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战而退，我们扶余族只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之辈，一旦给其他氏族留下这样印象，到时候不仅仅是蛮人入侵，就是他们都要来抢夺我们的食物、劫掠我们的妻儿！”
相昀只觉得在此事上没有转圜通融的余地，他看着直到此时依旧想着要撤退的二长老，眼中写满了坚定。
而他说的道理，对扶余族人来说其实是再直白简单不过的。
只要没有反抗之力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少原本因为二长老的话生出了撤退逃避之心的男儿，此时又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和石器。
见到相昀执意如此，二长老重重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离开了。
因为要抵御蛮人进攻，部族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但是平日里那些只知道在营地闲聊的人也默默地加入了救治伤员的队伍。
而族中的男丁则是个个都削着自己的木棍，时刻准备着大干一场。
相昀将剩下还能够打的男丁分成若干小队，交叉着时间在领地周围巡逻，一有风吹草动便让他们回来通报。
他们回营地的第一个夜晚就在相安无事中度过了。
而第二天清晨，在天还不亮的时候，一道惨烈的叫声却是惊醒了众人，余狸也吓了一跳，她匆匆忙忙穿好衣物，跟从家中出来的族人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众人循着声音朝着发出惨叫声的人走了过去，在一处茂密的草丛后发现被穿肠破肚的族人，他正是昨日巡逻领地周围的一员。
相昀看着躺在地上、进的气儿比出的气儿还少的族人，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连内脏都已经袒露在外面，即便余狸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回这样严重的伤势。
扶余族的族人们看着眼前的同胞，以及余狸凝重的神色，心里都明白这个族人应当是要永久地离开他们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二长老只是眼神苍凉地看了一眼相昀，“这就是你死守领地带来的后果，如果你觉得这种无谓的牺牲应该继续发生的话，你继续守着。”
相昀心头也不好受，他蹲下身去握紧了这名族人的手，想要给他最后的力量和温暖。
其他跟他一道巡逻的族人也不好受，他们原本都是聚集行动，可是这名族人想要去方便一下，不过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惨死了。
“……族长……”
忍受着巨大的疼痛，那名族人呼唤着相昀的名字。
他眼中一片痛楚之色，“族长……蛮人、蛮人……黑色……”
他只能说出断断续续的些许字词，声音也十分微弱。
相昀将耳朵贴过去只听到了这些话，他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握紧他的手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先好好休息。”
那名族人见相昀露出了然神色，只觉得自己死而无憾，手上力道一松。
看着他的手颓然地落在地上，扶余族中顿时响起了呜咽声和哭泣声。
下午的时候他们便将这名族人安葬了。
望着脸色沉重地盯着新添的黄土的相昀，余狸走过去，担心地望着他。
此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此时相昀头脑里乱糟糟的，“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像二长老说的那样带领族人撤离？”
“你的决定并没有错，如果现在就不战而退，让其他氏族的怎么看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变成了任人欺凌的营地，一个营地的男人如果连血性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她不由得攀住了他的手，眼神中带着坚定，“蛮人入侵还只是一个开始，你是一族之长，如果你都不能坚定，其他的人又怎么能鼓起信心？”
说着，她也主动握紧了相昀的手，“现在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找出这群蛮人的弱点，还有他死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这里为他的死亡伤心感怀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她的话勉强拉回了相昀的信心，他点点头，“你说得对，而且说不定蛮人不过是体型比我们高大些，只要我们能够上下其心。扶余族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不会因为这一次就倒下的。”
见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雄心壮志，余狸暂且放下心来。
下午升火做饭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迷，对于族人的死也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说。
但是余狸却知道一直这样是不行的。
她主动问起了昨日巡逻小队的负责人，他们有没有发现蛮人的踪迹。
按理说那个蛮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杀死，加之他们体型很大，不应该毫无察觉。
但是那名族人却是摇了摇头，一直在休养的蓝桉见状，也忍不住加入讨论的行列，“我倒是跟蛮人打过，我已经算是体型魁梧的了，可是那蛮人比我还高了一个头！力气也远比我大！只是身手似乎不那么灵活。”
这些信息是他们早就知道了的，余狸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时间也没有个头绪。
“晚间巡逻的人如果发现了蛮人，一定不要单打独斗，也不要因为有几个族人在身边就贸然出手。”
相昀回去之后也认真思索了一番。
目前部落里也没有曾经跟蛮人交手过的前辈的经验，如果不是此次蛮人入侵，这两个字可能都成为历史的记忆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存有生力量。
毕竟他们现在连蛮人的数量都不清楚。
如果蛮人也是群体行动呢？他们若是一味喊打喊打，只会牺牲不必要的族人。
“依照我的意见，还是应该举族迁移。”
一旁的二长老环视在场的人一周，“即便被其他氏族认为我们扶余族都是懦夫，也总比灭族要好。”
这番话倒是引得在场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他们都想活下去。
到现在为止，他们许多人连蛮人的样子都没见到过。
只知道自己的族人在和蛮人交手后，伤的伤，死的死。
而相昀看着大家，见他们心动了，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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