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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慢性毒药</A>

    乐山看了看吴妈妈,便道:“以前吴妈妈病了,都没钱请大夫。以后我要是学会了,我就再也不怕吴妈妈生病了!”

    林慕果笑着点头:“好!别的倒也罢了,这看病抓药却是姨母的拿手本事,姨母亲自教你,好不好?”

    乐山一蹦三尺高,欢呼着“好,好!”

    齐峒院里一派欢腾景象,笑声似是能消冰化雪,这冬天似是也不那么难熬了。

    到了晚间,林慕果将要教乐山学医的事情说了一遍,苏荣琛自然满口答应。

    夫妻两人云收雨歇,苏荣琛便揽着林慕果说起了京中的局势:“皇上是铁了心要放弃襄王了,今日又明旨让他去封地就番。襄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到底也没有松口。”

    林慕果便道:“贤妃怎么样了?”

    “贤妃?”苏荣琛冷冷一笑:“中宫有疾,德妃……也病了,六宫之中纯妃独大,她素日里倒是装的柔柔弱弱,可谁不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她才当真是个厉害的!”

    林慕果平静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单看她出身奴籍,却能在后宫屹立二十年不倒,儿子更成为权倾朝野的王爷,更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便可知她是个狠角色!”

    苏荣琛轻轻蹙了眉,想起白日里宫中传出来的情况,忍不住疑惑道:“阿果……长期梦魇、夜不安枕,总在夜半高烧,是个什么症状?”

    林慕果早将《本草》《内经》背得滚瓜烂熟,闻言几乎脱口而出:“合该是脾虚气燥、五内不调之症。喝两副益脾养气的汤药便好了。”

    她说得轻松,苏荣琛便知道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么浅显的医理,想来宫中的太医不会不知,可是……苏荣琛眉头皱得更深了:“若是用了许多汤药,依旧时好时坏,是为什么?”

    林慕果大约已经听出他话里的不寻常,认真想了想才道:“有一些慢性毒药,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而且,只要毒性不断,这症状便始终不能好全。”

    毒药?苏荣琛眉头一挑:她果真下了毒?能在那么多双眼睛底下玩这种把戏,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自己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当真是小瞧了她!

    林慕果见他良久不语,赶忙偏过脑袋看着他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是……德妃?”

    林慕果向来聪明,苏荣琛已经见怪不怪:“是德妃。还有……从前的一个人……”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在这寂寥的夜中似是风吹树杈,悠悠的,带这些沉重味道。

    从前的一个人?能让苏荣琛紧张的,大约是平王的母亲淑妃了!她从前只知道淑妃是重病暴毙,却不知这其中似乎还有些不知道的渊源。

    苏荣琛忽然问:“能知道是什么毒吗?”

    林慕果摇摇头:“许多病的症状都有相似,没有面诊,我也不能确定她真的是中毒。”

    苏荣琛平静地点点头:“需要面诊?”他默了一下:“好,总会有办法的,这事不急。”他慢慢抚着林慕果的发丝,顺滑的好似锦缎一般,让他有些心旷神怡,许久,他才低声道:“阿果……若是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想我?”

    林慕果轻轻握了握拳。苏荣琛从不轻易说这种话的,而且,听他的语气似有伤感之意,林慕果便知道,他大约要远行了。虽然不舍,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林慕果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语气稍微有些颤抖,但已经平静了许多:“阿琛,我会永远想你。也请你记着我,记着你的妻子在家里等你!”

    苏荣琛颇为动容,揽着林慕果的额头亲了一下,缓缓道:“今日早朝,边关八百里急报。柔然今年收成不好,他们近来有些不安分,不久之后……怕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林慕果的心几乎都揪起来了:“你要去战场么?”

    苏荣琛轻松一笑:“也未必,或许是我,或许是镇国公。自定国公府和岳家相继倒了,朝中能用的武将已然不多,从目前的形式看,皇上似乎忌惮我多些,所以,他大约不会将兵权交到我手里。说来可笑,我们素来恭谨,他却一直将我们俩像防贼一样防着,呵呵……”他摇着头,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林慕果便轻声劝道:“自古帝王皆如此,我们既不做贼,又岂会怕他防?”

    苏荣琛点点头:“阿果说的有理。”

    这个话题凭白有些伤感,实在难以为继。林慕果便问起岳家的事。苏荣琛苦笑道:“岳霖从前是兵部尚书,贤妃更是宠冠六宫,岳家是何等风光?现下大厦倾颓,岳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果然君恩如流水……”

    皇帝问罪的圣旨已经下达,岳家和程家那些被流放的已经被押解启程,年关已近,最多三日,余下的人也就该上刑场了。

    林慕果想起裴晗的事,就赶忙跟苏荣琛说了一遍。

    苏荣琛有些气道:“那小子整日就知道跟肖兴环厮混,半点正事也不干,改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俩一顿。”

    林慕果便轻笑道:“我都已经答应他了,说不让你找他的麻烦,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嫂子的食言吧?现下还是赶紧查一查裴晗的事最要紧!”

    苏荣琛答应下来:“按理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合适拿裴南褚开刀,可是工部和兵部刚刚失了尚书,若骤然把他也拉下来,只怕朝纲要乱。”

    林慕果便好奇道:“对了工部和兵部出缺,平王可有什么打算?”这个时候,只怕靖王和楚王的眼睛也都死死盯着这两个位子不放吧。

    苏荣琛便道:“靖王和楚王自是举荐了他们的人脉顶缺,平王也举荐了河南巡抚孙道明出任工部尚书。”

    林慕果便好奇道:“皇上同意了谁的举荐?”

    苏荣琛摇摇头:“还没有确定,不过孙道明资历虽然稍差一些,但是这尚书之位迟早会是他的!”

    林慕果见他唇角似有笑意,便猜测道:“这孙道明是平王的人吗?”

    “平王去汴州赈灾的时候,曾与他接触过,却并不熟,更谈不上收在麾下。这些事,皇上一定会去查。而且,正因为孙道明不是平王的人,所以皇上才会让他做尚书!”

    林慕果点点头:“我明白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再平衡,也比不上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最实在。从程兆田担任工部尚书那时起,苏荣琛便知道昌平帝有了这样的心思。

    比起楚王和靖王推荐的人来说,孙道明或许资历稍有不足,但是资历可以慢慢熬,经验可以慢慢积累,那颗心却不能回炉重造!

    他是个纯臣,在河南任上也却有政绩,所以昌平帝就一定会提拔他!

    “那兵部呢?”

    苏荣琛摇摇头:“没有合适的人选啊!现下正是年关,各部都忙得脚不着地,皇上已经让兵部右侍郎周亚夫暂代了。岳霖落马,兵部左侍郎也被连坐,周亚夫虽然也与岳家有牵连,到底不深,想来这回的教训也足够周亚夫长个记性了!”他声音幽微,似是有些疲惫:“现下,就只剩下裴南褚那个老匹夫了!”

    林慕果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道:“夜深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苏荣琛抬手将她抱劳了,满足地点头:“睡吧。”

    夫妻二人一夜无话。

    过了一日,羁押在大牢中的岳霖、程兆田、程苍林等赴了法场,在菜市口一字排开,刽子手们穿一身血红装束,手里的大刀映着太阳熠熠生光。

    快过年了,百姓们都得闲,又是难得一遇的杀了大贪官,所以都争抢着去菜市口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验明正身,将红头筹子往地上一扔,刽子手便往刀上喷了烈酒,挥刀砍了下去。

    贤妃在宫中听说了菜市口的传言,又急又悲,一口气没缓过来,便昏了过去。她知道大势已去,若是再让襄王留在京中,只怕早晚也是岳霖的下场,因此,便连夜递了消息出宫。

    第二日,是腊月二十五。旧例二十五,家家蒸团子,忙碌了一年的百姓,家家都升起大灶,和面蒸团子。京都处处都飘满了团子的清香,让人闻了都觉得胃口大开。

    在城门处,一队依仗自远处缓缓出京。忽然,不知哪处院子里响了一个炮仗,马儿一抖,长长一声嘶鸣,襄王兜头勒住马缰,回头望一眼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只觉心中无限凄凉。

    他终于还是要去就番了,如此凄凄惨惨,如丧家之犬一般。出京之前,他特意进宫去向皇上辞行,可昌平帝似乎已经彻底厌弃了他,只让他在御书房外磕了个头,就让他走了。

    襄王又去了一趟甘露殿,原本风华正茂的母妃却似是苍老了十多岁。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回,从前那些争吵,似是天边的流云,风一吹,都消散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襄王也该启程。这个时候离京,虽然赶不上在封地过年,但若是脚程快,应该还能在年尾喝一口陕北的黄河水。

    襄王离京的同时,却有一匹快马自幽州而来,呼啸着进京去了。

    季天玺重病,怕是命不久矣。

    消息传到金殿上,平王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幼年丧母,在这寂寂深宫中艰难求生,多亏外公离京时留下两人暗中看护。后来,他游历全国,也曾偷偷去过幽州,只是季家是罪臣,他不得与之过从甚密,否则会惹了皇上厌弃。所以,他只在季家呆了一夜,便又悄悄离开。这些年,为避嫌疑,他甚至不敢与外公、舅舅有书信往来。

    不曾想,再听到外公的消息,却是这样的情景。

    季天玺毕竟是国仗,又有赫赫军功,更何况平王业已成年,总也要顾及他的脸面,所以昌平帝心中又再多不满,还是让人赏了滋补的药材下去。

    平王有心去幽州探病,可是他不敢在金殿上提及。

    季家显赫时,功高震主,被昌平帝深深忌惮,这些年季天玺被贬幽州,季家的声势虽然低下去,可昌平帝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东山再起。

    眼看就要过年,过年最讲究阖家团圆。如果平王此时离京,岂非明明白白告诉昌平帝他的分量还不如季家?

    虽然这是现实,但是平王不敢!也不能!

    他隐忍了这么许多年,外家和母亲的大仇未报,他怎能眼看着努力付诸流水?他要忍耐,要等待,等到他爬到无人企及的高位,等到他可以报仇雪恨!

    昌平帝只是略略说了几句,就将季天玺的事情翻了过去,又说起工部尚书的人选来。

    自秦盼青起,这工部尚书的位子似乎带了毒,一个两个全都死在任上。昌平帝未尝不明白:这纵也有他们自己行为不检的原因,也是夺嫡倾轧下的惨烈后果。

    平王和楚王推荐的人自然不堪用,所以他着重派人去调查了孙道明的底细。这孙道明资历虽然还浅,但是出生乡野,与靖王、楚王、平王似乎都没有交集。只要是纯臣,有一颗赤胆忠心,能力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

    只是他到底还记着程兆田的教训,所以不敢轻易相信这些表面现象,因而便道:“朕看了看,孙道明能力尚可,资历稍有不足,先着他接任工部左侍郎,暂代尚书之职,且观后效。”

    昌平帝一翻话说出口,众大臣都有些面面相觑,忍不住偷眼去瞧站在朝班中的费训祥!

    费训祥不就是工部左侍郎吗?昌平帝还找的哪门子工部左侍郎?他可是糊涂了?

    费训祥也有些傻眼:这一回,靖王已经连续两回推举自己接任工部尚书,可昌平帝也已经连着驳了两回。自家事自家知,从秦盼青在任时,费训祥便是工部左侍郎,因此,汴州河堤一案他根本就逃不了干系。昌平帝之所以摁下不提,无非是因为工部已然动荡,若连左侍郎都频换变动,只怕有损国本。

    可当时按下不提,并不代表以后不能提。昌平帝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祝易秋也看了看费训祥,躬身道:“启禀皇上,工部左侍郎尚未出缺,这孙大人……”

    昌平帝慢慢啄了一口茶,悠悠看了他一眼:“未曾出缺?孙道明的位子不是空出来了吗?便让他去河南赴任吧!左右都是正二品的官衔,谁也不吃亏!”

    话是这么说,可按照常理,京官比外官高半级,这正二品与正二品也是不一样的。这么一来,岂不是降了费训祥的职?可纵使是皇上,官员的升迁任免也要有理有据,这么一句话就降人家的官儿算个什么意思?

    祝易秋语塞,昌平帝懒懒看了一眼费训祥:“怎么,你不愿意去河南?”

    费训祥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忙不迭地磕头请罪:“微臣不敢,微臣忝居高位,一直无有建树,早该退位让贤,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他自己都已经接受了,别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孙道明升任工部左侍郎、暂代工部尚书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

    “年关已近,着孙道明速速入京,在来年开印之前就任,不得有误!”

    朝廷腊月二十八便会封印,直到来年过了元宵才又开印,昌平帝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孙道明在正月十六之前进京。

    河南虽然与京城相距并不远,但是孙道明若是进京就职,势必要带着家眷,这么一来,要在正月十六前全部安置妥当便有些紧急,因此,消息传到河南,孙道明一刻也不敢耽搁,与家人商议之后,便先只身北上,只等过了年,孙夫人再带着家眷来京汇合。

    孙道明忙着往京城赶,渊政王府却是一派喜乐融融。

    因为打架的事,苏荣珮虽然没有受什么惩戒,但是到底被苏荣珮拘在家中不让出门。苏荣珮嗔怪地看一眼林慕果,苏荣琛一个冷眼瞪过来,他立刻便老实了。

    苏荣琛已经下了命令,苏荣珮当真就不敢出门。可是拘在府里实在无聊,苏荣珮便只好去找乐山玩。

    乐山在府里呆了几日,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混熟了,与那个小孩子心性的二叔更是臭味相投。苏荣珮正好得闲,便领着她一起爬树、放炮、玩泥巴,两人实在是乐不可支。

    林慕果看着乐山一手的泥浆,小手冰冰凉凉,便忍不住对着苏荣珮嗔道:“让你带了两日,果然温柔贤淑没有教出来,倒教她一手玩泥巴的好本事!你瞧瞧乐山的手!”

    苏荣珮咧着嘴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学什么温柔贤淑?世家那些个只会唯唯诺诺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