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庚收了金锁,脸上浮现出笑容,抬腿便往外走,胡进脸色一便,赶忙拉住他道:“老爷,将儿的事……”
林长庚冷冷哼了一声:“放心,这于本官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回去静候静音便是!”
胡进夫妇本不如意,但是林长庚将眉毛一竖,露出凶恶神情,两口子不由一缩肩膀,具不敢多言。
林长庚回了府,并不敢掉以轻心,他派人去了一趟沧州,找到胡进家从前的一位邻居,细问之下,果然与胡刘氏说的丝毫不差。
这日傍晚,林长庚将府中诸人都召集在花厅议事,就连重伤未愈的胡嬷嬷和胡兵两人也被带了过来。
燕玖嫦骤然看见胡嬷嬷跪在堂下,不由对林长庚凝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燕玖嫦自然不会再与他客气。
林长庚看起来倒是红光满面,他一指身旁的空位,淡淡道:“公主稍安勿躁,先请坐!”
燕玖嫦冷冷一哼,拂袖坐了下来。林长庚就转头对着胡嬷嬷,声音也变得有些严厉:“胡嬷嬷,本官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若敢有半分不实,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进来府中的留言胡嬷嬷早有耳闻,到了此时,她也大致知道林长庚所为何事。不过事到临头,她反倒淡然了,从前提心吊胆怕别人知道的秘密,到了今时今日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胡嬷嬷屁股还隐隐作疼,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跪姿,淡淡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林长庚点点头,开口问道:“胡嬷嬷,你本名叫什么?”
胡嬷嬷轻轻握住拳头:“老奴本命胡秀娥,河北沧州人士!”
“哦?”林长庚微微扬着眉,疑惑道:“可是据本官所知,当年朝廷为公主甄选的奶娘确实名叫胡秀娥,但……你不是。”
胡嬷嬷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驸马说错了,老奴就是胡秀娥!当年进宫的卷宗上写的清清楚楚,还有老奴的画像,驸马一查便知!”
林长庚知道她会辩驳,所以就冲天竹招了招手,天竹转身出门,带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子进来。
那老婆子进了门,挨个给在座的主子们磕了头,才迷蒙着一双老眼,转头看了看胡嬷嬷,颤颤巍巍道:“二丫头?你是不是胡老拐家的二丫头?我是你隔壁家的花婶子!”
胡嬷嬷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花婶子又凑近了一些,瞪着眼看了又看,才确定道:“你就是二丫头,你爹事胡老拐,又一年他上山大枣,结果摔断了腿,村儿里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胡老拐!你也是他摔断腿那年生的,我还去帮你接生了!”
胡嬷嬷也不再看她,直接对林长庚道:“驸马,您找来这个老婆子所为何意?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胡秀娥,而是胡二丫?”
正在喝茶的柳姨娘眉毛一挑,忍不住插口道:“嬷嬷怎么知道花婶子说的人叫胡二丫?”
胡嬷嬷一顿,自知口误,皱着眉道:“老奴不过随口一猜罢了!”燕玖嫦见情势不对,立时就冷笑道:“合着你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证明胡嬷嬷不是胡嬷嬷?她在本宫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本宫难道会认不出?”
林长庚冷笑道:“胡秀娥确实是朝廷为公主选的奶娘不错,但是她进宫之前便死了,所以咱们眼前这个胡二丫便趁机钻了空子,冒名顶替,是也不是?”
燕玖嫦闻言大惊,她仔仔细细将胡嬷嬷打量一遍,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却听胡嬷嬷道:“驸马,仅凭一个乡野村妇的疯言疯语,您便认定了老奴是冒名顶替的吗?老奴当年进宫的时候,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当时负责甄选的公公和钦差也可以帮老奴作证!您若是不信,只管向他们去问!”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且不说当年的公公、钦差是否还在人世,就算他们都健在,又有谁肯帮林长庚作证?要知道当年的事大家都有份参与,若是一惊揭发,便是欺君罔上、株连亲族的死罪!
有了这么一重保障,就算再来十个八个花婶子,证词证言也都不足采信,胡嬷嬷也可以有恃无恐!
林长庚当然知道胡嬷嬷心里的算计,自是气得火冒三丈,不过转瞬他就将怒火压了下来:“好好好!那此事咱们暂且搁置不提,本官还有一桩事要问你!”
胡嬷嬷昂着头道:“驸马但说无妨!”
林长庚就指着一旁跪着的胡兵道:“这人是谁,你可认识?”
胡嬷嬷心里打了个凸,不过脸上依旧是一派镇定:“这是老奴的侄儿,驸马为何有此一问?”
“侄儿?胡嬷嬷将你们的关系说的远了?”
燕玖嫦听他阴阳怪气的,忍不住斥道:“驸马莫非听了两句流言,就像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媳妇子一样,也认定了胡兵是胡嬷嬷之子?”
林长庚听她将自己讽刺成长舌妇一样,忍不住脸上一红,冷笑道:“是不是流言,自然需要证据来证明!”他抬手将一片金锁子扔在地上,厉声道:“你可认得这个金锁?”
胡嬷嬷一见金锁顿时浑身发抖。当年她带着胡兵投靠兄弟,母子两个浑身上下只有这一片金锁,这是胡兵出世时,钱郎中托人打的,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即使后来钱郎中误诊入狱,胡嬷嬷变卖家产为他奔走,也不舍得将这锁子当掉。
后来,沧州大旱,家里没有余粮,眼看就要活不下去,她才狠心从胡兵脖子上拽下这枚金锁,送了当铺。他们一家五口,也是靠着这点银子,才逃难来到京城。
这金锁本该再沧州的当铺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嬷嬷猛地回头,只见人群之中胡进低低垂着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是胡进,是他偷偷将金锁赎了回来,竟然还交到林长庚的手里!
可是一片金锁罢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胡嬷嬷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勉强压下去,冷声道:“驸马这是什么意思?钱兵的金锁?钱兵又是何人?”
林长庚冷冷一笑:“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花婶子,你来说说这锁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