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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一个圈套<!>

    苏荣琛慢慢喝着粥,忽然看见林慕果眼底熬出的淤青,不禁“啪”一声掉落了勺子,一下子俯过身躯,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眶下的肌肤,有些心疼道:“下回不许等我了,记得吗?”

    林慕果冲他人畜无害地轻轻一笑:“下回再说!对了,你今日到底做什么了?”

    苏荣琛闻言才叹一口气,空气中除了甜蜜还多了一份愁绪:“纯妃已经知道了咱们跟平王府的关系了!她还派人去了幽州,去调查定国公的病,去查他这些年的动向。”

    定国公虽然被贬,但是他曾领率群雄,征战南北,在军中的威望十分显赫,就连苏荣琛也算是他半个徒弟。

    当兵的最讲究兄弟情义,看重的便是一个“义”,他们真心敬服季天玺,所以并不会因为他地位的衰落、身份的变迁而有任何改变。

    所以,只要季天玺还活着一天,他就永远能在京中一呼百应,也就永远不可能改变被昌平帝忌惮的命运!

    这几乎是一步死棋!不过事在人为,既然不努力过,那也就没有权利轻言放弃!更何况,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时机!

    那个时机即将到来!

    苏荣琛声音清幽:“当年,定国公蒙冤被贬。家奴季得指证他语出大不敬,所以季得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这些年来,季得四处躲藏,他生怕被人灭口,故此一直不敢露头。殊不知,自他当年离京,定国公就已经找人暗中跟着他了!”

    林慕果有些疑惑:“季得是谁的人?”如果林慕果没有记错,定国公犯错被贬是在淑妃失势以后,这两件事又怎会没有关联?

    如果所料不错,应当是有人见淑妃倒台,所以落井下石,在定国公府上踩了一脚!可是这个人是谁?

    苏荣琛便道:“是岳霖!岳霖先让人在京中四处放风,污蔑定国公大不敬,等流言散布的差不多了,然后又支使季得跳出来作证!岳霖自然是不放心季得活下去的,所以,很快便派人灭口。季得心里惴惴不安,所以就连夜逃出京师!”

    林慕果默默点头,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想不通:“岳霖是兵部尚书,又是武将出身,岳家的奴才不知凡几,甚至他连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的人都能调用,而季得只是定国公府上的一个家奴,无权无势,纵使会点功夫,难不成还能逃出岳家的天罗地网?”

    她眼神定格在门帘下晃晃悠悠的大红流苏,默默摇头:“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她心中忽然一动,有一个念头似是闪电一般掠过,声音也不由加重了几分:“这个季得……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有人想借岳家的手铲除季家,所以就故意放了一个诱饵,等季家倒台以后,再护送着季得悄悄转移!他们之所以留着季得,是为了捏住这个把柄,有朝一日要用来扳倒襄王?

    如果季得背后这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绝非等闲!能在岳霖眼皮子底下救走季得的人,只怕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个!

    苏荣琛却捏着勺子定住了,他一脸花痴地看着林慕果,眼中的得意、欢喜丝毫也不遮掩。林慕果忍不住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看我做什么?我脸上落了什么东西吗?”

    苏荣琛轻轻一笑:“我在想阿果的心是什么样子的,是块七窍玲珑心的美玉雕成的吗?”

    林慕果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少拍马屁,有话快说!”

    苏荣琛“叮”一声将勺子搁在碗里,夸赞道:“季得出逃,岳霖虽然也曾怀疑过,可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想到阿果只听了三言两语就听出了关键!季得背后确实有人!”他有心逗她,头往前探出来,声音也带着三分戏谑:“你猜猜他背后的是谁。”

    季得背后的人?这倒是难猜一些。淑妃做大,纯妃、德妃哪一个不恨的牙根痒痒?她们背地里只怕都眼睁睁等着季家出事!若是能有机会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季家,又将襄王拖下水,她们怎能不蠢蠢欲动?

    更有甚者,就连皇上也是有可能。他视定国公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他身为帝王,总不能亲自出手,所以暗中培植一两个亲信,然后再借着岳霖的手让季家覆灭,然后再救走季得,岂不是天衣无缝?

    再仔细想想,却又摇头!应该不会是皇上。那人既然救下季得,就表示季得还大有可用。若是纯妃和德妃,倒是可以留着季得扳倒贤妃和岳家;若是皇上,留着这个活口百害而无一利!若是事情传扬出去,堂堂天子,尽想些阴司手段整治大臣,岂会好听?

    如此说来,这人定是纯妃或者德妃中的一个了?

    苏荣琛似乎猜透了林慕果的想法,便笑着提示她:“这幕后之人身份极其特殊,要往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人身上去想!”

    看似不可能?林慕果慢慢将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两遍,一蹙眉,带这些不确定的惊疑:“莫非是……定国公?”

    苏荣琛便抚掌笑起来:“就知道凭着阿果的聪慧,定然难不倒你!”

    苏荣琛这么一说,林慕果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所有的疑惑就都迎刃而解了!

    从表面来看,季得陷害季家,季天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救他,可是细想之下,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在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季天玺更希望季得活着的人了!

    其实季家的衰败,根由不在于季得,也不在于襄王,归根结底,是在于皇上,是因为季天玺功高震主!

    因此,只要皇上的忌惮之心一日不消除,季家就永远没有机会翻身!

    他们只有等!等到季家再不能威胁皇权那一天!所以,季得也只能陪着季家一起等!所以他不能死!季家还想用季得来洗脱冤情!

    苏荣琛知道她定然已经猜到了原因,也不多解释,只是道:“其实,淑妃蒙难,季家早就有所防备,因此,在襄王找上季得的时候,定国公便已经知悉了。他知道襄王要出手,也知道季得会叛变,可是为了淑妃,他只能假作不知!”

    季天玺明白,淑妃的祸患,主因在自己身上。更有甚者,昌平帝心胸狭窄、多疑善妒,定国公早晚会成为他下手的对象!

    与其等到那时酝酿出更加惨烈的祸患,还不如让襄王得逞、让季家获罪!季家一旦败落,昌平帝的提防之心自然会变淡,若是季家能够伏低做小,兴许可以躲过灭门惨祸,而皇上念在季天玺恭谨的份上,说不定还能保得淑妃一世平安!

    “可是季得……”苏荣琛眉头忽然深锁,语气也不似刚刚那么轻快:“襄王和岳家已然倒台,季得自以为没人再追杀他,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贪恋京中荣华,便悄悄潜回京城,没曾想……”他的拳头在桌上一顿,发出“砰”一声轻响:“没曾想,纯妃下手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她竟然已经怀疑了当年的旧案,并派人去寻找季得的下落!”

    林慕果心中陡然一惊,一把拉住苏荣琛的胳膊道:“纯妃找到季得了,是不是?”

    苏荣琛沉沉点头:“那季得是个急色的……刚一回京,便火急火燎的往花街柳巷里钻,立时便被纯妃的人发现了。暗中保护他的人发现了端倪,找了法子提点他,他这才想起逃跑。季得惜命,连夜便逃出城,结果刚离开京城不远,便被纯妃的人追上了。”

    “那些人奉命杀他,无奈之下,季家的暗卫只得与刺客正面交手!两厢打了一个两败俱伤,那季得却趁乱跑走了!季家的暗卫受了伤,便潜进衙门里向我求助,我不敢惊动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只得带了凌风去寻找!”

    林慕果听得紧张,手心里都出了一层细汗:“结果怎样?找到季得了吗?”

    苏荣琛摇头:“一无所获!回城的时候,还碰上了纯妃的人马,两厢交了手,这下子,咱们算是彻底暴露在明面上了!”

    林慕果赶忙安慰他道:“暴露便暴露吧,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更何况,皇后娘娘已经答应帮德妃做主了,只怕纯妃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苏荣琛似是没有丝毫的意外:“皇后虽然与世无争,但是她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实力自然不可小觑。有她帮忙,纯妃只怕在劫难逃!”

    林慕果想了想便道:“今日我去见了皇后娘娘,无意中得知了一些事,大约与淑妃之死有关……”

    苏荣琛眉头一皱:“淑妃?她过世的时候我并不在京中,只大约知道她死前的症状似乎与德妃……有些相似……”

    林慕果轻轻摇头:“不仅如此,淑妃的死怕是与燕玖嫦脱不了干系!”然后便将皇后在昭仁宫说的那些话转述一遍。

    苏荣琛脸上有些震惊,声音也沉沉的:“从前只知道燕玖嫦与淑妃的关系不好,却从没想过淑妃的死竟然会与她有关!你有什么打算?”

    林慕果轻笑道:“既然有了方向,去问问燕玖嫦不就知道了?”

    苏荣琛看着她笑得有些奸诈,似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忍不住爱怜地拉她入怀,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轻轻摇头道:“只怕她不会轻易招供的!”

    林慕果坐在他大腿上,脑袋倚在他胸前,用指头在他胸前慢慢画着圆圈:“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苏荣琛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一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伏在她耳边笑道:“想要我帮忙,就要看阿果……有没有诚心了!”

    林慕果被他弄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摆着头扭了扭:“真真是小家子气,做这么点事情还要报酬?”

    苏荣琛哈哈一笑,手却不受控制地放在她腰肢上:“我偏偏要!”说完,头垂得更低,唇一下子含住她的耳垂,林慕果脸上立时一片燥红,整个身子都软的像是一滩水了!

    暖阁里一片春情。

    “咯咯咯——”两人情意正浓,却被忽然响起的鸡鸣搅了兴致,林慕果赶忙将苏荣琛推开了:“别胡闹,天亮了,你要上朝了!”

    苏荣琛恨恨叹一口气:“本王早晚要把府里的公鸡全杀了炖汤喝!”

    林慕果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帕子笑了起来。

    苏荣琛到底又抱着她痴缠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手。林慕果服侍着他换了朝服,叫了飞云端来热水洗漱,静柳也提着大食盒过来。

    苏荣琛刚喝过皮蛋瘦肉粥,胃里暖洋洋的,便只就着都将吃了几根油条、几块点心,便要出门上朝。

    临走之前,他吩咐静柳道:“好好看着王妃,今日不许她出去,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另外,祖奶奶那里也派人去传个话。”

    飞云笑盈盈答应了,苏荣琛才放心地去上朝。

    苏荣琛前脚出门,林慕果便叫静柳进来梳洗,她见林慕果丝毫没有上床休息的架势,便垮着脸道:“小姐,王爷刚刚吩咐过……”

    林慕果佯怒道:“你是他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

    静柳委屈地撇撇嘴:“奴婢是渊政王府的丫鬟!”

    林慕果有些哭笑不得:“好啊,才进王府几天,可就要背主了!我可是不敢留你了,明天就要找个小厮把你配出去!”

    静柳一急,赶忙拉着林慕果的袖子又是求饶又是告罪,直言再也不敢了!

    林慕果哈哈一笑,也便放过了她。

    等洗漱完毕,主仆几人先去禧福堂请了安。老王妃问了苏荣琛的情况,林慕果拣些好听话回了,老王妃便笑着点头:“这孩子忙一些,怕是冷落了你了,回头祖奶奶替你做主!”

    林慕果脸上一红,忙道:“王爷虽然有时繁忙公务,却并不曾冷落阿果,祖奶奶您放心!”

    老王妃便轻轻点点她的额头,扭头对晓烟道:“你瞅瞅,这才几天时间,可就学会了护短了!”

    晓烟便赶忙道:“王爷与王妃情深爱重,果真是羡煞旁人了呢!”

    林慕果臊的几乎抬不起头来,拉着晓烟的手要去打她,晓烟唬了一跳,赶忙躲到老王妃身后去了。

    从禧福堂出来,林慕果便将冷白叫了过来:“你去找几个人来,帮我办一件事!”

    冷白出身渊政王府,在府里自然行事便利。她得了林慕果的吩咐,很快就找了两个得力的人手过来。

    他们是兄弟两个,年长的那个叫禾田,年轻那个叫禾木。禾田长着一双大眼睛,双眼皮,看着十分精神,性子也活泼些。禾木的眼窝深一些,显得眼神深邃而有神,性子也十分沉稳。

    来到齐峒院,两人给林慕果见了礼,就垂首站在一旁等候吩咐。林慕果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禾田有些不解,便道:“王妃想要什么人,咱们兄弟两个去把她抓来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林慕果笑着摇头:“她奉旨清修,无诏不得出山门,咱们若是贸然去抢,便是抗旨不尊,恐怕会落人话柄。”

    禾田猛地缩了缩脖子,禾木便上前对禾田道:“王妃自有道理,咱们只管听吩咐!不要多问!”

    禾田瘪瘪嘴,倒是有些俏皮可爱的样子,林慕果看了,不禁笑道:“你们兄弟倒是乖得很,弟弟比哥哥还要沉稳!”

    禾田便赶忙笑嘻嘻道:“王妃您别介意,我这兄弟木讷,连我母亲也说,就好似一块木头似的!”禾木眉头一拧,狠狠瞪他一眼:“王妃面前,不许胡说!”

    林慕果便摆手道:“无妨!”

    禾田还要说话,禾木却抢先躬身道:“属下告退!”说完,一把拉住禾田的后襟,拖出去了。

    林慕果见他们兄弟二人如此有意思,忍不住轻轻一笑,随手拿起桌边的书册读了起来。只是刚看了两行,却忽然听到门外“砰”一声脆响,紧接着便听到静柳“啊”地叫了一声。

    “外头出了什么事?”林慕果赶忙抽身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一撩开帘子,只见静柳与禾田、禾木两兄弟正站在廊下,他们脚底下是一个打翻了的托盘。

    静柳脸上气得通红,掐腰似要吵架。禾木忽然冷冷一笑,不知说了句什么,静柳恨得柳眉倒竖,咬牙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林慕果刚想开口,却见飞云急急忙忙跑了上去。飞云拉着静柳狠狠说了几句,静柳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似是有许多的委屈和不甘。

    禾木却似是更加得意了。

    林慕果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继续看热闹,将帘子一放,转身回屋里去了。

    不多时,静柳又端了新的托盘上来,她脸色依然有些不好看,也不像往常那样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