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一至,沈无忧参加秋闱,沈老汉的心也随着他考试而紧张起来。
家中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正是盼着他能有个好成绩,出人头地而此青云直上么。
虽说沈无忧如今已有秀才名头,但安阳临近京城,一个秀才,丝毫不会叫人放入眼中。
能中得举人,这才算是迈出了庄户人家的门槛。
一考得需三天,这三天沈老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会拿着烟杆在院里边走边抽,一副沉思模样。
第二天时,沈无衣终于受不了了。
她将这两日的脏衣衫洗了,正往院子里晾着,见沈老汉偶尔皱眉偶尔唉声叹气,十分无奈道了一句,“爷爷,哥哥过两日就回了,您别担心。等哥哥回来,您再问问他考得如何不就知晓了么?”
“嗨!”沈老汉闻言,顺着视线看向了沈无衣,洗了一口浓烟,“爷也不是担心,就是觉着这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头到头,不就是盼着能有个好成绩,榜上有名么?
你哥哥啊,是个要强的,若是这回未能高中,他可要如何是好?
功名利禄这东西,爷爷也知晓,不是期待就能盼来的,可我这心里总不安心呐,这心里自是一心想着叫你哥哥高中,但天下学子如此之多,竞争力极大,难免落名……”
一旦落榜,他自然也是失望的。
沈无衣将衣衫晾好,扯平了上头的褶子,勾唇笑了笑,“天意这个东西是注定的,若咱家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爷爷别担心了,还有两日呢,再过两日就知晓了!”
沈老汉未接沈无衣的话,他只觉着这日子十分难过,有一种度日如年感。
他们沈家还从未出过举人,只要沈无忧中举,可算对得起祖上了。
况且……他也是真心想着要家中出一个举人的。
他一生共培育了两个读书人,第一个花费了他大半辈子的精力,可到头英年早逝,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个则是沈无忧,十五岁考童生,十六岁中秀才,十七岁……
若能中举,那则是他沈家的荣耀。
沈无衣虽也惦记着沈无忧之事,但毕竟没有寝食不安度日如年。
他若能中,她自是高兴的。
若不能中,那也是命数。
总之,不管中不中,她的心思都在赚钱之上。
什么功名利润不功名利润,她觉着手里有钱才是最为重要的。
既然要赚钱,就要取得商机……商机么……得靠找的。
她仔细想了想如今最有利润且自己也能做得事情,想着想着,便不由想到了纸张。
宣纸二两一沓,贵出了天价啊!
连黄麻纸都如此贵。
倘若她能造纸,岂不是先占了巨大的天机?
越是深入一想,沈无衣便越是眼眸发亮,正准备要好好计划此事时,却忽然听得黄先锋吼叫了起来。
黄先锋脾气并不是那么差,也不是随便见人就吼,除非是陌生人,还是奔着这家里来的。
沈老汉此时心里悬着呢,黄先锋忽然的吼叫吓了他一跳,当即就拿起了烟杆子作势要砸它,“青天白日的,你叫甚?回来,给我进屋去你!”
黄先锋闻言,吼叫声丝毫不减,仰着头朝着门外一直叫个没完没了。
这彻底让沈老汉烦心了,也不管手里的烟杆子还装着烟丝,直接朝它砸了去,“你个越老越不听话的,叫你家里去。”
黄先锋被沈老汉砸了身子,总算有了反应,立即停止了吼叫,夹着尾巴一脸委屈的安安叫着,十足受了委屈模样。
沈无衣也没瞧院外上,喊了一句黄先锋 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顺了顺他的毛,再叫他回屋里去。
几乎是黄先锋回屋子的一瞬间,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沈无衣瞧见那人,愣了愣,“江北?
来的人一袭深色秋衣,不是江北又是何人?
江北见着沈无衣笑了笑,而后与沈老汉十分规矩的行礼,“爷爷好,在下江北!”
“呵呵!”沈老汉不着痕迹得打量了一番江北,只见眼前的少年长身玉立,衣着十分干净,样貌很是俊朗,眼眸很是清明有神,身形立的挺直,一看这少年便是个不错的。
他活了几十载,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神,他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个少年呐,是个心思纯正之人。
“好,好!”沈老汉笑眯着眸子应了声,又见视线落在了自家孙女身上。
从他方才听见沈无衣唤了江北名字,就知晓两人之间是认识的,当即起身要将他请入堂厅里去,又喊着沈无衣给人倒茶。
江北本是要拒绝的,但一见沈无衣二话没说入了堂厅,转念一想,与沈老汉连连客气了几声之后,便也随着入了堂厅里去。
招待他坐下,沈无衣替他倒了杯茶。
茶是早间泡得,还温着。
沈老汉笑嘻嘻得,一副十分好相处模样。
江北此人也是个极为说话的,加之沈老汉并不讨厌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话题便也宽阔了起来。
问着问着,沈老汉便直接出口道,“你家兄弟几个?”
“我就一个妹子!!”江北回答得十分有礼貌。
“就一个妹子啊?”沈老汉闻言,点点头,“你家妹子多大了?”
“今年正满了十四。”
“十四呀!”沈老汉闻言,回头瞧了沈无衣一眼,“那与我家丫头差不多大呀,我家丫头今年也满了十四,到得明年,就该十五了!”
提起沈无衣,江北也笑了起来,“是了,不过我家妹子可比不得无衣。”
“都是同龄人,有甚比不得的?”沈老汉却不认同此话,想了想又道,“你家妹子与我家丫头一年,你今年多大了?”
江北:“刚满十七!”
沈老汉直接一拍掌,“这可真是巧得很,我家小子今年也刚满十七,你说说你几月的?我瞧瞧你两谁大些!”
待得江北说出四月之后,沈老汉又问了人家是否定亲,只叫一旁的沈无衣听了扶额,连是打断道,“爷爷,你问人家那么多作甚?”
“问问咋了?”沈老汉撇了眼沈无衣,“你在旁边听着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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