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心底的倔强早就都被他看穿了，因为他再不走，也许我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了。
我才发现，比这间房更空旷的，是我的心。
我躺下来的时候，眼泪就再也收不住了，从眼角流到了头发里，没多久，被单都被我哭湿了。
哭了很久，终于哭累了，钱婆婆走了进来，端了一碟点心过来，说：“小姐，这是梨幽公子今天去厨房做的。”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只是以前觉得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吃点甜的，就能治愈了。我爬起来，拾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好甜好甜……
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了，钱婆婆心疼地看着我，布满老茧的双手替我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珠，替我顺着背，说：“再哭一会儿就不许哭了，贵妃娘娘的侍女在外面，说请小姐进宫一趟。”
“我知道了。”我将眼泪擦掉，让她帮我重新梳洗。
进宫时已经是晌午了，忽然就后悔没吃东西再进宫，肚子饿得有点难受。
独孤念儿这么着急请我入宫，是因为侍寝一事，本来昨天容缺和洛染在一块聊天，兴致来了就喝得有点多了，回来之后是要召她侍寝的。但是这一切，被一个宫女捷足先登了。
一大早，容缺就来同她商量要给这个宫女一个名分，拟号封妃。
要知道，一向空旷的后宫就只有独孤念儿一个妃子，如今那个宫女一来就连跳好几级，直接封妃，可见那女子手段，独孤念儿担心的是，万一她先生下孩子，自己地位不保。
我说：“放心吧，陛下既然已经开了侍寝的先河，迟早也会轮到您的。”
独孤念儿还是不放心，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召我进宫，看她神色不悦，我只好妥协，说：“您才与陛下建立感情，此事你万不可插手。至于这个宫女……”
解决一个宫女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容缺是什么心思，她若是真心喜欢这个宫女，强行拆开恐怕会生了嫌隙。我望向独孤念儿身后的新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瑟瑟发抖，道：“灵九。”
“灵九。”我说：“你去把那个宫女请来见我。”
灵九说：“早些时候，贵妃娘娘也想见那位，可是陛下不让她见任何人。”
好大的威风啊！不过就是侍寝一次，还真把自己当跟蒜了。我说：“你就跟她说，贵妃娘娘之所以能在后宫立足，是因为朝堂上有人，所以就算没有子嗣，她也比野鸡高贵。”
这句话很受用，不久之后，灵九就带着一个宫女来见我了。但是看到这张脸，我愣住……
幸亏我让独孤念儿回避了这件事，不然独孤念儿看到她这张脸，恐怕我们之间就完全没有合作的余地了。
她看到了我这张脸，眼睛里也满是惊恐，大概有一种想法都在我们心底滋生了。
她……竟然与我长得有八分相似，唯一不相似的是，她看起来年轻多了，是个十七八岁的正经人家的女子，温婉又腼腆，眼角有一颗泪痣，是个绝色美人，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
我翘着二郎腿倚在石凳上，看着御花园里飘落的红枫，像血一样绚烂。我问：“姑娘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她倒是很坦诚，说：“奴是岭南人，早年闹饥荒随着师父北上谋生，如今师父已经故去，只有奴一人在宫中了。”
就是说连一个亲眷都没有可以威胁的了，不过就算有，也被容缺保护起来了，容缺也绝不会让我碰她。
可是他既然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再不做得明显点，怕是要坏事情。我说：“姑娘，有时候人得分清，有些福分是不是自己能受的。你自己长了这样的脸，你昨日以为是万幸，却不知道这才是你的不幸。此去也莫要怪我。元辛，送她上路。”
“你不能杀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在元辛捂住她的口鼻之前，她差点就挣开束缚跑了，还好元辛功夫好，没两三下就将她抓了回来，掐住脖子，没多久就断了气。
这感觉，就像杀死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她明明豆蔻一样的年华，不管是宫斗还是爱情，等待她面前的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叹了口气，说：“她的容貌不能让贵妃娘娘看见。”
“是。”
我又看向灵九，说：“贵妃那边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怎么交代了吧？至于这个宫女的脸，你若是同贵妃透露半个字，我拔了你舌头。”
“是。”灵九毕竟是个新人，见了刚才那一幕，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将事办完，我洗了手，去行宫找洛染。
洛染刚好在，我见他今日穿的是利昌国的服饰，容光焕发，有一种别致的美。
我对他扬起了笑脸，迎了上去，说：“看来摄政王大人很喜欢我利昌文化。”
洛染说：“相比于文化，其实本王更喜欢利昌的人。”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是啊，虽然不及有狐国喝着高山的圣水长出来的姑娘水灵，但是利昌人热情好客，善良淳朴。我也很喜欢利昌的人，所以得守护好他们啊！”
洛染说：“国相对利昌倒是一片热诚，不过本王这两天考查了一遍，好像国相大人在国民心中并不是那么受爱戴。”
我脸都黑了。
毕竟谈溯曦是个黑女主，虽然在建国时候劳苦功高，但是自己作风行为并不咋地，更何况贪污受贿和杀伐果断这一面她一点也没少，自然也有藏不住的流传到民间，口碑的确差得很，要不是有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尽管如此，我并不打算收敛，狡辩道：“摄政王大人有所不知，治国如齐家，讲究的是恩威并施，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个国家既要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当然也少不了我这样的反派。”
洛染笑道：“虽然话歪了，不过听起来有点道理。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荒虞的消息了？”
“嗯。”我说：“穷奇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