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县城一家饭馆中。
郑万和几个无赖,坐在大堂一角,酒足饭饱后,几人在随意闲聊。
“大哥,听说那个李家小子,因为协助捕快杀死大盗有功,被县衙赏了八十两银子。”
“那件案子也结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上门收账了?”
其中一人,谄笑道。
“对,那八十两银子可是我们的钱,去晚了被那李家小子花了可就不好了!”
“明早凌晨去收账!
我看那小子还有什么花样!”
郑万想起上次带人前去收账结果被李越吓退的事,眼中迸射冷意,咬牙冷笑道。
“这回,新账旧账和他一起算!”
被人落了面子,当然一定要还回来!
……
凌晨。
刚练过刀正准备进屋的李越,看着院门口以郑万为首的几个人,目光一凝。
“是他们?”
“李家小子,欠我们的钱该还了吧!”
几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李越,边大声嚷嚷边往院中走来。
郑万注意李越手中拿着刀,脸色变化了一下,但紧接就像没发生什么,盯着李越,冷笑道。
“小子,你之前要我给你时间。
如今这已是第三天了。
你的钱筹好了没有?”
“再拖下去可就不是一百两了!”
李越感觉到几人落在身上的目光十分不善。
他知道郑万几人,应该是知道他身上案子已结,所以再无顾忌,前来上门收账。
这次无法像上一次那么容易,可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不过,如今也已不是刚来此世时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耍手段和他们周旋的那时候了!
“钱我有。”
李越神色平静看着几人,缓缓道。
郑万几人闻言,眼放精芒。
“但这一百两我不打算还。”
下一句话,李越忽然话音一转。
前身欠的账,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正准备练武,正是需要银子来买肉买药滋补身体的时候。
穷学文富学武,练武离不开银子。
他怎么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部分银子,交给这些无赖。
“你说什么?”
郑万脸色一下阴沉无比。
他眼神不屑看向李越的手里的刀。
“小子,是这把刀给了你勇气么?”
“你今日想不还钱,可以!
拔出你的刀,砍下我的脑袋!
以后不会再有人向你收账!”
郑万神色凶狠,语气阴冷道。
对于有的人,给他把刀,他可以眼不眨的结果掉人的性命。
而有的人,敢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别人,但给他把刀却一下变得犹犹豫豫,畏畏缩缩,迟迟不敢出手。
不是谁都有杀人的胆子,许多人以为自己有那个胆子,但那只是自以为而已,真到面临的时候,能拿稳刀的人都是少数。
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小子,也敢谈杀人?
郑万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唰!
李越忽然面无表情,一下拔出刀,搭在郑万的脖子上。
锋利刀锋,距离皮肤,距离不到一寸。
“大哥?”
其他人脸色大变,手足无措。
郑万眼中也掠过一抹惊慌,脖颈上汗毛倒竖,近在咫尺的刀锋,让他本能的不安。
他没想到李越真的敢这样做。
郑万脸上努力保持镇静,冷笑了两声,继续问道。
“小子,杀过人么?”
“知道该用多大劲才能将人杀死,又不把场面搞得太血腥么?
想好杀掉人后往哪边逃了么?”
郑万连番向李越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哪怕李越真的有杀人的胆子,他也赌李越不敢动手。
因为杀了人后,即使李越能侥幸暂时逃过官府追捕,以后天下也再无他容身之地,只能过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日子。
有的人会因为一时意气杀人,但越聪明的人意气用事的时候就越少。
因为越聪明的人做事前考虑的东西就越多。
尽管郑万不愿意承认,但上次碰见他们几个上门要债,还能保持镇定在极短时间里想出对策,三言两语将他们吓走,李越很难说不是一个聪明人。
“杀个人而已,怎么这么多事。”
李越听了郑万的几个问题,变得有些不耐烦,似乎这就要动手。
他眼中透出一股杀意及对人命的漠然。
“这种眼神……”
郑万瞧见李越眼中那股眼中对人命的漠然,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他,脸色一下变了。
他打交道的人三教九流。
他曾在其他人眼里见过这种漠然。
那些人都是手上不止一条人命的凶犯,他们对杀人这种事早已习惯,他们对人命和律法早已没有敬畏。
这种对人命的漠然,怎会出现在李越眼中?
尽管郑万所知道在不断告诉他,李越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年,不可能杀过人,更别提很多人。
但他的直觉却在向他疯狂示警,李越多半真的杀过人,而且是很多,多到已对人命变得漠然。
郑万额头浮现冷汗,眼神闪烁不定,他想抽身后退。
此时他脖子被李越用刀架着,李越只要稍稍用力,可就能要了他命!
他不想用自己性命去赌!
李越看出了郑万的恐惧和犹豫,他眼中掠过一抹蔑然。
他在现实中却没有杀过人,但却在那真实无比的梦境中却杀过,而且不止一个,其中就有此时站在他眼前的郑万。
李越忽的动了,他挥刀斩去!
不!
郑万看见刀影向他斩来。
他惊恐大叫一声,如惊弓之鸟,急忙抽身后退,恐惧的一瞬间忘了他身后站着的几人,速度之快力气之大将他身后几人狠狠撞了个趔趄。
待得脸色苍白的他,退出数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还没在自己脖子上。
郑万摸了摸脖子,脑袋还在。
但他脑袋上不知为何一片凉飕飕的。
郑万向头顶摸去,抓下来一大把头发。
李越刀锋贴着郑万头皮斩过,将他斩成了一个秃瓢。
“你为何要躲?
不是你叫我砍下你的头颅么?”
李越挑眉道。
“疯子……疯子!”
郑万惊恐大叫。
刚刚他以为自己要死掉那一瞬间的极大恐惧,仍盘桓在他心间未彻底散去。
其实郑万摆出一副凶狠模样吓唬李越,言谈间仿佛他杀过许多人,根本不怕死,但他根本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他不过是一个放债收账的无赖头子而已,色厉内茬的装一装样子还行。
但当死亡真的来临时,他表现不比其他怕死的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走……我们快走!”
郑万神色惊恐,带着其他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越贴着头皮斩过那一刀,彻底将他胆子吓破了,给他留下了阴影。
呵呵。
看着几人远逃去的背影,李越冷笑一声,将刀收入刀鞘。
他有杀人的胆子,也有杀人后要到处躲藏亡命天涯的决心。
但为了区区一个郑万,将自己置于那种危险境地,那不是胆大敢杀人,而是蠢。
“太不值过,要是换做杨易还勉强差不多。”
李越摇摇头,往屋里走去。
吃过饭后,他休息一下,继续练刀。
后脑的伤势,已无大碍,几乎不怎么影响练武。
李越分析,原本能致人死亡的伤势,在他穿过来后应该只剩下了一个皮肉伤。
当时那么虚弱,估计鲜血流失过多的原因。
现在两三天过去,只要他不去碰后脑那道口子,几乎已和没事人一样。
又练了一个时辰刀,李越累得满头汗水,坐在院中。
休息过程中,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禁好奇。
张志远为什么要杀前身?
之前他面对来自张志远的生死威胁,更应该想的是怎么从对方手里活下来。
但现在张志远已死危机解除,他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了。
按理说,张志远曾经是猖獗一时令一方官府头疼的大盗,他随自己年老体衰实力下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像个普通老人一样生活很正常。
但他为什么突然对前身突下杀手。
前身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怎么得罪了他?
“难道前身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张志远觉得有身份暴露的风险,所以才狠下杀手?”
李越心中猜测。
但究竟看到了什么?
李越脸上又浮现疑惑之色。
他思索一阵,眼神一亮想到一个十分有可能的猜测。
“莫非前身不小心看到了张志远在练武?”
练武一途,不进则退。
张志远虽隐姓埋名生活下来,但他也一定没有一天不在为身份暴露做着准备,尽量保持自身实力十分有必要,必须要时常练武。
也许前身就是不经意看到了张志远练武,才招致杀身之祸!
“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关于前身记忆,李越已接收的快差不多,还差最后一部分,估计明日就能接收全部,最后剩下那些记忆就包括最近这段时间前身的记忆,到时他有没有猜对自见分晓。
李越抬头看向院门。
注意到原本用来插门的门闩,刚刚被郑万几人给踹断了。
没有门闩可不行。
李越站起身,准备去找木头,削个门闩安上。
走到一半,他忽然从郑万几个无赖身上,联想到了一个怎么对付梦中张志远的办法。
“先做好准备,晚上梦中看看我和张志远实力差距还有多大。
实在不行,再用那种无赖手段。”
李越低声喃喃。
他到院外逛了一圈,过了半晌才回来。
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怀中塞得鼓鼓囊囊,不知是什么东西。
削好门闩,安在院门上后,李越也休息得差不多,继续练武。
前世,他大半时间都在病床上躺着,感觉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
所以他今生有机会,格外的珍稀时间,抓紧一切时间练武,来提升自己实力。
李越喜欢这种日渐强大而不是日渐虚弱的感觉,这让他感觉人生特别有意义。
……
傍晚时分,月上树梢。
李越躺在床上回想今日。
练了一整日武后,待黄昏时无论基础刀法亦或更难练的燕翎刀法,他都感觉比早上一开始要自然顺畅了许多。
或许可能由于突然增加的刀法修为不是很多,所以只一天的苦练就有了明显的效果。
梦中得到的刀法修为,通过苦练被他慢慢消化接收,李越感到今日所做十分充实,他闭上了双眼。
梦境世界,荒野之上。
李越抬头看向高悬在夜空,犹如玉盘的明月。
“每次都是满月。
月圆之夜,往往是高手决战之时。
可惜,现在不论是我,还是和我对战的人,都称不上高手。
不知何时,我和交手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一轮圆月。”
李越感叹了一声,看向不远处的苍老身影,缓缓抽出长刀,眼中浮现战意。
“来吧!
让我看看我和你的差距还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