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澜姨,容楚听自家王爷说过不少次。知道她是自家王爷的母亲的陪嫁丫头,当初王爷的母亲去世前将她派到王爷宫中照顾自家王爷的起居,故而在自家王爷母亲去世之后并没有陪葬,而是一直跟着照顾自家王爷。
在自家皇兄和自家王爷最为困难的时候,也是因着有这位澜姨拼死护着,这才没有在那深宫之中无人护佑左右。
在两人都出宫建府之后,澜姨先是在自家王爷府中待了几年。后来,因着澜姨年纪大了,两兄弟不舍她再操劳。在征求了澜姨的意愿之后,便将澜姨送回了她的家乡,安排了人为澜姨颐养天年。
所以,七王府中的锡简等人和大皇子府中的南皓等人可以说都是澜姨看着长大的,自然对这位长辈便多了亲近和尊敬。
澜姨的老家距离栖山不远,故而两兄弟每年都会趁着到栖山避暑的这段时间去看望她。只是今年因着四皇子叛乱的缘故,两人并未前去。
前几日自家王爷还提及,待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要带着自己去见一见这位长辈,如今却突然得知人出事的消息。
看着自家王爷略微颤抖的手和苍白的脸色,容楚先是拍了拍自家王爷的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以示安抚,随后看向一边同样脸色并不好看的锡简。
“此事可有通知皇兄?”
锡简正欲回话,宫璃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不必,皇兄那边本王亲自去说。你先去调集栖山的所有暗卫,今夜子时,我们出发前去赴约。”
说到这,宫璃墨将手中的信交给自家王妃,转而拉着人便去了自家皇兄的寝殿。
看清信上的字之后,容楚心中微微有些担忧。对方直接约见自家王爷,显然是对自家王爷包括自家王爷周围的人的行动都了若指掌。
信上简单的说明了人在他手上,随即通知了约见的时间和地点。正好是明日夜间,在栖山所在山脉的另一座山上。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自家皇兄的寝宫之内,守在门口的南皓和白钰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进去。宫璃赋伤势未好,故而这会也没有处理政事,而是正在让手底下的人给自己换药。洛瑶一则被宫璃赋哄着让两个孩子带了出去,免得她看到自己的伤口伤心。
宫璃墨进门之后便拉着自家王妃坐在了一边,容楚进来时被自家王爷挡着。进来之后又正好坐在一个角落,被另一侧的屏风挡着,并未看到自家皇兄就被拉着坐下了,所以有些懵。
不过容楚倒也没有开口询问自家王爷缘由,乖乖的坐在一边看着自家王爷,等着自家王爷说话。
宫璃赋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脸色并不好看的自家七弟,一边伸起胳膊方便人包上绷带,一边开口询问道。
“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宫璃墨虽然心中着急,但也明白既然对方约见自己,便证明对方是有利可图,故而在见到自己之前并不会伤害澜姨。
加之自家皇兄正在换药,宫璃墨怕自己这会直接说出来,自家皇兄激动之下,可能会将伤口崩裂,所以强自忍耐着道。
“是有事,待皇兄换完药,臣弟再禀报。”
宫璃赋虽然奇怪,但是也明白自家七弟的既然如此说了,那自己如何争辩也是无用的,故而倒也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宫璃赋换完了药,吩咐那人退下,这才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
“现在可以说了?看你脸色不好,可是皇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宫璃墨眼睁睁看着自家皇兄将衣服穿好了,握了握自家王妃的手,这才开门见山的道。
“澜姨不见了,但是现场被人留下了这个。”
说着,宫璃墨将自己拆开的那份信从自家王妃手中接过递给了自家皇兄。
宫璃赋乍一听到澜姨出事,只觉喉间腥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御医之前便说他受了些内伤,要好好养着,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如今因着乍一听澜姨出事,情绪一上来,气血翻涌便有些伤着了,所以才会如此。怕自家七弟担心,宫璃赋硬生生将喉间的血又咽了下去。这才接过那信扫了一眼,片刻后开口道。
“既然对方给了时间和地点,便说明澜姨在明天晚上之前还是安全的。”
语毕,宫璃赋从屏风那边走了过来,在看见容楚之后宫璃赋脚步微顿。虽说刚才他听到了两个呼吸声,却没想到是自家弟妹,幸好刚才自己是在屏风另一侧。
思及此,宫璃赋礼貌性的向容楚点了点头,这才皱着眉头继续道。
“小八可还有说什么?澜姨身边我们也派了人看着,可知道那些人如何了?”
因着着急,故而宫璃墨并未询问清楚,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容楚在自家皇兄看向自己点头示意的时候微微起身行了一礼,这会儿听到两人的对话,忙开口道。
“你们先别着急,我去请锡简进来,让他重新再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毕,容楚对着两人笑了笑,也不等两人回复,直接转身去找锡简了。宫璃墨和宫璃赋两人闻言默默相视一眼,却也没有阻拦。
容楚虽然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便有些心慌,但是如今形势紧急,澜姨对于自家王爷和自家皇兄太过重要。因此,容楚便也没在意自己的反常,想着可能是因着澜姨的事情有些担心罢了。
不一会儿,容楚便带着一直守在门口的锡简进来了。因着在门口容楚便简单说明了几句,故而锡简行了礼之后不待两人询问,便开口道。
“小八说他赶得并不凑巧,故而他到的时候,贼人刚离开不久。小八发现信之后随手便拿上了。之后一路跟了上去,沿路留下了记号。
据小八所言,留在澜姨身边的几人,有一部人是在澜姨的住所被贼人所杀,有一部人是在追回澜姨的时候与他遇上了。
但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之所以能够逃回来报信,也是因着那几人舍命相互才能突破包围,或许也有那些人只是想要留下一个送信的缘故。”
锡简说完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边,原本略显惊慌的脸色也只在向自家王爷汇报之时出现了一瞬,这会早已恢复了正常。
宫璃赋和宫璃墨二人闻言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儿,宫璃赋率先开口道。
“守在澜姨身边的人并非是泛泛之辈,对方能够得手,显然是事先查清楚了澜姨的身份和她身边的人。南岳国之内,能够查到澜姨并且有利可图的,恐怕也就只有四皇子了。
而据冷将军所言,似乎还有一批东府军叛逃在外。陵城的副将也在其中,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四皇子授意沈毅所为。”
宫璃墨沉默了片刻后赞同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当他抬起头之时,却已经恢复了平常。
“若真是如此,便能解释为何四皇子想要求见父皇,被父皇拒绝之后,会突然将他所有的计划都一一说明了。”
宫璃墨话音未落,容楚心中虽然震惊,却还是强压了下去。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并未插言。
宫璃赋显然和自家七弟想到一块去了,闻言点了点头,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这才停下脚步抬眼看着自家七弟道。
“只是四皇子是如何得知派出去的人已经得手的,又是如何得知的澜姨的住所?”
对于此,宫璃墨显然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如今澜姨的安危更为重要,所以两人倒是没有纠结于此。在有了怀疑的方向之后,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去查,然后开始讨论赴约的事情。
“虽说极有可能是东府军的人,但也只是一个猜测,所以还不能掉以轻心。且既然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让我们过去,显然是已经做足了准备,所以此次前去要多带些人马隐在暗处以防万一。”
语毕,宫璃赋想起大相国寺主持的话眉头微皱。想要开口,但是思及自己的伤势,却又觉得自家七弟不会同意。
一时之间,宫璃赋竟有些进退两难。一位是一直照顾他们长大,不是亲人盛是亲人的澜姨。一位是自己的嫡亲弟弟,哪一位的安危他都不想冒险,且自家弟弟也是有伤在身的人。
思及此,宫璃赋试探着改口道。
“书信上并未言明要求你我之中的谁去,且此事虽说不宜让父皇知晓,但毕竟有可能牵扯到东府军。不如禀告父皇之后,你我二人同去?”
容楚知晓自家皇兄的顾虑,闻言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王爷。若是此事先告知了父皇,那必然是要耽搁一段时间才能出发。且对方明言了,只许只身一人赴约。
要是真的将此事禀报了父皇,若是对方知晓了消息,澜姨那边的情况便极有可能会出现变动。
且即便是禀明了父皇,澜姨的事情也不宜明说,只能说是发现了叛军踪迹。如此一来,父皇也不可能会同意自家皇兄的提议。
这一点,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一时之间却都不想说出来。容楚不想让两人因为此事再发生之前一样的冲突,只得率先开口道。
“即便禀明了父皇,也不一定就是万全之策。容楚知晓皇兄的担忧,此次不如让容楚与王爷同行,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父皇那边,容楚会请德妃娘娘帮忙,就说只是照顾王爷,并不出面,且也确实不会由我出面。明日晚上的话,今日早些出发,体前到山下之后先派人前去探查一番。
容楚会看好王爷,不让他有任何意外。全须全尾的去 ,带着澜姨全须全尾的回来。”
容楚说的言辞恳切,宫璃赋心中也有些动容。但是此行危险,让自家弟妹涉险,他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妥。
宫璃墨闻言眉头微皱,转而正欲说话却被自家王妃掐了一把,只得暂时作罢。
宫璃赋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还因着容楚的建议纠结着。最后,还是觉得容楚的提议有些不妥,毕竟虽说之前便见过自家弟妹在战场的样子。
但是此次前去,情况未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想要他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去,父皇那边不会同意。而若是私下前去,按照近日的情况来说又瞒不住自家父皇。
顾虑太多,如此一来,宫璃赋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宫璃墨知晓自家皇兄的为难,见状直接开口道。
“父皇将庆州军的调派权暂时交给了臣弟,所以捉拿叛军,于情于理都该是臣弟的职责。如今虽然叛乱已平,但是行宫的安全还是最重要的,所以舅舅是必须守在栖山的。
至于皇兄您,经此一役,不管父皇心中作何打算,皇兄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作为未来的诸君,皇兄不宜冒险,何况皇兄还有伤在身。”
语毕,宫璃墨扫了一眼自家王妃,随即开口道。
“虽说不知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弟,但是容楚,臣弟是绝不会带走的。若是皇兄不放心,可让南皓或者白钰跟着。有他们和锡简在,臣弟定然能够将澜姨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听着自家王爷的话,容楚不自觉皱眉。思绪婉转间,容楚看了一眼自家皇兄之后,面容冷淡的起身行了一礼,转而开口道。
“既然王爷如此坚决,那臣妾便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皇兄与王爷慢慢商议,容楚便先退下了。”
语毕,容楚甩开自家王爷的手,沉着一张脸便离开了。
宫璃墨看着自家王妃的背影心中有些无措,又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家皇兄。按照平日里自家皇兄对容楚欣赏,容楚突然如此。就算自己来不及说什么,自家皇兄也定然会开口为自己解释一番。
今日自家皇兄不仅几次神思不属,且还并未阻拦容楚,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思及此,宫璃墨心中有些不安。一时间倒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澜姨此刻生死未知,还是因为容楚罕见的对自己冷了脸。
其实宫璃墨那样想便是有些冤枉宫璃赋了,宫璃赋沉浸在容楚刚才的那个眼神之中,还未反应过来,容楚便离开了。
只是容楚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但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的纠结......