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衣又笑了,“良善?夫人,您应当要清楚,我若良善,是做不了生意的!再者,多年不见,您可千万别说得您有多了解我似的!”
她真是笑了的,觉着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眼下一口一个为娘,怎么当初她抛下家人的时候,就不见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娘?
赵氏还欲要打感情牌,沈无衣却已有了几分不耐烦。
眼眸眨动,“罢了,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就直接说,此回你的目的是什么罢!”
沈无衣与她无感情可谈,对方却一直说着亲情,真是在对牛弹琴。
“我想见你哥哥!”赵氏擦了擦眼泪。
“见我哥哥?”沈无衣眸子眯了起来,总觉着赵氏别有企图。
赵氏道,“你哥哥好歹也是生养长大的,我想见见他是否……是否还好,又是否长高了!他那模样挑着你爹跟我的长处长,不知现在长的像你爹还是像我……”
说着,竟真有几分迷恋的样子。
沈无衣闻言,认真的盯着赵氏瞧了片刻。
她若有所思问了句,“你对我爹,有感情么?”
“自是有的!”赵氏不知她所问为何意,只下意识回道,“当年我与你爹的感情,不知艳羡了村子里多少人!”
沈秀才有个秀才功名,村子里的人都对他爱戴有加,加之他样貌好,又是个十分体贴妻子的,与赵氏两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赵氏想,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遇见如沈秀才那般的人了罢!
沈无衣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你在我爹去世之后,不顾念半点情分就跟人跑了呢?”
她这句话问的心平气和,没有半点的情绪。
“我……”赵氏有些哑口,真不知要怎么回答。
半响低下头来,“很多事情,情非得已!”
明明她前面的小姑娘年纪不过及笄,还是她的女儿,可她坐在主位上巍然不动,竟让赵氏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让她生出一股心虚来。
“情非得已?”沈无衣唇角微勾,“那我再问一句,你见我哥想要说些什么?是想要回这个家?还是想要达到什么条件?”
“我……”赵氏一噎,“我只想,只想见见他!”
话间,赵氏两个急步到了沈无衣的跟前,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沈无衣不着痕迹的甩过。
赵氏一愣,那展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
知晓沈无衣这是在抗拒她,她到底是没有继续什么动作,只讪讪的收回了手。
沈无衣气势十足的又端着茶抿了口,“你若想见他,也不是不可……”
听得沈无衣如此说,赵氏面上闪过一喜。
随即,却又听得她道,“但我得问问我哥,倘若他愿意见,我自是不会从中阻拦!”
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今找来了,怎么都要问问沈无忧想不想见得。
不过,无论沈无忧决定见不见,她都支持他!
可赵氏听得沈无衣这般说,心里闪过一丝忐忑。
连沈无衣都如此抗拒她,莫说不叫一声娘,便是连她触碰她都觉着有些不喜……她能指望沈无忧会见她么?
沈无衣见她愣住,便又笑了,“不一定不会见你啊,毕竟我哥哥这个人,素来可比我心软的!”
她除了对她有过是善意之人,向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且她毕竟不是原主,对赵氏自然没有那份生育之恩,便算是原主的记忆,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如同看着别人的事迹一样。
不管她是不是冷硬心肠,她对赵氏也生不起什么感情来。
先前那番咄咄逼人的话,无非是想替原主与沈无忧问的罢了。
既然她回答不上来,她也不想再多问。
赵氏听得沈无衣这一说,内心便又是一喜,“那今日可成么?今日是元宵佳节,我想……”
“不行!”赵氏话未落,沈无衣便直接拒绝,“你想团圆?可我们家看见你,就没有团圆的心思了!”
赵氏再是一顿。
沈无衣放下茶盏起了身,“你回去罢,若我哥哥同意了,我再唤人来找你!”
赵氏脸上明显可见失落。
她来的时候便想过了,先找沈无衣。
沈无衣是个痴痴傻傻的性子,心性单纯的很,只要哄得她同意,想来见沈无忧便简单得许多。
倒不想,这些年不见,她不知何时也成了这个性子。
似乎有些——油盐不进。
这些话赵氏未曾说得出来。
打她心里,她一直都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且儿子如今是状元,更不是沈无衣能比的。
她就算做些生意又能如何?自古士农工商,士才是最受看重的!
半响,她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好!
沈无衣与她无多余的话可言,既然对方已同意,她便再让人将赵氏送了回去。
待得人一走,江北到了沈无衣身侧,欲言又止。
“干嘛?”沈无衣觉着好笑, 便看向了他,“你有什么好说的?”
江北是知晓沈家这些事情的,见沈无衣情绪不高,便以为她受了些伤害。
舔了舔唇,“你、别难过!”
“我为何要难过?”沈无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你觉得、我会为了她难过么?”
“……”江北抿唇,“我知晓你要强……”
“你想多了!”沈无衣摇摇头,“我并不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江北,她在我很小时候就离开了,我对她的记忆都很模糊,若不是此时再看见她,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娘亲这个词汇,对我而言就比如你叫江北,他叫李四无甚差别感!”
这是实话。
江北也不知信了没有,他沉默了片刻。
沈无衣便又笑着问,“你是不是觉着,我这番话说得有些冷血无情?”
“没有……”
“江北啊!”沈无衣只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空,“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但她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跟人跑了,让我们一家沦为全村的笑柄,又在我们最不需要的时候回来,你觉得,我应当将她奉为上宾?”
女子声音轻轻,似是毫无情绪,但细听之下, 又能感觉到她的叹息,“我不是圣母,没有理由让人家说一声对不起,就能换来我的没关系!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有些事情是永远的创伤,别人是永远都治愈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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