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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敞开心扉

    慕锦衣深吸了一口气,堪堪把心头那股怒气压了下去,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她当然不能罢黜谢璟容,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最为亲密的亲人,也是她能够依赖的唯一,如果罢黜了他,江山交给谁?她这个太后还要怎么做下去?

    可是她实在是气恼,慕锦衣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儿子会这样对她,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她面前,顶撞她,与她赌气!

    她全心全意为他,难道还做错了吗?

    “母后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只为我的皇儿,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母后一手操办,我养大了儿子,难道是为了让他来惹我生气,堵我心口的吗?”

    慕锦衣声音颤抖,原本愤怒的眸子写满了哀怨,她看着面前的谢璟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本就生得单薄,一张脸上全是哀怨的神情,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

    李琳眉头一皱,缓缓把手中的碟子放进袖子兜着,脚步却悄无声息地朝后退去。

    慕锦衣提到了素日的养育之恩,这些话迅速堵住了谢璟容心头的怨气和怒气,他神情黯淡,眼底露出一些不忍,他低下头,露出点愧疚,却皱着眉头解释道。

    “母后,儿臣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心里憋屈,今天这事办得太难受了。”

    “怎么难受了?你还觉得难受?你今天这事办得酣畅淋漓,可是给你王叔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你怎么还会觉得憋屈呢?”

    慕锦衣却立刻睁圆了眼睛叫了起来,她唇角的肌肉抽动,眼泪在眼眶中狠狠地闪了一下。

    “你偏袒你王叔,把陆全真官帽都揭了,还罚他圈禁在家里,以儆效尤,吓得满堂朝臣都战战兢兢不敢出错,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怎么你还是心里不舒服!难道你真的要斩了那陆全真,把这满朝的文武都查得清清楚楚,处置得干干净净才算痛快啊!”

    这已经涉及到国事了,李琳眸光一闪,飞快转头朝着一边的红珠使了一个眼色,红珠会意,立刻又转头看向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众人便都得了令,提裙抬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母后,您怎么会这么看待儿臣?儿臣那样做,哪里是偏袒王叔,故意处置陆全真啊!”

    谢璟容蓦然抬眸,一双浓黑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很是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殷声叫道。

    “那关于陆全真卖官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弹劾他的折子递了一波又一波,朕书房的那个案头都已经堆不下了,我若是再不处置他,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今日借着王叔与他的争执处置他,不过只是个由头而已,此事外人看不明白,难道母后您这个当事人还看不明白吗?”

    “当事人?”

    慕锦衣愣住了,她怔怔看着面前眸光清亮的儿子,脊背迅速爬上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她好像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很明显他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那么他还知道些什么?

    谢璟容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漆黑的眸子墨染深邃,他坐下身来,低低叹了一口气。

    “母后,陆全真卖官的事情,难道不是您特许的吗?此事您不会以为我不清楚吧?”

    “是哪位大臣上的奏折?这样的事情也敢瞎说!”慕锦衣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咬着牙重重说道。

    谢璟容微微蹙眉,眼底不可避免地划过一丝失望,缓缓摇头。

    “没有人特意告诉我这个,大家好像都很袒护您这个太后,我收到了那么多弹劾陆全真卖官的折子,竟没有一句提到您的,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件事情与您有关,还是母后您自己告诉我的。”

    见慕锦衣神情露出疑惑,他继续说道。

    “如若不是与您关系匪浅,处置陆全真的时候,您为何会一再地阻拦?”

    “我……”慕锦衣被噎住了,垂眸不语。

    “儿臣原本是想要狠狠处置陆全真的,我大梁刚刚开朝,就有这样严重的贪污受贿事宜,传与天下人耳中,他们将如何安心?又将如何相信他们的君主父母官能够管理好这江山,如何帮他们过上安稳平和的好日子?”谢璟容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

    只是这涨红很快就消退,他长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可是母后您一再阻拦,儿臣就猜出了其中缘由,若是我把这件事情交予大理寺审查,势必会牵连母后,若是儿臣只重重惩治了陆全真,却放过了此案别的涉案人员,那就是处置不公,所以儿臣只能轻轻抬手,把这件事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正是晌午,阳光充足,有明亮的光束从雕花窗棱里穿进来,在干净的白玉地砖上落下圆圆的光点,细碎的尘埃飞舞在这些光束当中,看起来热闹极了。

    但是大殿里的氛围却安静极了,这一对母子相对而坐,却都沈默不言,空气十分凝重。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了口,那低头不语的慕锦衣轻轻叹了一口气。

    “哀家的皇儿真是长大了,比母后想象得要厉害多了,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然后不动声色地处理得宜,倒显得哀家蠢了。”

    “母后,您何苦如此?”谢璟容眉头皱起的福度又紧了几分。

    他看向自己的母后,脸上神情复杂。

    “儿臣只是没有想到此事与母后有关,儿臣同样想不明白,母后为何要这样做?是国库空虚吗?我们竟然需要这样的手段来筹备银钱?母后又可知,那些官职花几百两金银卖出去,看起来是换了不少银钱,可是那些花了钱做官的人,怎么肯做这样的亏本买卖,他们一旦上了位,肯定是绞尽脑汁利用职权搜刮民脂民膏,脑子里只有如何捞钱这四个字,又怎么会有人会真心为百姓着想,会为民众做实事?到头来,我们损害的不还是百姓的利益,伤的是百姓们的心吗?”

    他眉头紧皱,痛心疾首。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百姓对我们失去了信任和信心,那儿臣这个皇位,还坐得稳吗?与其如此,儿臣倒不如与李琳换换,好歹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