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梦无论多夸张,都可以多多少少反应一个人的心理。
比如,有人最近遇到了一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可能会梦见多年前喜欢而不得的初恋。又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梦里就总是反反复复做着一些曾经让自己伤心的场景。
反正,那一定都是有关自己的。
但这次,我清楚的意识到,梦里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我好像被人带入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梦。
青石街,红瓦绿墙,街边叫卖着糖人儿穿着长衫的小贩,那种古色古香的情景,根本就是古代才会有。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明明还是一身的现代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身上还穿着我的睡衣,但是我身子是半透明的,应该是魂魄状态。
不知为何我心里并不觉得害怕,看见了这样的情景反而有点兴奋,走过去就在卖糖人儿那小贩跟前挥了挥手,“嗨,能看见我不?”
毫无意外,小贩依然叫喊着卖糖人儿啦,五铜板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根本看不到我。
他一直叫喊着,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过来问价,我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忽然,心中有一把声音一直唤我:往前走,往前走……
那声音好像有魔力般,然后,我的脚就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一步步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尽头,我跟前就出现了一座大宅子,牌匾上写着林府。
红漆大门突然开了,里面滚出来一个穿绿衣服的中年女人,哭喊着爬了起来,叫得声嘶力竭,“老爷,老爷,不要赶我走,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老爷!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求求你……”
但是那个高高在上,站在红漆大门前的黑衣大老爷,看都没看她,转身就关上了门,好像关上了一切的希望。
那女人软瘫在地上痛哭,嘴里不停唤着,“绿萝,绿萝,是娘对不住你,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啊……”
这一声声哭诉就像魔疯般灌入我耳内,我明明都看不懂剧情,心里却开始难过,好像被人捏住了心脏,狠狠地在我心上蹂躏。
我想过去拉她,让她别哭了,但是一伸手,我半透明的手就穿过了她的身子,还听清了她说的话。
她说:“你会后悔的……”
我抬头看看那恢弘的宅子,后悔?
这老爷对女儿做的,我能想到再丧心病狂的就是把她送给更有钱的老头……
为何这女人哭得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就像要毁天灭地一样。
女儿是娘亲的心头肉,如果是卖给别人,以古代人的思想最多就是抑郁痛哭,绝对不会露出这般生不如死的姿态。
“卿卿,回来。”
我正想听下去,忽觉身后一股吸力,眼前一黑,再一亮,已经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床上。
刚刚的梦境是那么真实,耳边似乎还有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哭音,还有那双哭出了血的眼眸。
我摇了摇头,声音依然嘶哑着,“买药了?”
陆言辰扶我坐了起来,眉头皱得死紧,“你刚刚怎么离魂了?”
嗯?
我一脸问号,“离魂?我就做了一个梦啊。”
陆言辰问我梦到了什么,我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还表示,古代的建筑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是他没有我的心大,反而伸手来探我脑袋,“之前给你固魂的道长是谁?手艺这般差劣,身体差一点,稍微有点外力威胁,连魄都定不住。”
我摇头。
其实我也没见过这个道长多少次,很多都是我哥说的。
陆言辰也没在这话题考究多久,先是让我喝了点他带回来的稀粥,又递了药和温水给我,让我吃了休息,今天就不进村了,免得我出意外,丢他的脸。
我吃完药就钻到被子里,可能是药力的缘故,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算太沉,半梦半醒还能感觉到有毛巾轻轻在我后背擦拭着薄汗。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还在,我病了,她半夜就会时不时伸手探我额头,帮我盖被子,怕我着凉又怕我太热。
大概是太久没人这么呵护过我了,我鼻子一酸就伸手抱了过去,但是发热的人本来就怕冷,我才碰到冰冷结实的身体,就情不自禁呢喃起来,“冷。”
怀里的身体不知为何僵了一下,头顶上传来无可奈何的声音,“知道冷你还抱。”
我脑子当机了,记不起来这是谁,只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很温暖,更紧紧抱着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明冷得发抖,但我就是不要放。
忽然,我挣扎着被他推开了,才瘪了嘴,嚷了几句不要,胸口被被子裹实,然后又回到了结实的怀里。
“还冷么?”
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微微还透着几分怜惜,我吸了吸鼻子,很满意。
……
这一病就是一天,临近傍晚我才醒来,伸了个懒腰再翻身,只见陆言辰正坐在床边玩我的手机。
他背对着我,也没发现我醒来了,我不禁好奇,他到底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正想着,我已经爬起来,悄悄靠近了他,侧身看去,我目瞪口呆。
我们高高在上的陆大人竟然在玩消消乐……
那感觉就好像,我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捏了自己手臂一把,这真实的痛感不得不让我相信我没做梦。
我咽了口唾沫,伸出了手指,在他只要再按多一下那小狐狸就要通关的时候,飞快地点去另一边。
但是还没碰到,陆言辰就拍开我的手,再按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顺利通关。
他放下手机,唇角还有一丝笑意,似乎心情很好,“醒了?”
我点点头,眼睛又瞄去桌子上的手机,“陆言辰,你,你一个第九殿的王,怎么还玩这种游戏啊。”
“为什么不能玩?”陆言辰好笑反问。
我一怔,这好像也没规定陆大人就不能玩游戏了。
他不用睡觉,不用吃饭,这千年如一日的生活,应该比谁都寂寞,玩游戏还能打发一下时间。
这越想就越不是滋味,好像孤独的是我自己一样,忽然就良心大发,“我给你买个手机,以后无聊就玩玩,有几个网游还不错的,就是我手残,我们一起玩我会坑队友。”
陆言辰失笑,“你是要我一直凝着实体还是要街上的人看到手机在空中飘?”
我这才想起陆言辰不可能一直都在人前化实的事儿,而他不显形还拿着我们人间的手机,这飘来飘去的,会吓死人。
这真是想对他好点都无从下手,我拧着小被子纠结,然而还没拧多久,也可能陆言辰把我现在对他那么一点关怀的神色都收在眼底,气氛上来了,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薄唇跟着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