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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世安苑出事</A>

    “姐姐,姐姐……”林吟琴见林慕果分神,脸上也是呆愣愣的,忍不住就有些诧异的多叫了两声。

    林慕果猛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瞳孔有了焦点,才蓦然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林慕果轻轻勾唇一笑,看了看身边的飞云,才疑惑道:“什么?”

    林吟琴赶忙笑道:“妹妹是问姐姐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林慕果淡淡摇头:“只是看你漂亮大方,想着祖母身边果然是好教养!”

    林吟琴低头羞涩一笑,那副模样,简直无害,林慕果却在心中暗暗皱眉:狗改不了吃屎,改换了一世,她倒是一点也没变过。

    林长庚就趁机道:“此处风大,人多口杂,请母亲移步,世安苑已经为母亲打扫干净了,咱们回府吧。”

    林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任由林吟琴搀扶着上了马车,一众人就朝林家的大宅开进。

    到了林府,林长庚引着林老太太在世安苑四下看了一遍,若然色色妥帖,让人十分满意。尤其是庭前那一园牡丹,层层叠叠、风送花香、开得富丽堂皇,林老太太忍不住赞叹:“这花开得繁茂,就像咱们林家的日子一般荣华富贵,极好!”

    林长庚见她开心,赶忙上前道:“母亲不知,光是为这一园子的花,茹儿可是跑了好些地方,费了好些心力,俱是名贵品种,只怕满京城也找不到许多。”

    林老太太闻言就对着柳茹淡淡点头:“你有心了。”柳茹灿烂一笑:“这是婢妾的本分,这一园子花能得老妇人一个笑脸,也不枉开了一个春儿。”

    柳茹两句话就将林老太太捧的像是花仙一样,尤其让这老婆子内心欢喜,脸上终于挂起笑容,对着柳茹也更加和蔼:“真真是一张巧嘴!”

    林老太太带着林吟琴安顿下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林长庚便专门吩咐大厨房传了将晚宴摆在世安苑,燕玖嫦虽然心中愤懑,奈何长幼有别,更何况她在林家处境堪忧,已不似从前那般呼风唤雨,因此,也只好强忍着性子来用饭。

    婆媳两个本是宿敌,几年不见,更是分外眼红。

    燕玖嫦来在堂前,也只略略服了服身,权当行礼问安,林老太太深吸一口恶气,握紧了拳头才强压下心中怒火:“公主身份贵重,怎敢受你的大礼?想来,是老婆子我该去拜见你才是!”她虽然此说,却是端坐堂前,丝毫没有要去拜见的意思。

    燕玖嫦自然也听出“大礼”二字的讽刺之意,闻言不过冷冷一笑,不客气道:“母亲无需多礼。”

    林老太太见她如此拿娇,一双眼睛立时便瞪起来,世安苑里的气氛也剑拔弩张,恐怕只消一个火星子,便要蹦个天昏地暗。

    柳茹与燕玖嫦早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她见林老太太刚进家门便与仇人掐起来,自是只有幸灾乐祸的份,决计不会帮着缓和气氛。林慕果与林吟琴辈分太小,神仙打架,自然没有她们插嘴的份,一时之间,调节气氛的重任便落在林长庚肩上。

    林长庚心中自然也有一杆秤,只是他又不能太过偏帮自己的母亲,以免传扬出去会被外人诟病,因此便拧着眉低声斥一句:“母亲刚刚回府,你又闹什么?”

    燕玖嫦便“哼哼”冷笑:“果然是母子连心,本宫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竟连说一句话的地位都没有了吗?”

    林长庚被她当着满院子家仆的面顶了回来,只觉身为男人的尊严被践踏的渣都不剩,一时之间面如火烧,语气也不由加重:“你若是想吃饭就乖乖坐下,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院子将养着!”

    燕玖嫦从前是呼风唤雨的公主,现在连连失手,不仅毁了两个孩子,就连皇上、太后也不愿再为自己撑腰,此时的她就像是被罢了爪子老虎,空有一嘴獠牙,却只能唬人了。

    她深知自己不能撕破脸面,否则只怕在府中没有立锥之地,只得狠狠吸一口气,咬着牙道:“你既觉得本宫碍眼,本宫这就回去,觉不耽误你们母子团圆也就是了!”说完,将袖子一甩,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转身就离开了。

    林长庚看着她得背影,只觉火气上涌,就连林老太太也将身旁的茶几拍得“啪啪”乱响:“反了,当真是反了!她只记得自己是一朝公主,难不成,她不是我林家的媳妇么?”

    林老太太虽然不知道京中具体出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燕玖嫦的实力大不如前,因此说话做事再不似从前那般顾忌,若不是看她有公主的身份压着,只怕早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她头上了!

    林吟琴见林老太太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赶忙亲自端了热茶送上去,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温声劝慰:“祖母切莫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着急,若是急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林老太太就这茶水喝了两口,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柳茹见状,赶忙吩咐下人将晚宴摆上,这才将一场不愉快的会面揭了过去。

    只是,原本欢欢喜喜的团圆宴,还未开始,便已有了不欢而散的苗头,接下来任凭食物再怎么鲜美,也都只觉味同嚼蜡。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林慕果似是丝毫没有受影响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在保持良好仪态的前提下,半点也不委屈自己的五脏腑。

    等用过晚宴,林长庚又陪着林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林慕果知道他必然要说起自己如何金殿进宝、林吟书母女如何自掘坟墓、燕玖嫦又是如何一步步败落,她若是在场,自然影响他们母子二人的私房话,因此便乖巧地退下。

    只是林慕果告退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吟琴,只见她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盯着林长庚,眼中似乎满是崇敬之情。林慕果心中一顿,只觉有些奇怪:他们父女自小便天各一方,这些年来,只怕连面也没有见过几回,怎么倒是不显生分?

    林慕果带着满心疑惑回了饮绿轩,飞云见她心事重重,赶忙让静柳取了一盏安神的茶来,等她托着杯子喝尽了,才上前问道:“小姐可是在为老妇人进京一事忧心?”

    林慕果点点头:“这老太太脾气顽固,又十分争强好胜,只怕不是个善茬。不过若说要头疼也是该燕玖嫦头疼,与我倒是没有什么干系的。我……我只是有些看不透林吟琴那个丫头……”

    飞云素来知道她心细如尘,听她如此说,就猜想她定是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因此便问道:“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林慕果自知无法与她明言,只好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心中的感觉罢了。”

    飞云见她脸上依旧兴致不高,想了想道:“不如请坠儿姐姐派人走一趟金陵?查一查她得底细,决计没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林慕果摇头道:“没这个必要。金陵老宅人口简单,若是真去打听,只怕打草惊蛇。而且,她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能翻出什么浪花?找人盯紧世安苑,别让她们祖孙找麻烦也就是了!”

    飞云这才放下心来,自去安排人手不提。

    一日午后,林慕果正歪在塌上撑着脑袋打盹儿,静柳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回禀道:“世安苑出事了。”

    林慕果闻言一惊,她首先想到的是莫非林吟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因此一个激灵,睡意便全冲散了,她赶忙探着身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静柳只顾慌着来报信,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的并不清楚,再加上她跑的急了,言语间颠三倒四,林慕果直听了两遍,才听出一个大概。

    原来正午时分,林老太太忽然捂着头喊疼,世安苑的下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立时便乱作一团。

    林慕果凝眉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老太太可是吃了什么东西?”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便要当即发作。

    只是一直以来,林慕果便密切注意着嫦月轩,燕玖嫦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这两日她也常发脾气,只是并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燕玖嫦下毒,那会是谁呢?林老太太初来乍到,与谁结了仇怨,以致与让人愤恨至此,不惜下毒?

    林慕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只得匆匆下炕:“咱们这就去一趟世安苑,一切真相,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林慕果领着静柳来到世安苑,林长庚已经坐在大堂,林吟琴正从内室里走出来。林慕果赶忙上前见了礼,林长庚只顾迎着林吟琴走上去,只略略摆手,让她起身。

    林慕果觑着她的脸色,知道林老太太的病情着实凶猛,却听林长庚问道:“琴儿,你祖母如何了?”

    林吟琴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平静道:“父亲稍安勿躁,这头疼症是祖母的老毛病了,府里的丫鬟新进伺候祖母,因此不知情,所以才闹得呜呜吵吵的,倒是让父亲忧心。”

    林长庚一惊:“老毛病?为何我从来不知?”

    林吟琴面上一顿,赶忙解释道:“在金陵时,有一日祖母突发急症,头疼欲裂。祖母知道父亲在京中公务繁忙,所以不想打扰,于是一直瞒着,只是遍请名医,却始终治不好。”

    林长庚握着拳道:“胡闹!你祖母病重,为何不通知为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好?”心中对燕玖嫦的恨意却又增加一层:若不是她,老太太怎么会在耋耄之年回老宅养老?又怎么会经受这么多磨难?

    林吟琴却解释道:“女儿本想在信中告知父亲,却不想祖母吉人天相,终于遇到救星。金陵城里有一家保安堂,里面有一个老大夫姓郑,他给祖母诊过脉后,传下一个方子来,祖母用了之后,病情果然大好。女儿私心想着……祖母病情既然已经好转,因此……因此便听祖母的话,瞒了下来。”

    林长庚虽然怨怼林吟琴隐瞒,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皱着眉问:“既然已经好转,为何还会如此?”

    林吟琴便解释道:“祖母的病虽然好了,但却不能除根。自那以后,几乎每年都会发作两次。多是午后十分,一旦发作,祖母两鬓太阳穴便抽痛。只是女儿存着郑大夫所开的方子,已经差人去煎药了,只等祖母服了药,睡上一觉便好。”

    林长庚这才将信将疑地点头。柳茹看林慕果一直凝眉深思,料想她对林老太太的病应当感兴趣,就赶忙献言道:“大小姐医术高超,依婢妾的意思,不如让大小姐帮老妇人把把脉可好?”

    此话正中林慕果下怀,她确实想为林老太太把脉,却又不能贸然开口,此时由柳茹将话讲出来,无异于瞌睡碰上人送枕头。

    林吟琴闻言却忽然好奇地看着林慕果:“姐姐竟然还会医术?”

    林慕果淡淡一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侧夫人实在是高看了!”林吟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退在一旁不肯多说。

    林慕果的医术究竟如何自是不消柳茹吹捧,林长庚心中自是分明。他也有意让林慕果帮忙把脉,此时更有侧夫人柳茹举荐,更是觉得稳妥:“阿果,你快去帮你祖母把把脉!”

    林慕果躬身行礼应下来,跟着林长庚便进了内室。

    林老太太躺在床榻上,捂着额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表情痛苦,似是承受着无尽折磨。

    林慕果坐在床前,抬手搭上林老太太的脉搏,林老太太勉强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林慕果摸着脉搏沉思良久,终于有了决断。

    林老太太脉弦数,多在午后发病。每每发病,两侧太阳穴必抽痛难忍,且有口苦口干、寐差纳差、鼻塞、舌红苔黄薄之症,因属风邪郁结少阳,阴阳失调。

    此病症虽然离奇,但是林慕果外祖父曾传下一本《不死药案》,上面详细记载了此症的治疗方法,只需六副汤药,便可永绝后患。

    只是,给林老太太治病么……林慕果着实要考虑考虑。而且,她也想知道那位金陵的郑大夫开出的是什么药方。

    林慕果正在沉思,就有小丫鬟将药碗端了上来,她见林慕果坐在床前,还以为她要给林老太太喂药,便顺势将药碗递了过去。

    林吟琴也赶忙上前,她扶着老太太的背让她坐起,林慕果就用汤匙舀了一勺汤药,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吹凉了,才喂到林老太太口中。

    林慕果自幼行医,不管是何汤药,她只需闻过一次,便一目了然。只是林老太太这汤药,着实是有些奇怪!

    这汤药里有柴胡、黄芩、姜半夏、葛根、辛夷花、蔓荆子、钩藤、甘草、山栀、生姜、红枣,还有一味药味道很淡,林慕果虽然没有闻出来,但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林老太太就着汤匙将药喝下去,林慕果赶忙又舀了一勺出来。她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吹凉,这一回,她终于嗅出那最后一味药!

    正是夜交藤。

    这方子正是《不死药案》上记载的那副。林慕果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其中还有一段缘故。林慕果幼时,慕雪婵曾经跟她讲过这个药方的来历。

    林慕果的外祖父本姓沐,是个鼎鼎大名的神医,在江湖中得了一个诨号名叫沐不死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却被遗忘了。

    有一年,沐不死遇到一个病患,那病人的症状与林老太太一般,皆是风邪郁结少阳的午后偏头疼。沐不死翻遍医书,终于在一本传世医典中找到这一副小柴胡汤勉强能用。

    然而,这小柴胡汤药效并不是十分显著,因此沐不死便酌量增加了两味药材,终于将那人的病患治好。

    沐不死本以为已将那人的顽疾根除,便安心离开,继续云游。数年之后,沐不死在有山蝴蝶谷定居,并改换名姓,化作一个慕姓的江湖郎中在幽山附近济世悬壶。

    有一天,他收治了一个病患,也是午后偏头疼症,沐不死按照从前研制的小柴胡汤医治,那人的病情果然得到控制。只是数月之后,他却又找上门来。原来是病情有了反复。

    沐不死大惊,直到那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副小柴胡汤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沐不死这才想起几年前医治的第一个患者来,他一方面深深懊悔,一方面又抓紧时间研制新的药方。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沐不死经过两年的不懈研究,终于在原有药方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味全蝎,一味蜈蚣,彻底将此症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