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庚只觉心口发凉:印子钱的事刚刚告破,皇宫里就有旨意传来,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面对雷霆之怒的准备!
御书房内,昌平帝将林长庚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例数他近来的罪状,只让他觉得一张面皮好似滚油煎过一般又红又烫,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对柳茹的怨恨也更加深刻。
好在,印子钱一案尚未了结,中间也有许多细节并未查明。昌平帝只好斥责林长庚闭门思过,同时严命顺天府将涉案人等捉拿归案。
林长庚面对着满腔怒火的皇帝,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得磕头谢恩,退出了御书房,一抹脑门,汗水尽皆湿透。
林长庚回到林家,顺天府尹已经哭丧着脸等在书房,他见林长庚迈步进来,赶忙弓身上前撇清:“林尚书,今日之事……非是下官不仁义,实在是……是御史台失了风声,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就连下官也受了牵连啊!”
林长庚心中暗道:此事由你管辖,若不是你御下不严,事情怎么会传出去?还好意思跑到我这里来喊冤?只是,他自己也是戴罪之身,自然不敢公然与皇上的圣旨唱反调,因此便淡笑道:“府尹大人哪里话,你是公事公办,本官自然不会怪罪!”
顺天府尹不由拍着胸口道:“尚书大人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只是贵府的姨娘……”
林长庚咬牙道:“皇上既然严命捉拿涉案人等归案,本官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贱妾有孕在身,到了大人的地盘,还望多多关照!”
顺天府尹连忙应承下来。柳茹很快就被顺天府的衙差带走了。
消息传到嫦月轩,燕玖嫦也是一派震惊:“皇兄怎么会知道此事的?”按照她本来的打算,林长庚将柳茹禁足之后,君柳阁就如同皇帝的冷宫,想要捡个漏子让柳茹落胎自是容易不过。只要柳茹的孩子生不下来,她就算再有本事,也回天无力!
只是,现在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了预期,昌平帝惊闻印子钱一案,还将柳茹打入大牢,这么一来只怕林长庚只怕也会受到牵连。燕玖嫦倒不害怕林长庚前途尽毁,只是她总要为自己一双儿女打算,在铮儿没有出人头地,乐儿没有找到好的归宿之前,林长庚是绝不能出事的!
胡嬷嬷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赶忙劝道:“听说是御史台王大人不知从何处收到风声,才捅到皇上那里去的!想来,公主也不必担心,印子钱事情虽大,但是柳茹涉案金额毕竟不多,而且,她只是咱们府上的一个小妾,就算对驸马有些影响,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的!”
燕玖嫦慢慢点头:“可是如此一来,咱们想要在柳茹身上做些手脚,恐怕就难了。哎,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一天不除,本宫到底不能心安!”
胡嬷嬷轻轻一笑:“公主怎么糊涂了?那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好人进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柳姨娘大腹便便?指不定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只老鼠啊,蛇的,保管吓也吓死她了!”
燕玖嫦听她如此说,这才展颜一笑,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去了。
连日来,林长庚为了柳茹的事耗尽心血,又因为受了皇上的责罚,更是急火攻心,竟然病倒了。府医给他把了脉,开了方子,可是汤药吃了几副,却丝毫不见好转,他心中就更加焦虑。
林慕果作为长女,自然要去探病,彼时,林长庚正裹着被子坐在榻上,绿珠正从旁伺候他喝药。
她远远看见林慕果前来,赶忙侧身行了个礼,林长庚抬头看了一眼,就有气无力道:“你来了!”
林慕果看他气色颓顿,双目失神,眼底带着淤青,心中忍不住感慨:“好端端的,父亲怎么病得这样厉害?”
林长庚摆摆手,叹口气道:“哎,病来如山倒!”
林慕果赶忙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参汤递过来:“父亲,这是阿果亲手炖的,补气益气最是有效,您趁热喝!”
林长庚摇头道:“先搁在一边吧。这两天,苦药、补药喝了多少,总也不见好!哎,真真是头疼!”
林慕果正要说话,忽听得外间“呼啦”一声响,绿珠赶忙探头看了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而那“哗哗啦啦”的动静却不绝于耳。
绿珠眉头微蹙,然后朝林慕果行了一礼道:“奴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起身去了外间,林慕果才不动声色地搭上林长庚的手腕。
林长庚正要发作,却见林慕果默默冲他摇了摇头,他只好坐了回去。过了片刻,林慕果松开他的手腕,又端起身旁的药碗闻了闻,眉头宁得更紧。
慕雪婵的医术林长庚是领教过的,林慕果得到她的亲传,本领自然也不会差,只是,她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林长庚忍着满腹狐疑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林慕果耳听得外间脚步声响,轻笑着摇摇头:“父亲近来要忌口!多吃进补的食物!”
这又是忌口,又是要进补是什么道理?而且,她干嘛特意将“忌口”二字咬得那么重?莫非我平日里吃的东西……林长庚已然变了脸色,绿珠却已经掀帘子进来。她一边朝这边走,一边笑盈盈道:“奴婢还以为是进了外人,却原来是柳姨娘养的那只猫。柳姨娘犯了官司,君柳阁也被封了,那只猫竟然偷偷跑出来,还跳到了老爷的书案上!真真是可气!不过奴婢已经把它赶跑了,老爷放心!”
此时的林长庚所有心思都在林慕果脸上,并没有心思听绿珠抱怨什么跳上书案的猫,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林慕果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再没有什么久留的必要,就连忙起身告辞:“父亲您多多保重,身体一定能很快康复的!”
林长庚有心拉住她问个仔细,但是听她的口吻,这件事摆明牵扯到绿珠,所以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林慕果带着丫鬟从书房退了出去,静柳忍不住嘀咕道:“小姐,您怎么不把实情告诉老爷?奴婢看到绿珠那副狐媚样子就心里不痛快!见到小姐,连礼数也不周全,还真把自己当姨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