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见过父子俩站在擂台上撕咬决斗的?
娘了个波一的,这王八犊子扯的也太离谱了!
桌下有小鬼推了我爸一把,喝令他上桌去。
裴姐扑到我爸面前,拉着我爸的手说:
老郑,你可别糊涂啊,那是斌子,你仔细瞧瞧
老爸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脸茫然。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听从了小鬼的命令,开始向桌边走来。
有小鬼过来将裴姐扒拉开。
我爸不慌不忙地爬上了桌子,然后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浑身打寒战。
壮汉又拍了下桌子,下令开始。老爸没有明白开始干啥,依旧是一副木然的神情。
打他,打死他!壮汉发出具体命令,其他小鬼也跟着挥拳呐喊:打死他!打死他!
老爸环视了一下四周,脑子里如同终于被灌输进程序一般,开始有所行动。
他的眼神活泛起来,有些鄙夷地盯着我,弓着腰,攥紧了拳头。
我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簌簌流淌下来。
我爸身体一直不错,力气向来很大,单位发福利分了两百斤大米,一百斤一袋,我爸能用两只胳膊夹起两袋大米上四楼。
即使他身体再不好,那也是我爸,给我生命的亲爹,我怎么可以打他呀!
我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就是老爸将我打死,我也断不会还一下手,权当我将生命还给他好了。
心情真是万分的悲壮!
我爸一步步向我逼近,还有两米多远距离时,他突然发威,龇牙怒吼一声挥拳向我袭来。
我躲过了他的拳头,就势想抱住他,没想到他早就准备了后续手段,挥出的拳头并没有完全用上劲儿,在我躲过袭击那一刹那,他拳变掌,横扫过来。
那一巴掌结实地扇在我眉骨上,顿时眼前一片星光灿烂。
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老爸又欺身上前,抡起拳头从上往下猛砸。
我赶紧抱住他,死死抱住,然后在他耳畔喊道:老爸老爸,你快停下,我是斌子啊,我是你儿子
老爸才不信这个邪,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依旧是挣扎着想要打我。
不过感觉他没啥力气,或许是他临出车祸时没吃饱饭?亦或是我吞下若月的魂魄长了精神?
当下我心里就有底了,只要不让老爸咬到我就成,死死将老爸抱住,让他无从发挥
看热闹的小鬼们不干了,纷纷加油助威,我俩就那么僵持着,倒像是父子团圆相拥庆贺呢。
壮汉越看越没意思,忍不住大声喊道:那小子,你不还手揍他,就判你输!
任由他们叫嚣去。我也想好了,如果真判我输,那我就跟壮汉打一回,反正也是个死,咬他一口或者踢一脚怼一拳,先解解恨再说。
都给我住手!随着一声尖利的断喝,桃花姐犹如神兵天降般,站到了桌面上!
众鬼都愣住了,我心中大喜,总算盼来了救兵。就这么一松弛,脸上又被老爸捣了一拳。
我还得把老爸抱紧,眼睛却在关注着壮汉,看得出他是这儿的头,一干众鬼全都听他的。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高叫道:哎呀桃花姐,你咋来啦?
桃花姐循声望去,也大为惊讶,冲壮汉嚷道:哎呀大成子,真是你吗?你咋会在这儿?
那个叫大成子的壮汉喜出望外,冲桃花姐摆手道:是我啊桃花姐,你快下来。
桃花姐指着我们爷俩问:这到底搞的什么鬼名堂?
大成子说:咳,还不是因为无聊吗,拿新人找点乐子。怎么,他俩你认识?
赶紧的,这是我的人,你可真能扯淡!桃花姐恼怒说。
那还说啥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你们俩,赶紧下来吧,不用打了。
下了大圆桌,大成子一把抱住了桃花姐,激动地说:可真是想你呀,一晃十多年没见了
老爸还是不依不饶,满眼的愤怒,追着我要动手,被裴姐跟小柔死死拽住。
桃花姐推开大成子,给我们介绍:这是以前我在五殿做书写时的同事,大成子。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对了大成子,你不好好在阎罗王那儿待着,咋到枉死城来了?
大成子说:唉,别提了姐姐,我又托生了一回,没活到一年,就被一个庸医用假药给治死了,只有来这个不招人待见的枉死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又叙谈了一会儿,我们跟大成子告别离开。
我长长吁了口气,本以为刚才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桃花姐办来了赦令和通行证,领着我们出了枉死城。
来到奈何桥头,当值的小鬼询问得非常仔细,桃花姐推说回阳间执行公干云云,勉强过关。
我们逆人流而上,经过望乡台,踏过窄小湿滑的奈何桥,回到彼岸花盛开的地方。
我爸脑子里还装着打死他的命令,总是惦记着过来打我,即使是裴姐跟小柔架着,也寻机飞起一脚来踢我,打不着就非常生气的样子。
桃花姐说:玉玲,你让他清醒一下。
裴姐有些为难的样子,半晌没有动作。
桃花姐说:快点呀,你不是跟他熟吗,赶紧的!
裴姐嘟囔了一句:我我下不了手。
难道让斌子做这事儿不成?桃花姐有些不高兴了。
裴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冲我说了句:斌子,你可别怪我啊
说完她抡圆了胳膊,迎面给了我爸一个清脆的大耳雷子。
我给吓了一跳,但立刻我就明白过来,这是给我爸醒神儿呢,就像范进中举一样。
老爸晃了晃脑袋,然后捂着脸,十分委屈地看着裴姐。
裴姐赶紧扶住我爸,关切地问道:老郑,你没事儿吧?还记得我不?我是裴玉玲啊,想起来没?
我爸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警觉地摇了摇头。
桃花姐说:现在我们给他唤醒记忆,玉玲和小柔,你俩架着他到彼岸花跟前,卞扈霞去多摘些花瓣,斌子你到前头去叫魂,大家都小心,谁都不能让花刺扎到
大家照吩咐做。裴姐跟小柔把我爸架到火红的彼岸花前,让他躬下身子,鼻子距离那些花儿有几公分的距离。
卞扈霞迅捷地采来一些花瓣交给桃花姐,桃花姐不由分说,将花瓣都塞进了我爸嘴里。
我站在我爸前面不远的地方,弯着腰轻声喊道:爸,爸爸呀,老郑,郑喜双,我是斌子,我是你儿子,老爸回来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那儿开公审大会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爸还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不要着急,坚持住!卞扈霞,你再多采些花瓣过来。桃花姐给大家打气。
卞扈霞又采来一大捧花瓣,桃花姐接过去,直接放入自己嘴里咀嚼,然后将嚼烂的花瓣再次塞到我爸口中。
斌子,别停,接着叫啊!桃花姐冲我喊道。
老爸,你听见没有啊,老爸,回来呀——
有效果了!
我爸开始有了咀嚼的动作,红红的花汁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激灵,随即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大喜过望,急忙奔到我爸跟前,拉过我爸的手喊道:爸,你还认识我不?我是斌子啊老爸!
老爸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两眼,然后一下子把我抱住了。我大吃一惊赶紧预防,还以为我爸又要打死我呢。
我爸抽泣着说:斌子呀,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虚惊一场,我破涕为笑。
轻轻拍着我爸的后背,我小声安慰道:爸,您终于记起我了。都过去了,我们赶紧回家吧,我妈还在家等着呢。
老爸推开我,擦了一把眼泪后问我:斌子,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向桃花姐求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爸实情。
桃花姐说:告不告诉无所谓,反正你爸还魂后脑子里会一片浆糊,啥都不记得。
那就说吧:我们这是在黄泉路上。老爸,多亏了这四位姐妹,还有咱家楼前的猫头鹰若月,拼了命把你从奈何桥的另一端拽了回来
裴姐来到我爸跟前,满眼深情地问:老郑,你还记得我不?
我爸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咋在这儿?玉玲你原来没死啊!
裴姐苦笑一下说:难道你忘了吗,我都死了十多年了。现在站在这儿的,除了斌子,都是魂魄
我爸一脸茫然。
桃花姐催促道:有些话还是留在路上说吧,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那个神婆守在家里,肯定不会比我们轻松。
桃花姐说得对,赶紧上路回返是正事儿。
我准备采些彼岸花带回去,虎子还在医院呢,没准这玩意儿能好使,却被桃花姐制止了。
没有用的,桃花姐说,彼岸花只会开在黄泉路边,出了鬼门关,它就会变成灰,啥功效都没了。
我想搀着我爸走,可裴姐不让。让我跟你爸聊一会儿吧斌子,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等他还阳以后,我俩又该是人鬼殊途了。
我心里很不乐意,但想到裴姐跟着帮了不少忙,要是拒绝的话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于是默许,紧走几步跟前面的桃花姐她们会和,一道行进。
走了好长时间,我回头又一次想看看我爸,却发现他跟裴姐都不见了!
刚开始还好好的,他俩一直有说有笑,现在咋没了呢?
我惊得赶紧喊桃花姐。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突然叫道:坏了,玉玲肯定是带着你爸跑去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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