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巍把柳姝放在床上, 拉上窗帘。
柳姝叫他的名字,“迟巍。”
“嗯。”他转身。
“你真好。”柳姝说。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迟巍眼神很亮,倚在墙角看她, “说不够了还?”
“不是, 我想和你说。”柳姝抿了抿唇, 似是极为不适应这亲密话,但又迫切想让他知道,“现在的我比过去好,这点你看出来了么?”
迟巍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刚才的运动量其实是不小的,柳姝个高, 体重也有小一百斤, 和娇小可爱一点都不搭边, 好在他也身强力壮,才能背着她走这么长的路。
喝完水,听到她说的话,迟巍突然一笑,语气略带调侃, “比以前吃得好?”
“……”
“柳姝。”迟巍笑了下。
“嗯?”柳姝有些懵,“怎么?”
“这几个月——”迟巍漫不经心问道, “你是不是胖了?”
胖了??
不会吧??
“没有!”柳姝下意识否认,很用力的捏了捏自己肚子,腰腹处好像是比以前更软了些。
她有些心虚,自顾自地说:“最近运动量确实有点下降,今天在游泳池也没大展身手,明天非要游它个五千米。”
迟巍:“倒也不必。”
“怎么不必。”柳姝说, “我下次带你回鹿镇吧,你还没见过我爸呢。”
“鹿镇风景不比这里差,我一轮滑板可以从鹿镇南头滑到北头。”
“好。”迟巍点头,“我还没去过你家。 ”
迟巍口中的家是柳姝生长的地方,而柳姝听到这句话猛不丁想起了程家。
她最近没和程思梁通话,不知道程思南的情况,突然想起那天在拍摄现场与时越的交锋,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有些不称职。
“也不知道程思南怎么样了?”
“你就不用管她了。”迟巍说,“程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女儿,怎么会为一个男人魂不守舍。”
“怎么不会?”柳姝调整姿势面对迟巍,语气认真,“你不是天之骄子吗?你敢说你分手这几年来没有对我念念不忘?”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无缘无故被人甩掉,总归是很难受的。”说到这里,柳姝感觉不妥,自己好像在引火上身,生生将自己推向负心汉的位置上,她抿抿唇,急中生智,“还好我现在回来了,从前做得不好的我也会弥补,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人有我这么善解人意,心胸宽广的。”
“……”迟巍看过来,默默注视她两秒,一声冷哼,“你也知道——”
“我是被无缘无故甩掉的啊?”
“……不是!”柳姝愣了一瞬,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右手捂着心口,左手垫在右手上面,装作很痛的样子,“我也很难受的……”
迟巍一直看她,看她鬼灵精怪地装腔作势,一边欲哭无泪还要时刻观察他是否在看自己。
“不说了。”迟巍抬手扶在后脑勺,活动了下肩膀,轻声道,“都过去了。”
“有一件事——”柳姝叫住他,“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的家庭?”
“什么?”
“来坐。”柳姝拍拍身旁的床,“你和我讲过程家,我也和你讲过我父亲,但是迟家我了解太少了。”
“你也没问过。”迟巍尾音忽然低下去,语气中淡含一抹委屈之意。
柳姝起身下了床,小跑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推着他朝床边走去。
迟巍没使什么力,顺应着柳姝气力,轻而易举地被她推倒在床。
他在下,她在上。
迟巍反身揽住她,抬手摩挲她脸颊,声音很哑:“想听什么?”
“你随便讲吧,我不知道的,你想告诉我的,我都听。”
柳姝定定地看着他,模样乖巧,吊带紧致地贴在肌肤上,与妙曼的身姿融为一体,只是领口偏大,侧身时一抹浑圆半露。
迟巍勾着手指,帮她扯了一下,遮不住,也就不再扯了。
“迟承江,许玟丽,迟珍,迟天麟,我,迟家。”
“……”柳姝眨巴眨巴眼,“什么?没了么?”
迟巍侧头,抿了抿唇,缓缓说道:“迟珍的母亲过世后,迟承江娶了许玟丽,但迟珍对许玟丽态度一直不算太好,生下我之后更加恶劣,所以迟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嫉妒你。”柳姝说,“迟珍嫉妒你?”
“没有。”迟巍半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被柳姝握在掌心,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的指尖传送到他的身体里,这种力量让他满足,“只是讨厌。”
“我也不喜欢她。”
柳姝就安静地躺在一边看着他,问出自己的疑惑:“许玟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若是一个人第一次见你就给足了下马威,清楚地告诉过你距离是一种什么东西,那么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即便距离不值一提,你都无法泯然,那个所谓叫做第一印象的东西。
柳姝第一次见许玟丽时留下的印象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噩梦性的。
即便今日,她作为迟巍妻子站在许玟丽面前,作为没有过错的一方,也没有太大底气面对她,对着她的脸笑意盈盈地唤一声妈。
好在许玟丽本人看起来也没有太在意。
“她是个很要面子的女人。”迟巍说,“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对自己和她的儿子要求很高。永远规矩,永远困锢于权利与金钱的牢笼中。”
“她出身不高?”
迟巍嗯了一声:“出身不高,背景平庸,大学毕业不久后嫁给迟承江,对声名地位有着近乎痴狂的迷恋。”
怪不得,当年想方设法让自己离开迟巍,却又对方优优慷慨大方,落得一位慈善家的名号。
“其实我还挺害怕她的。”柳姝小声嘀咕。
“你不是害怕。”迟巍挑明道,“你是讨厌。”
“……”
迟巍对她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许玟丽对我很严格,我也不喜欢她。”迟巍嗤笑道,“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强施予晚辈身上,真的是一种很愚蠢的表现。”
“那我们以后怎么养孩子呢?”柳姝很紧张。
没听到迟巍的回答,肩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摁着肩膀将她掰平,整个人平躺在床上,然后,眼前多了一张脸。
迟巍覆在眼前。
这个姿势像是求.欢
的前兆。
迟巍身高体长,双手撑在柳姝耳侧,是一种笼罩性的压迫,四面八方都是男人的气温。
“怎么了?”柳姝笑着,“老公。”
迟巍很直白:“生孩子。”
“……”
“既然你都想着怎么养孩子了——”迟巍的视线顺着柳姝的眼睛缓慢下移,停在嘴唇上。
柳姝的嘴唇不大,她脸小,五官都很精致,迟巍看着那抹红润,喉结动了动,俯身一吻,又像是不够似的,舔着自己的嘴唇,慢条斯理道:“那我也不能不满足你。”
……
做到一半,柳姝听到塑料材质被撕开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脸颊出了很多汗,睁开眼的瞬间,迟巍的脸映入视线。
迟巍把她抱起来,揽在身前。
在迟巍面前,柳姝永远随心所欲。
她圈住他的脖颈,声音瓮瓮的,脸贴在肩膀上黏嗒嗒,“你又戴了?”
“没有。”他哑声道。
“胡说。”柳姝哭笑不得,歪在他肩头轻颤,眼角和脸颊通红,“我都听到了。”
迟巍闷哼一声。
柳姝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压迫,她抱紧迟巍,咬紧下唇,呜呜咽咽。
房间空旷,飘窗纱缦被微风吹到起,一阵一阵荡起微小的涟漪。
爱情使人坦诚,他们在久别重逢后越来越珍惜每一次耳鬓厮磨的机会,乐意并且沉沦于此,即便到老。
**
在避暑山庄休息的最后两天,杨可欣已经离开。
顾青遥和岑时来得早,走得也早。因为顾青遥两天后要去往H市拍摄,不得不提早与柳姝等一众人告别。
所以到离开的前一天都是柳姝和迟巍坐在摇椅上小憩,听着江休和小小嬉笑吵闹。
江休是真的不会怜香惜玉,把小小扔进游泳池里至少三次,最后一次还呛了水。
小小哭得眼睛通红,骂他渣男。
柳姝都看不下去,指着江休:“你能不能对小小好点儿啊?”
那天晚上你俩还住同一间房。
“嫂子。”江休嘻嘻哈哈,全然不把柳姝的话当回事儿,“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迟巍一样的,还有我这样的——充满男人味儿。”
充满渣男味儿吧。
柳姝腹诽。
迟巍扯过她的手,轻声道:“你和他扯个什么劲儿。”
“好吧。”柳姝瞬间软下来。
她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迟巍一个人的。
**
回到明城那天,迟巍送柳姝到工作室。
方恩恩好巧不巧又在咖啡店里,近来天气热,作为公司里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的存在,方恩恩趁着空闲带着实习生出来给组员们买柠檬茶。
实习生负责掂茶,方恩恩负责点单。
静静忙着下单,和方恩恩闲聊:“恩恩姐,你怎么还自己出来买奶茶?你让实习生自己出来不就行了?”
方恩恩笑着:“今天空闲,不耽误。”
主要是出来透气,柳姝不在的几天,工作室太忙,今天下午闲暇,刚好可以出来安静一下。
静静打印好单,不紧不慢地靠在台子上,双手环胸,一脸八卦样:“恩恩姐,你上次说的柳师的老公,我想起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方恩恩有一丝诧异:“真的假的?”
“真的。”静静确信无比,“去年有两次我见过他,他开一辆黑色的车,常常在门外一停停一天。”
“有两次他下车,我无意中看到他的脸,觉得这个男人帅,就一直有印象,那天我死活想不起来,是因为他有大半年没来过了。”
方恩恩怔然:“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方恩恩问了两次这个问题,问得静静有些不耐烦,“我不骗你。”
“还有就是啊,我之前就见过他两次,开两辆不同的车,有一次,就是和来给老板送传单的男人一起的。”
方恩恩有些迷茫,一脸不可思议,思绪乱如浆糊。
当年柳姝和迟巍分手时,方恩恩就曾怀疑过,如果柳姝能够软下心来去求迟巍一句,那么是不是,柳姝就不会背负债务,官司落败,甚至在迫切情境中快速成长,扛起一切。
方恩恩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柳姝没有告诉她太多。她只是有些不相信两人爱得热恋,散得彻底。
窗外天光大亮,绿色茂密的树叶被日光照耀,影子拉得很长。
方恩恩看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到工作室门口,随即,柳姝从车上下来,笑靥如花地朝车窗里招手。
车窗滑落的瞬间,方恩恩看到迟巍干净帅气的脸。
她蹙着眉,转过身,手指微微敲打在吧台处,微低着头,半晌后,她好像恍然大悟,喃喃道:“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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