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树和王春兰是生娃大户。他们生的孩子一家能顶冷家兄弟两家了。
这王春兰就是俗称的“肚子争气”的典型, 连胎生了是整整五个儿子, 最后一个才是小闺女。
所以, 这五个儿子当时在乡下也是一景, 俗称“五虎”。这“五虎”做什么都一起, 兄弟五个, 打起架来都能群殴,一般小孩都不敢惹。一直到他们长大,都是村里的传说,依然没人敢惹。
而似乎是有遗传, 他们的儿子长大后早早结婚,生的也是儿子。
总之,他们家男丁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所以, 看到孙晓宁家只有一个女儿,万分瞧不上, 不过却暗自欣喜。
自古就有吃绝户的说法, 他们不是不知道。
所以,在确定孙家只有孙晓宁一个女儿后, 他们就有了一些想法。尤其是在孙父让他们去县城玩之后, 他们更想将那个家占为己有。
最开始, 孙玉树给哥哥做工作,表示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侄子却永远是孙家人,以后可以给他养老送终。
但孙父不为所动。
于是孙玉树便耍赖,带着儿子在他们家住着不走。后来又被孙晓宁直接赶出。
然而, 人的贪念只要一动,就不会随便收起来。
他们即便回到农村,也依然忘不了县城的生活,永远都在打探孙家的消息。
冷爱国和孙晓宁多年不孕,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于是,旧事重提,只不过换了一代人——让自家孙子过继到冷爱国和孙晓宁膝下,以继承孙家的财产。当然,将来还能接替冷爱国或孙晓宁的工作。
孙晓宁又不傻,当然不同意。
孙家父母虽然念着旧情,却从来女儿至上,所以,女儿不同意,他们也就不同意。
孙玉树恨得咬牙切齿,却苦无办法。
然而,贪念依然未灭,还在持续关注着孙家的动态,毕竟孙父只有他一个弟弟,按理来说这些财产本来就都该是他的。不给孙家,难道给孙晓宁那个丫头片子带到冷家去?
孙玉树一面恨一面等。
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更令他气愤不已的消息——孙晓宁和冷爱国真的过继了一个孩子,不过不是儿子,而是女儿。这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过继的居然是冷家的孙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早就说了女生外向,这孙晓宁结婚之后一门心思都偏到冷家去了,就连过继都在冷家选,这不是摆明了把所有财产和工作的好事都让给冷家吗?
凭什么?!
孙玉树非常生气,过来找孙晓宁的父母理论。孙晓宁父母不会说横话,在言语上占不了上风,在心态上也就自然处于下风。人说理屈词穷,其实词穷也理屈。
所以,两人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对孙玉树各种安慰,还送了他不少东西,让他带回去。
谁知,这孙玉树虽然拿了东西,但并没有留在乡下,而是把东西送回家后立刻回来了,还要赖在孙夫孙母家。孙家老两口没办法,毕竟是孙父的唯一亲弟弟,又不能感人。
就这样,他住在县城,开始了跟踪调查生涯。
孙晓宁把小房子让给傅瑶和冷艳住的事,是有跟父母说过的,而她父母有次说漏嘴了,所以这事被孙玉树知道了。
孙玉树知道后自然大闹。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打这座房子主意的。
当初孙父孙母要搬去军队退休大院,他就想占了这房子,先在县城立住脚,他就不信他哥不给解决相关问题。再说,他可是问清楚了的,在县城名下有房就算城里人了,就可以领到每月粮票。
啥?光有粮票没钱买不到粮食?呵呵,他都是城里人了,还能找不到一份工作?他又不挑,他哥怎么都能给介绍一份。
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真的找不到工作,没钱买粮,他那些粮票也是金贵东西啊,既可以用农村挣工分换的钱来买粮,又可以直接拿这些粮票去黑市换点东西啊——现在城里人粮票老紧张了,去黑市里买粮票不算什么稀罕事。
而且县城的房子怎么都有用途,就算自己用不上,拿来给别人住也可以。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即便是在县城,也是一大家子很多口挤在一起的,谁不想搬出去单住?尤其是结了婚的,更想出去单过,省去许多婆媳磋磨。
自己只要把房子给他们暂住,让他们每年给自己点东西,相信有的是人干。
所以,他当时是死闹活闹,非要孙父把这房子给他。
奈何,孙晓宁那个死丫头非要自己住!
你说那么个丫头片子,能给她吃喝养活着就不错了,哪那么娇气?居然不跟父母一起搬走,还要自己一个人独占小房子?再说,闺女不去伺候父母,一个人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也太不孝顺了!
孙玉树内心骂了孙晓宁一百遍。
然而,孙父孙母却是把女儿当宝,只要她一句想要,便立刻应允。
所以,那次任凭孙玉树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闹,房子都没闹到手。
再后来,孙晓宁出嫁,搬去了冷爱国的厂子宿舍,他以为这下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拿到房子了,结果又是那死丫头,非说要留着那房子保留什么儿时记忆!矫情个屁!什么儿时记忆?哪那么多记忆?还不是想把房子将来坑去婆家?
孙玉树当时是拉着他哥的手哭了,说绝对不能把房子留给孙晓宁,将来一定是带到婆家去的。
孙家没得孙父什么好处,就这一栋房子,是肯定要留在孙家的,不然孙家列祖列宗都不会甘心。
奈何,甭管他说得多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泪,孙父孙母都完全鬼迷心窍支持那丫头片子。
最后孙玉树没办法,赌气离开孙家,并扬言恩断义绝再不登门。
后来孙父孙母每年过年都去看他,并带了丰厚的礼物。但他却真的没再来县城看过哥嫂,认为是哥嫂欠他的,欠他们孙家的!
孙家的根都在他家,结果哥哥还要把房子给那个赔钱货女儿,将来肯定是带给冷家的,哼,一定是嫂子在一旁撺掇的。
当然,他也没放弃。房子向来是祖业,他们孙家的房子是万万不能落到冷家去的。所以,他时刻关注着相关动向。
而等他听到孙晓宁居然把这房子给傅瑶和冷艳住了,更是完全炸了。
什么情况?他在乡下巴巴盼着,等了那么多年,居然给了外人?!果然女生外向!
于是,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来找这两个孩子了。
然而,这两个孩子也是坏的,居然诬陷自己是拐子,自己像拐子吗?气死了。居然害得自己差点被“好心人”们活活打死。
那些人也是,一听说拐子就义愤填膺,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不信。最后要不是自己逃得快,又运气好,就被直接打死在那了。
他想到这些,越想越气。再联想到曾经孙父孙母和孙晓宁做的那一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人就是完全的无情无义,宁愿把家里东西全部给别人,都不留给自己。也不留给孙家。就算是孙家老祖宗知道了,也会生气地不认这些不肖子孙的。
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
这是孙玉树做人的原则。
所以,他后来想出了一条毒计。
也正是因为这条毒计,他再度来这小房子里。
原本是想过来搜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证据,顺便再看看有什么钱啊粮票啊之类的可以拿走,结果好死不死,遇到了刚好穿越回来的傅瑶和冷艳,于是,被穿越皇后一波带走了。
傅瑶并不知道那么多隐情,但是她知道孙玉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如果有机会,她是不介意弄死他的。
来这个世界后,她也更多地看到了底层人民的人性。
其实人性本贪,谁都一样。
可是,或许因为底层人条件更差一些,他们的贪念更甚。孙玉树对孙家来说,绝对是得寸进尺的威胁。从王春兰身上,就可以看出孙玉树是什么人了。
傅瑶可从来不相信一个被窝里会钻出两种人。
夫妻,从来都是一丘之貉。就算不同,也不过是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而已。
不过可惜,那孙玉树虽然被她带去了古代,却失踪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傅瑶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找他,而是早点多做好事、多完成与灵泉水相匹配的功德,这样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她确实想回古代,非常非常想。因为母亲病了,她要回去看母亲。
但是,她发现现在做善事没之前容易了。
因为之前她们出手阔绰,买了那么多粮,这一代的粮商就开始启动商业嗅觉了。他们认为是不是有人暗中屯粮?那么,未来粮食会不会涨呢?
所以,这些老狐狸居然约定了一起涨价。
甚至,有的还不太想卖,只想囤积居奇。
就算是之前的那个粮商,都有些无奈地表示:“我这里真的没余粮了。”
他说的倒也是真话。
因为他毕竟产不出粮食,那些粮食也是从别的粮商那里批发来的。也正是因为他这次卖得这么多、这么快,别的供应商才引起了警觉,继而做出相应动作。而其他粮商又根据供应商的动作,再做出相应反应……如此下去,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其实,在商人的世界里,很多商机不需要明说,只要有风吹草动,那群老狐狸就可以自己推测了。
目前这里有人在大规模买粮,这就是现在所有粮商的共同推测。
当然,就算他们涨价,傅瑶也要买。因为做善事这种事不能等,一来自己急着早日看母亲,二来,再等下去,只怕又要多死很多人了。
所以,即便花更贵的价钱,她也一样要买。
买回来后,还是一起大规模丢进了粮仓。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本县城的粮仓——本着尽量多就人命的原则,既然本县城刚刚发过一次粮食,那就先不急着给本县城了,而是给了邻县。
因为粮食用来救命的时候功德最强。
就这样,一来二去,反复好多次下来,傅瑶父亲给她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而六零年代整整两个省都被她接济。
当然,现在她们买粮食也越来越难。因为朝廷发现这边有人大规模买粮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毕竟,在古代,大规模屯粮,可能会有造反之意。
无奈,调查来调查去却没有半点线索。
听说,皇帝大怒,增派人手来查。
看形势,想买粮运去六零年代救人,是越来越难了。
还好,傅瑶和冷艳发现她们现在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甚至,冷艳用轻功试过,她可以去到皇宫。
可以回皇宫?!
傅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同时,内心无限感概。
冷艳一直没说话,等着傅瑶的反应。在这件事上,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想法,她会无条件服从自家皇后。
傅瑶想了很久,最终,道:“我们回去。”
艳没有多说,直接答应。
就这样,两人打定主意,回皇宫。
当然,傅瑶并不打算不回六零年代,所以还是带上了董珠送她的书籍——那些书籍,就算她有天不回来,也要把它们带回来。那些都是董珠的命根子,自己可不能把人家这么宝贵的东西带走。
再说,就算自己真的不回来,在那边看这些书,多学点先进的知识,也是有用的。
打定主意,便只剩选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回归了。
肯定不可能两人直接去皇宫,因为这样就等于完全是自己主动的,且似乎游刃有余。那么皇帝到时候肯定会问她这些天去了哪里,如何回来的,等等等等。
要想自己的谎言不被拆穿,就最好是不要说。
所以,傅瑶决定不自己回去,而是装作受伤被朝廷的人所救。这样,她就可以一问三不知,把一切都丢给皇帝自己去想了。
于是,冷艳用一些特别的药物给两人伪装成受伤的样子,然后晕倒在了朝廷的人门口。
这些人已经不是傅家的搜救队了,也不是皇帝的搜救队。
话说,似乎皇帝的搜救队早已撤走了,一直留下来的就是傅家的人。可见,在长情这件事上,男人是永远比不上父亲的。
不过傅瑶有信心,只要她想,那皇帝自然又会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
但是,她想吗?这是个问题。
坦白说,在六零年代待了那么久,她的许多心思,已经有了改变了。
如今的她,很是徘徊。
当然,这些事可以回宫以后再想。如今,就是先让朝廷的人找到自己。
这些人是来查有人大规模囤粮的事的。所以,看到两个人晕倒在那里,原本还是不打算管的。
还好,其中一人官衔较高,认出傅瑶穿的是皇后服,吓了一跳,当下便将两人救了回去。
毕竟,皇后失踪很久了,这件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虽然,最开始皇帝也想隐瞒这件事,并没有公告天下。但是,因为傅瑶的失踪,皇帝派出大批高手去寻找,甚至,连身边的大内密探都全部派了出去,御林军都几乎去了一半。
这样豁出去地往外派人,朝廷上下为之哗然。所以,就有人在小心讨论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皇上如此大费周章?
那时候已经有人猜到事情可能跟皇后有关了,因为貌似这皇帝只对傅皇后有如此盛宠。甚至,他疯狂起来,大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意思。所以,能不顾一切地这样出动,事情应该跟傅皇后有关。
而后来,傅侯爷也出动了。
确切地说,在第一时间傅侯爷就出动了。但是最开始他还是只敢偷偷地派人。到后来,已经领旨公然派人四处搜寻了,且所到之处,天下兵马任凭驱遣。
这是违背了国家大计的。
天下兵马,从来只有当朝皇帝可以派遣。有的朝代,会有兵马大元帅。但这个职务向来容易被皇帝猜忌。且,一般皇帝比较有魄力的话,都直接不会设这个职务。
所以,如今并没有兵马大元帅,天下兵马,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皇帝!
而傅侯爷,身为皇亲国戚,且是皇后的亲生父亲,原本是应该回避兵马的事的。可现在,却有权调动天下兵马为他所用,这是完全不合礼法的!
当时就有人在朝堂反对,然而皇帝一意孤行。后来反对的人直接在朝堂上撞了柱子血荐了,也没见皇帝回心转意。
不止没回心转意,反而震怒地让人把血荐老臣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这实在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侮辱了。
即便是当初的商纣,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血荐,是自古以来臣子的最大忠贞,即便天子不采纳,也会给予最大尊重的,毕竟臣子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历来的皇帝,有不遵从血荐的,却从来没有让人把血荐朝堂的臣子拖出去喂狗的。这……太荒唐了。
也因为这件事,皇帝的风评差到极致。
于是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事肯定跟皇后有关。
再后来,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推移,而傅瑶一直找不到,不管是皇帝还是傅侯爷,都急了,所以直接张贴了各种告示去找。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皇后丢了。
也正因如此,此时那官衔较高的人才能把这个晕倒的女子往皇后身上联想。
当然,还有那皇后服。
总之,在皇后服和之前皇后失踪的事联合印证下,那群原本来调查粮食事情的官老爷们也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当今皇后傅瑶。
于是,请了最好的大夫来诊治。
在冷艳的操作下,大夫愣是诊断出两人受了很多苦,身体很虚弱……
待她们“被”大夫治得苏醒,众官上前叩问,才知她们真的是傅瑶和傅瑶的贴身护卫。
于是这事铁板钉钉,他们赶紧把两人往皇宫里送。
因为他们都清楚:在当今皇帝心里,这傅皇后的安危,要远远大于有人囤粮。
而在这之前,他们也已经让人给皇帝呈上了密信,将这件奇事跟皇帝说了一边,等皇帝御下。
在皇帝的圣旨还没下来前,他们直接把傅瑶送回皇宫,应该只会有功不会有错,而且还会是大功。
毕竟,谁都知道,这皇帝疼皇后是疼到骨子里的。
就这样,傅瑶和冷艳以一问三不知的受害者姿态,重新回了朝廷队伍。
不过,在路上,却遇到了此刻。
若不是有冷艳在场,送她们去皇宫的人只怕当场就全军覆没了。
冷艳震惊:没想到她们才刚刚回来,就有了追杀。
傅瑶倒是还好,她从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知道很多绿茶和白莲的人设,所以,她完全不意外——若是有个绿茶或者白莲刚好看到查粮队呈给皇帝的奏折,那自然是全都知道了。
而不管是哪个绿茶或白莲,最恨的肯定是她。最想除掉的也肯定是她。
总之,她是整个后宫的共同敌人。因为她不止是皇后,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没了她,后位可以空缺,这样大家都有机会。
哪怕是贵贤淑德四妃中的任何一位晋升,下面的妃子都能相应往上提一个等级。
所以,人人盼着她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跟何况,皇帝对她的盛宠,也足以戳瞎每个后宫女人的眼。
同一个男人,后宫女人们从来抢得你死我活。所以,对傅瑶这个既定的赢家,也是恨之入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依然大家都希望傅瑶去死。
所以,不管派来杀自己的人是谁,傅瑶都不意外。哪怕是四大妃联手,甚至整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联盟,她都一样不意外。
然而,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个人,偏偏是她认识的。
是的,在冷艳一个个挑开那些人面巾的时候,她发现,其中一个,居然是傅家的死士!
她之所以认识,是因为那不是普通的死士,而是死士里最厉害的一个。曾经她还想向父亲讨来做贴身侍卫呢。不过父亲说他已为她寻到了天下最好的贴身侍卫,所以那件事才作罢。
天啊,怎么会是傅家的人?!
为什么会是傅家的死士?!
傅瑶感觉整个人被浸在寒冰中,寒冷刺骨,整个人喘不过气。
如果是傅家普通的护院,还有可能被人收买;但,死士不同,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死士,是因为他们是从生到死都永远效忠主人的。
也就是,能派得动傅家死士的,永远只有傅家人。
难道,是……
傅瑶不敢想象。
爹会杀自己?!
不,不可能!自己不能这样胡思乱想,不能这样乱诬陷爹爹。爹爹怎么会这么对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爹爹,怎么可能……
她心乱如麻,完全理不出头绪。
傅家死士,可不是傅家任何人都能命令他们的。甚至,严格来说,能命令他们的,只有傅家的家主。
而傅家的家主,自然就是傅侯爷。
不,傅瑶不敢相信,也不愿再想下去。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了皇宫。
路上,依然还是有刺杀,不过都被冷艳的长剑点下去了。
每个人的眉心都多了一个红色的血点,却,都带着面巾。因为傅瑶已经不想再看那些人的样子。
确切地说,她是受不了那刺激,不愿承认自己的父亲会派人来刺杀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傅瑶如此自欺欺人地想着,内心却知道根本不可能。
是的,根本不可能,傅家死士,除了听家主的话,根本不会听任何人派遣。
而自己之所有机会能认识那些死士,也是因为自己身份不同,父亲傅侯爷对自己格外尊重,如此而已。
换成别的儿女,只怕他见都不会让他们见。
就这样带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傅瑶回到了后宫。
皇帝几乎是倒履相迎,带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起迎了出来。
花团锦簇,还是那些旧日红颜。只是气色都更好了些。大约,是知道皇后出事了,想到自己有了更多机会,高兴的?
傅瑶冷笑。
不过,有一个人的面孔,在其中却很特别。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傅文君。
确切地说,这傅文君并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但毕竟是同一个父亲,所以从小喜欢玩在一块儿。
而一来二去玩在一块之后,两人竟成了感情最好的姐妹。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几乎胜似一母同胞。
其实,傅瑶是从来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弟弟妹妹的。在她心里,自己的亲人从来只有三个,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而还有一个,就是一母同胞的弟弟。
除了他们三个,那些家里的其余的人,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跟傅文君的相交,纯属意外。
那时候,傅文君的母亲很不得宠,自己也长得跟弱鸡似的,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
傅瑶刚开始只是旁观,因为她是嫡长女,且是寄托了傅家某种隐秘想法的特殊准尊贵人物,没有孩子该得罪她,从来见面都只会客客气气叫一声“姐姐”。
傅瑶并不是圣母,对于自己老爹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从来没有半分怜悯。所以对于她们之间的谁欺负谁,从来不曾在意。
包括那个傅文君,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跟那些孩子一样的存在,陌生人而已。甚至,在面对利益时,还算仇人。
但,有一次发生的事,却改变了她的看法。
傅府上有一只狗狗,都是大家一起逗弄的。
有一天,那只狗狗失踪了,大家都去找,不过没找到。
虽然平时大家逗弄得很开心,但毕竟畜生就是畜生,真找不到也就算了,不可能影响正常生活。所以,所有人都找不到就回来睡了。
包括傅瑶。
然而,第二天清早,习惯了早睡早起养身体的傅瑶,在后花园听到了嘤嘤的哭声。
原来,是傅文君在哭。
若是平时,傅瑶是压根不会去管这些事的。她老爹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就算是哭死,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那天刚好是大清早,后花园除了她们两,没别人。且,当时挺冷的,傅瑶有些好奇傅文君为什么会这么早起来跑到后花园去哭。因为傅文君身体挺差的,几乎不早起。而且,大夫也嘱咐过,平时忌大喜大悲。
总之,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是应该在家里安生养病的,不该这么早起来跑后花园来哭,大冬天的。
她只是有些好奇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居然会这般跑出来哭。难道是她娘有什么秘密?
傅瑶从来相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府上的姨娘们,也是能多了解就多了解。所以,那天特地凑过去好奇了一下。
结果,就听到傅文君在……哭狗。
是的,她在哭那只狗。
傅瑶十分震惊,再度走近,才发现她在埋葬那只狗。而那只狗,已经死了。
仔细一盘问,才知道,在大家都回去睡觉之后,傅文君并没有回去,而是留了下来继续找狗。
后来狗找到了,但是却死了。于是她又把狗埋了,并且哭着祭奠。
她那么瘦弱的身子,用细细的手指给挖的坑,想想都疼。
看着傅文君那有些破皮的指尖,傅瑶难得内心柔软了一下,心中万分感慨。原来,世上除了尔虞我诈和各种算计,还有这么单纯的女孩,为了一只小狗的死,都会如此痛哭。
她走过去,伸出手去,拉起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带回自己住所,给她好好擦洗干净,然后带她去睡觉。
那次之后,她们便成了很好的朋友。
或者说,很好的姐妹。
这么多年来,其实傅瑶随着年龄增长,已经不咱们把她当真正的姐妹了,因为她渐渐感情麻木,也只信最嫡亲的血脉至亲了。
但,对于傅文君,她内心里还是空出了一席之地的。
每每想起,内心都会不自觉柔软。
可以说,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利益冲突,她都愿护着这个妹妹。
尽管,她已经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妹妹”。
所以,在这后宫里看到傅文君,她十分吃惊:“你也在?”
“姐姐。”傅文君上前,拉住傅瑶的手,万分激动。甚至,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你终于回来了,大家可都急死了。”
大家?
哪个大家?
是这个已经站在你身边的皇帝?还是派人来杀我的父亲?
傅瑶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这才去六零走了一糟,天地就已翻覆。
她不会幼稚到以为傅文君进宫是以皇后妹妹的身份的。此刻,她站在众妃嫔之间,就足以说明——她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
她唯一有感情的妹妹,在这时候成了自己男人的女人?而向来疼她的父亲,却对她下了杀手?
傅瑶觉得她一时之间完全消化不了这么多事情。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傅文君道:“姐姐,妹妹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先随妹妹去妹妹宫里坐坐?”
她是询问。
对于这位曾经的嫡长姐、后来的皇后,她从来是尊重尊重再尊重。
然而,傅瑶已经没有了兴趣。
坐坐?
坐什么?
说?
还能说什么?
呵呵,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说什么?是解释你为什么趁虚而入占了我的位置?还是解释我的父亲为什么要杀我?
傅瑶突然觉得完全没了了兴趣,一点都不想说话了。
而此时,皇帝开口:“哈哈,皇后回来,自然是先陪朕,怎么会先去你宫里?瑶儿,你说是不是?”
这一声“瑶儿”,唤得傅瑶一抖。
去皇帝宫里会遭遇什么,她自然清楚无比。
清了清嗓子,她鬼使神差,说:“我,臣妾,还是先去妹妹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