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叔后来知道, 原来付伯林直接去连队,而是去了新兵训练营,这些新兵都要拉过去训练两个月, 不合格的, 还要退回来的。
付小叔听到这话,愣了片刻。
不合格还退回来啊?
新兵训练营训什么啊?
付小叔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当他知道除了列队跟站姿之外, 还有练军体拳、射击、还有五公里越野跑……一类之后,他就每天盯着门口,看他家付伯林什么时候被退回来。
十二月一晃而过,很快就到月底了。
付伯林去十多天了吧,还没被退回来啊。
付小叔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咬牙撑下来了。
他不放心, 又打电话问了问徐国强。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是教孩子的,十个有八个项目他都是倒数第一!真是太丢人了!”徐国强找部下查了一下付伯林的训练的成绩, 竟然差成这样!
要不是他的部队离训练营这边太远,他真不恨不得过去把付伯林好好打一顿。
这孩子肯定是没好好干!
这训练成绩这么差, 两个月训练的最后考核, 这付伯林怕是很难通过啊。
徐国强对付伯林都不抱指望了, 问过一次成绩之后,再也没问了。
付小叔跟从徐国强那里知道付伯林成绩几乎倒数第一之后,心里大石落定,就等着付伯林回来过年了。
当不成兵就当不成吧, 不是还有其他的工作吗, 行行出状元嘛。
他等啊等。
期间, 邮递员还来了三次,又有付伯林的邮包。
付小叔想帮着签收,邮递员不让,非说要本人签收。
付小叔就说:“他不在家,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啊。”
邮递员问,“那付伯林去哪了?”信上写的是这个名这,他来了几回了,这邮包一次比一次大,怎么还没回啊。
付小叔早就想好了说词:“出远门了。”
邮递员看着付小叔:“这都半个月了吧,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东西不能老放我那吧。”
付小叔也没办法啊:“你又不让我帮他签。”
后来两人折腾了半天,又付队长过来证明付小叔确定跟付伯林是亲叔侄,邮递员才把邮包交给付小叔,“挺重的。”
他觉得像是书。
上回那箱子里头也是书吧。
付小皮也没打开,他想着付伯林过年之前应该能回来。
成绩倒数的家伙,身体素质不行,混进去了这考核不过关,人家也不要啊。
邮递员把邮包送出去了,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找付小叔打听:“那个姓安的怎么样了?”他记得这事,那安的收到法院传票了。
安?
付小叔脑子第一个想的就是安雪莲,“赵家的?”
“就是收到法院传票那个。她还在这,还是被抓起来了?”邮递员是有些好奇的,后来没赵家的邮件了,他也没去问过。
付小叔还真知道。
他说:“你说的那位没关起来,她去那原告家道歉了,赔了些钱,后来有人帮她说话,事情就过去了。”
温七雨说的。
余家的那个表亲说,有个男人领着安雪莲去了余家上门道歉,安雪莲就差下跪了。
哭得可怜极了,还说自己被男人抛弃了……
那个男人……
余家的人说是法院的,执行公务的人。
付小叔倒是没多想。
只是,有些奇怪,安雪莲跟余家的事合解之后,好像是同意离婚了。
吕红霞这几天在大队里说这事呢,可高兴了。
家门口还放了鞭炮呢。
说是摆了一个丧门星,得好好庆祝。
邮递员听付小叔那么一说,还挺意外的,那天他见安雪莲的时候,安雪莲披头散发的,他还以为是疯子呢。
没想到,这疯子运气不错啊。
事情竟然摆平了。
邮递员知道这事后续之后,心满意足的去送其他的信了。
付小叔拿着付伯林的邮包回了屋。
咦。
这邮包是报社寄来的,是上次伯林的拍的杂志吗?
印出来了?
付小叔仔细看了一下寄信的单位,确实是报社的。
付小叔手痒了。
他特别想拆开看看,看付伯林到底叫摄影师拍成什么样了。
伯林的邮包,他拆不好吧。
可他又联系不上付伯林啊,总不能老放着吧。
要是这里头真是报社寄来的杂志跟年历,那年历新年就能用了,放久了就放旧了啊。
付小叔的脑子里进行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又过了些天。
都一月了。
付伯林还没回呢,大队里的年猪都杀了,家家都分到了肉。付伯林人不在,但是他的那份还是送到他家了。
温七雨的肚子慢慢的大了些。
冬□□顾厚,大袄一裹,其实不太看得出来。
他们两口子也没到处嚷嚷,就相熟的几家知道温七雨怀孕的事。
山婶又来串门了。
快过年了,腊肉也腌了,地里也没什么活了,山婶就爱过来跟温七雨一块织毛衣。
温七雨看山婶是自个来的,有些奇怪:“你家乔杏呢?”
那侄女呢,平常山婶来的时候都把带乔杏一块过来。
乔杏是个安静的人,到温七雨家除了开始打声招呼之后,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织自己的毛衣。
山婶本来挺好的,听到温七雨提乔杏,叹了口气,“她回家去了。”
马上就过年了,那乔杏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这会就听山婶说道:“那傻孩子,我说不让她走的,非要回家。她那亲爹,多少年没管她了,前几天就寄了封信来,说要她回家,要跟她一块过年,她死活要回家去。”
温七雨一边织毛衣一边抬头问,“她不爱呆你这,回家也好。”
山婶心情很复杂。
她是看乔杏可怜,大姐去得早,就剩这么一个姑娘,又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乖巧又听话,就是心太软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温七雨家里来了人。
是报社的小杨,大老远从市里过来的。
现在天冷,外头风大得很,在路上走,这脸都能冻僵。
“婶子,付伯林家吗?”小杨进门看到付伯林家堂屋生了火,他赶紧进去,挤到火盆边,烤火。
“他没回啊。”温七雨站起来,去给小杨倒茶。
“没回,他去哪了?’小杨脑袋左右使劲的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真不知道。”温七雨端了白糖水过来,“喝水热水暖暖胃。”
“不知道?您不知道他去哪了?”小杨头疼死了,“他这怎么回事啊,寄来的信也不回,我说让他再去一趟呢。”
杂志出来了,年历也出来了,付伯林真是占大便宜了。
那年历里头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个月份呢!
连封面都是他穿军装的照片呢!
这年历一出来,没有不夸的。
尤其是付伯林这封面,一月刊,挑得好。
付伯林得到了报社跟杂志还有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好评,他们省电视台有晚会,想请付伯林过去,看看能不能表演什么才艺。
比如,穿着军装唱歌什么的。
小杨跟付伯林熟啊,他自个奋勇的寄了信,想叫付伯林过去商量商量。
结果,这信一出去,石沉大海了。
没有半点音讯。
他也给红日大队的队委会打过电话,说找付伯林,每次打电话,都是:“付伯林不在,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次次都不在。
付伯林这是存心、故意、避开他?
小杨就忍不了了,自个找过来了。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七雨想起来,小杨还不知道付伯林这会在新兵训练营呢。
那地方封闭训练,付伯林出不来。
压根就联系不上啊。
温七雨也不知道怎么跟小杨说。
她怕今天说付伯林去当兵了,明天付伯林就回了。
小杨跟温七雨说:“婶,您就说他去哪了,我自个去找他!路费不用您管,我自个解决!”
正说着,付小叔回来了。
“正军,小杨找伯林有事,你跟他好好说说。”温七雨赶紧把小杨交给付小叔。
付小叔领着小杨去了付伯林的房间。
“小叔,你家伯林到底去哪了?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小杨真是不理解了,付伯林去哪还成了秘密不成?
付小叔道:“出了趟远门,估计是快回了。”
“这两天能回吗?”小杨追问。
“那,可能有点难。”付小叔不确定,就打整两个月算,付伯林是十二月中旬中走的,一月,二月,那应该是二月中旬之前回。
大年三十肯定能回来。
小杨看付小叔是打死不想付伯林去哪了,他心都累了。
什么这事瞒得这么紧啊。
他正想找个椅子坐下,结果一扭头,看到他寄来的邮包就搁在付伯林的书桌上。
没打开啊。
“小叔,这杂志你没打开啊?”
“没呢,是上回拍的杂志啊?那我现在就打开。”确定是杂志后,付伯林不等了,去他屋拿了剪刀过来,直接把邮包上的包装给剪开了。
一打开就看到年历了。
有两种,一种是挂历,还有一种是放在桌上的台历。
哟!
这头一页都是他家伯林啊!
付伯林先看到脸的,之后仔细一看,上面还穿着军装照呢。
这,这真是巧了。
小杨看到付小叔盯着台历眼睛都不眨,在那可劲的吹:“看到了吧,拍得多好啊,我们最大的领导把这年历送人的时候,叫省领导瞧上了,觉得付伯林形像好,可以去省电视台的晚会呢。”
小杨还在说:“我在信里都写了,没想到他都没看信。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没法子,只能自己来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可是省电视台呢,要是付伯林表演被那边人的看中了,说不定还能进电视台呢……”
就算不进电视台,被领导记住了,也是好事啊。
这么好的机会,付伯林死哪去了啊?
付小叔都听得有些动心了。
可是,付伯林没回啊。
“小叔,付伯林人呢?”小杨又问了一遍,这回该说付伯林去哪了吧。
付小叔:“他,他十二月的到时候收到了入伍通知书,被带去部队了,现在只怕是在新兵训练营。”
小杨看着付小叔,半天没说话。
付小叔说:“你别急,他体能没别人好……”
他没说下去了。
抹黑自个侄儿好像不太好。
小杨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又看向付小叔:“您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付小叔把台历放下,又拿起付伯林当封面的杂志看,拍得真好,这衣服可真亮眼啊,花花绿绿的,虽然不如一身红色喜庆,但是还是挺有过年的气氛的。
付伯林那家伙,去当兵了?!
太突然了。
小杨觉得付伯林太不拿他当朋友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挺让人难受的。
付小叔叮嘱小杨,“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他也是突然被拉去的。”他看小杨脸色不太对,琢磨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我家伯林训练都是倒数的,过年之前肯定能回来的。”
?
小杨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才明白付小叔的意思。
付伯林训练倒数,人家不要他?
该!
小杨算看明白了,电视台的晚会啊,付伯林没戏了。
时间来不及。
要是付伯林想去,现在就去电视台报到,还要彩排。
二月才回,绝对来不及的,这机会算是错过了。
小杨心里一直觉得可惜,“这省电视台的晚会,那文工团的团长想着法都没挤进去呢。”
文工团那位叫胡蝶的姑娘走发之后,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
方染染从小娇养长大的,吃不了苦。
跟着方染染的那位姑娘,听说跳舞挺好的,只比胡蝶差一点,可是这姑娘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听团长说,都没打招呼人就失踪了。
找不着人了。
小杨找不着付伯林,在这也没意思,就回去了。
邮包里的年历跟台历还不少呢,付小叔一样留了好几个,剩下的都拿去给亲朋好友了。这年历是1977年的,正好用得上。
“这拍得可真好啊!”
“家里正缺挂历呢。”
“咦,这伯林怎么穿着军装啊?”
“摄影师拍的,谁知道呢。”
-
五公里武装越野。
付伯林又落到了队伍后面,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他们还带了二十斤的负重。
他第一百零一次的自己,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不退兵?
明明有机会的。
“你就是付伯林?”教官有一次把付伯林叫出去了,跟他说,“你这训练不行啊,要是身体扛不住,就回去吧。”
付伯林本来都要答应的。
教官还说了:“你不用想会给你父亲丢脸,你是你,他是他嘛。”付伯林的父亲付正国在部队是非常优秀的,而且,付正国在部队的时间快二十年,同期、战友,后辈、学生……非常多。
付正国当年也接过新兵,也当过教官。
付伯林眼前这位教官,就是当年他父亲带过的。
教官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付伯林说要退兵的话就在喉咙那,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不懂,是他自己不想离开,还是原主的残留意识不想离开。
是不想丢付正国的脸吗?
付伯林想:都撑了半个月了,再咬咬牙,多撑一会。
毕竟,他自己感觉这里的体能训练还挺有用的。
第一次跑五千米的时候,他最后那是一步一步挪到终点的。
现在再五千米,虽然还是倒数几名,但是比以前轻松多了。
高考是明年。
不如他就在这蹭两个的训练课,到时候再回家。
他觉得,他这训练考核倒数第几名,教官好像也不是很想要他的样子。
现在是二十斤负重,五公里武装越野训练。
他们是新兵,时间比老兵宽裕一点。
尽管这样,这五公里的越野训练对付伯林来说,也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
成绩依旧是倒数。
后来,付伯林的成绩慢慢的变成了中等。
再后来,慢慢的成了中上。
肉眼可见的进步。
同宿舍里最开始嫌弃付伯林又娘又没用的那几个舍友,也慢慢对付伯林改观了。
“你小子行啊!进步真快!”
“这天天泥里来土里去的,你这脸怎么没变糙啊?也没黑?”
付伯林不管怎么折腾,还是白。
这肤质是爹妈给的,晒不黑没办法。
一个月下来,付伯林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
省城。
“这个小同志很精神嘛,拍照就该多用用我们自己的人,这小同志是哪个部队的?”这位首长指着挂历上的付伯林。
“首长,我去问问省电视台的人,这挂历是他们送来的。”
下头的问出付伯林的姓名,一查,有结果了。
“首长,是127师的。”
二月。
付小叔没等到付伯林回来,倒是等来了付队长,付队长告诉他:“付伯林的户口销了。”迁到部队去了。
付小叔震惊,“他不回来了?”
付队长一瞪眼,“我哪知道啊,你自个问你侄子啊。”
付小叔也不知道啊,“没寄信来啊。伯林打电话没?”问付队长队委会有没有接到付伯林的电话。
“没呢。”
付队长瞅了瞅付小叔,“好在你今年娶了一个媳妇,要不然伯林一走,你就真成一个人了!”
是。
这话没错。
付小叔早就不止一次的察觉到娶那媳妇的好处,起码他有了一个家。
付小叔不在,付小叔跟温七雨的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
桌上的腊肉都没有以往过年的香。
温七雨给付小叔夹了一个鸡腿问,并问他:“伯林厚袄子带过去了没?”
“就穿了一身。”付小叔仔细的想,“那天走得匆忙,东西都是瞎装的。”
温七雨道,“他在部队也没什么吃的吧,要不,我们寄点腊肉过去。我听说县里有一家还做了火腿呢,要不去买点?一块寄过去?”
“腌菜辣酱也寄一点?”
付小叔道:“不急,等他写信回来,还不知道分到哪了呢。”
三月初,付伯林的信终于到了。
付小叔知道付伯林分到哪了,他把东西一股脑的全寄了过去。
同时,他还给小杨写信了,说付伯林以后不能拍杂志了。
小杨慢慢的接受了这件事,同时也为付伯林高兴。
他回家仔细想想,现在付伯林也算是有了稳定单位吧,挺好的。
李摄影师还找过小杨几回呢,说要再叫付伯林过来,再拍几组封面,杂志年中照要用的。
小杨都给推了。
-
杜曼收到付伯林的信的时候,很意外。
付伯林不在大队了。
她听荣伯那口气,付伯林好像是去做什么光荣的事了。
杜曼大概猜到了,这事付家瞒得紧,她也没往外说。
杜曼拆开了信,想看看付伯林写的是什么。
付伯林让她帮忙找一找后脑勺有两个旋的人,还跟她说,找到后直接上报给付队长,叫付伯林盯着人。
剩下的不要她管。
那付伯林为什么不直接跟付队长写信呢?
难道付伯林怀疑那个人是队委会的干部?
跟付队长认识?
那后脑勺有旋的人欺负谁了?
信上付伯林都没有写。
付伯林为什么给杜曼写信?
因为杜曼是聪明人,跟她沟通不费劲,杜曼不会问东问西,更不会大嘴巴把这事传出去。
杜曼给付伯林回了信。
她会帮忙找人的。
同时她还告诉付伯林一件事:安雪莲又结婚了,对象是城里的一位检查官,年轻有为。
安雪莲以前交好杜曼,因为她觉得杜曼以后会有大出息。
现在安雪莲吊到了一个金龟婿,她现在的男人是城里人,长得好,很有本事,安雪莲满意的不得了。
这男人就是有一样不好,结过婚,有孩子。
安雪莲现在跟杜曼见面,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她跟杜曼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施舍。
杜曼听出来了,没在意。
杜曼之所以把安雪莲的事告诉付伯林,是因为安雪莲结婚之后,让人来大队查过付伯林的底细。
安雪莲现在的男人是检察院的嘛。
她现在日子过得顺心了,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苦’了,她觉得自己男人是官身,收拾那些没权没势的,不过是张张口的事。
付伯林绝对是安雪莲的眼中钉肉中刺。
至于赵卫东,军部跟法院不是一个体系的,管不到那边。
于是,安雪莲找地这来查付伯林,想把付伯林之前当混子的时候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给揪出来,再把付伯林送到牢里去。
结果,没查到付伯林的档案。
安雪莲现在的男人知道后,立刻叫安雪莲停手。
户籍不可能无故消失,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这事到此为止。
杜曼刚把信写好,正在贴邮票呢。
安雪莲就来了。
杜曼眉头一皱,把信夹在书里,同时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这蜜月期还没过呢,怎么就回来了?”
安雪莲现在跟杜曼也不客气了,自来熟的坐到杜曼的椅子上。
杜曼以后是有钱人,她以后也是官太太,旗鼓相当啊。
她不比杜曼差!
椅子边就是书桌,书桌上就是夹着信的书。
信里头写的就是安雪莲的事呢。
杜曼手心微微出汗。
安雪莲跟杜曼说:“你把去门关上。”
杜曼没动,“我等会还要去山上摘里笋子呢,马上就要走了。”
“别去了,我给你钱,你等会去买点好吃的。”安雪莲大方的抽出一张票子,“给。”五块钱的!
杜曼脸一冷:“安雪莲,把钱收起来。”
安雪莲却笑了,“你干嘛生气啊,这是我给你的,我们是朋友嘛,你拿着用就好了!”
这钱可不用还,这是恩情。
杜曼盯着安雪莲。
忍住。
安雪莲现在的老公是检查院的,她不能激怒安雪莲。
杜曼走到安雪莲身边。
安雪莲笑容更深,这才对嘛。
杜曼拿着桌上的书,直接往门口走了。
忍是忍得住,可是她不想搭理这人了。
“杜曼,你去哪啊?”
“等会我啊。”
安雪莲穿着貂皮大衣,脚上穿着有跟的高跟鞋,头发她没做,她老公就喜欢她素颜不化妆的样子。
安雪莲穿着高跟鞋,没追上杜曼。
杜曼走得很快,一会就不见了。
安雪莲怕摔跤,就没追。
她等了一会,还不见杜曼回来,心里觉得杜曼太不识抬举了。
现在杜曼还没发达呢,就这样。
以后要是让杜曼发达了,那杜曼得狂成什么样啊?
安雪莲看了杜曼的小屋一眼。
隔壁的荣伯慢慢的走了出来,看到安雪莲,“出去出去!这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吗!”
他见安雪莲不走,拿着棍子就开始赶人。
安雪莲气死了。
这老东西怎么这么识抬举,她都嫁到城里了,男人还当官,这老头是知道的,怎么也不巴结巴结她。
她穿着貂皮大衣,就是故意回来炫耀的。
荣伯才不怕她!
安雪莲知道荣伯的儿子将来会有大出息,要是这老头有个三长两短,那叫付阳的估计全弄死她。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灰溜溜的走了。
她本来想去赵卫东家晃一圈,叫吕红霞那老东西好好看一看,她离了赵卫东,嫁得更好了!
结果,快到的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她亲妈了。
彭大丽去赵家堵人了,说闺女丢了。
安雪莲一看,赶紧偷偷跑了。
她那个亲妈,她算是看透了,她吃苦的时候亲妈是半点影都见不着的。现在她享福了,她也不想叫亲妈跟着喝汤。
后来安雪莲再也没有回来过。
杜曼倒是乐得清净,她把给付伯林的信寄出去了。
-
城里。
出版的周主任一直没有收到付伯林的回信。信里他都写了,叫付伯林把写好的试卷寄回来,要是不想寄,带到城里给他也可以啊。
而且,付伯林的试卷已经在新华书店开始售卖了。
试卷的样本他都寄过去了。
这付伯林怎么没给点反馈啊。
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周主任就去找小杨了。
付伯林是小杨带来的。
周主任找到小杨,问起付伯林的事时,小杨才想起来,付伯林入伍这事周主任还不知道呢。
于是,小杨把周主任拉到一边,偷偷的说了。
小杨说完,告诉周主任:“这事您知道就好,别往外说。”
“糊涂!荒唐!”周主任气得大骂,“付伯林是读书的好苗子,怎么去当兵了!谁劝他去的!哪个蠢货!”
周主任又找小杨要付伯林现在的地址。
小杨有。
付小叔给他的。
只不过,付小叔说了:要是给付伯林寄信,你写得寄些没用过的邮票跟信封过去。
他那边不好买。
周主任问了地址之后。
写了整整五页纸,除了第一页是正常寒暄之外,后四页就是骂付伯林的。
蠢货。
猪脑子。
怎么能不学习呢?
周主任接到了首都老友的消息,读书这事,有转机了。
就快看到希望了。
付伯林这笨蛋怎么就……换行了呢。
周主任除了寄信去骂付伯林,同时一过寄过去的还有书,两箱。
高中的,大学的,还有课外的,更的是试卷,他非要付伯林做。当然了,还说了,要是付伯林不做出试卷也是可以的……
他要看看付伯林现在的水平,有没有学习,脑子没用退化了没有。
-
付伯林又有两箱东西了。
“是家里寄的吧,快打开看看。”
“对啊,都分一分,给我尝尝味。上次你家那个腌菜,真好吃!”
箱子打开了。
满满的两箱书。
“你们别走啊,去哪啊,分一分啊。”付伯林叫他们。
结果,那些跑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书跟洪水猛兽似的。
-
1977年8月。
温七雨要生了。
付小叔产房外面,急得走来走去。
怎么还没出来啊?
付小叔手脚有些发软。
他听到温七雨在产房里叫了,他想进去,可是护士不让。
人是早上送来的。
这都中午了,孩子还没出来。
同付小叔一块来的还有崔金花,温七雨的父母那边付队长帮着打过电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一直没人过来。
下午三点,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是个儿子。
皱巴巴的孩子,跟个小老头似的。
崔金花:“这孩子长得真俊!”
付小叔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就把孩子交给崔金花了,他去看他媳妇了。
顺产的。
温七雨一头的汗。
付小叔拿毛巾给她擦了擦。
温七雨往外头看了看,她家人呢?
还没来呢。
付小叔道,“可能是在路上耽误了。”
温七雨点点头,习惯性的看一眼自己的肚子。
平了!
孩子呢!
温七雨一下子惊起来:“孩子呢?”
付小叔赶紧把孩子抱进来给温七雨看,温七雨看到孩子,什么烦恼都忘了。
付小叔给付伯林写了信,告诉付伯林:孩子叫付锦天,是个男孩子,你当哥哥了。
至于家里的一些烦心事,付小叔一件都没写。
9月,中国教育部在北京招开会议:恢复高考。
人民欢天喜地。
周主任也很高兴,但是想到付伯林这个好苗子没法参加高考,他又忍不住写了封信,去把付伯林狠狠的骂了一顿。
同时告诉了付伯林一个好消息:付伯林自个出题的试卷,卖脱销了,正在加印。
付伯林是十月的时候完成任务回来,才知道小婶生了。
他看着周主任说恢复高考,真是恍如隔世。
要是不出意外,他是打算今年参加高考,然后去上大学的。
就像上辈子一样,一辈了在学校,读到硕士,博士,再留学,留校教书。
这样简单的生活还挺适合他的。
现在……
人生就像拐了一个弯,跑到另一个跑道上去了。
没事。
付伯林想好了,两年后退伍,再去上大学。
至于军校。
他是算了,试一试不同的生活确实也挺好的,但是他试过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校园的舒适生活。
这两年苦就苦一点吧,打磨打磨身体,退伍后,他的身体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淋雨就病。
真正说起来,他的军体拳练得很不错呢。
指导员都夸过他,他的军体拳非常灵活。
动作往往都出人意料。
效果很好。
-
二年后。
付伯林退伍,四月离队。
“真走啊?”丁大炳望着付伯林。
付伯林一声不吭,收拾东西。
旁边的战友按住付伯林,“这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走,你还是去医务室进行心理疏导吧。”
“我没事。”付伯林抬头,笑了笑,“7月要高考了,我得赶回去,就三个月了,还要复习一下呢。”
“付伯林,跟我来。”指导员来了。
付伯林还是去进行心理测试了。
他的心理非常健康。
指导员跟宋越他们这些战友亲自送付伯林离开。
指导员问付伯林,“真要走吗?你这次的表情极为出色,一等功肯定有你一份,你留下来,前程自要不必担心的。”
这次的越南反击战,付伯林的所在的127师也在其中。
付伯林他们的突击极为成功,只是,敌人的反扑也很凶猛,付伯林的战友牺牲了好几个。
后来付伯林精准的判断了敌人的路线,带领队伍出色的将敌人全部歼灭。
也就说,杀害付伯林战友的人全部被消灭了。
“我想回家。”
付伯林不想要前程,两年时间到了,他该回家了。
他,不能再接受自己的战友突然没了。
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不喜欢。
付伯林离开之后,就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便服。
他买了火车票,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
他买的卧铺,准备在火车上睡一觉。
付伯林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他现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两年没见。
他高了些,眉眼的棱角更加锋利了,不过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白晰,脸上看不见一点毛孔,还是那副小白脸的样子。
他活动了一下手。
手指还跟以前一样修长,只是手劲不是两年前的他可以比的。
在部队两年。
他顺利甚至超出预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期:提高身体素质。
做到了。
付伯林下火车的时候,感觉很多人看他。
他稍微侧了侧头。
几个小姑娘看着他,叽叽喳喳的。
付伯林背着包下车了。
从县里到家的那一段路,徒步回去,再也不是问题。
以前的土路变成了石子路。
路的两边都是油菜花,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付伯林站在路边,看了很久。
这两年一直在紧张的生活,很久没有这么惬意了。
一阵风吹过,油菜花随着风摇晃。
付伯林眼睛都柔和了许多。
真好。
他看够了,这才背着包重新出发,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79年,已经改革开放了。
农民也不再是之前的工分制了,而是包产到户。
付伯林想:小叔应该也分到了田吧。
不知道锦天现在长什么样了,付伯林收到过付小叔寄来的锦天的百日照,穿得红艳艳的,脑门上点了一个大红点。
白白嫩嫩的。
到家了。
付伯林倒没有近乡情怯,看到自家院门开着,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温七雨背对着门,正在帮孩子洗手洗脸。
小锦天可调皮了,玩了一身的泥,温七雨打了小锦天几下小屁股,小家伙不哭不闹的,还咯咯的直笑。
小锦天以为温七雨在跟他玩呢。
小锦天是对着付伯林的。
小家伙先看到付伯林的,在孩子眼里,付伯林是个闯入自家的陌生人。
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努力的做出最凶狠的表情,瞪付伯林。
付伯林被逗笑了。
温七雨听到笑声眉头一皱,立刻回头。
“伯林,你是放假了?”温七雨又惊又喜。
“不是,小婶,我退伍了。”付全林笑着说。
“退伍?你去年不是立了二等功吗,怎么要退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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