，又或者说，导致我现在这样的不是什么巫术。”
在赛斯怀中寻了一处地方，让身上传来的病痛减轻些，她望着余狸，“那是巫力被抽出之后的反噬。”
在跟随桑莫从后山上下来之后，碧翠斯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明显里多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就是巫力。
在见识到了巫力的神奇后，她很快又见识到了巫力的可怕。
天堂与地狱也不过是一线之间罢了。
“我知道，但是这也并不是说明就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要你再挺过一段时间，我们或许就能找到方法了……”
这话说出来连余狸自己都不相信。
自然也不能让碧翠斯相信。
她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行了，只是想到我这一生的确做了不少的错事，本来我是有一次机会可以变好的，可是我自己没有把握住。”
她说的应该是留在扶余族。
听着她的自陈，余狸的心情很沉重。
很想让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可是她又知道，如果不让碧翠斯把话说完，碧翠斯可能就要永远地消失了。
“不过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扶余族立稳脚跟，如何依附于最强的男人，如何……”
察觉到赛斯的身体僵了僵，碧翠斯满是歉疚地一笑，“我生下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在蛮人的世界之中，女性只能依附于男性。”
一旦有不服从的地方，等待她们的或许就是殴打、饥饿，更有甚者，是死亡。
“我记得从前我有一个朋友，她长得也好看，但是没有我好看。”
伴随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碧翠斯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